《全高专都想标记我》声声白桃

16、偶遇

　　等到家入硝子终于可以走出已经变成废墟的医疗室时，天色已然破晓了。

　　“……一个两个的，净是些爱给别人添麻烦的家伙。”

　　家入硝子想起自己被某位不做人的同期逼着加班，整整熬了一个通宵，心底的怨气与怒火霎时暴涨。

　　夏油杰倒好，完事之后挥挥衣袖就走了，那无比自然的态度，搞得她活像是专门负责信息素匹配度检测的红娘似的。

　　而且这个人临走前，还不忘回过头，笑眯眯地叮嘱家入硝子，千万不要将他来过高专的信息告诉五条悟。

　　夏油杰话说得委婉，语气也很温和，但这不妨碍家入硝子将之认定为威胁。

　　“五条悟那家伙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活着，就算听说你来过这里，也不会反应过度的，你明明清楚这一点，还特意对我强调一遍，真的只有这一个目的吗？”家入硝子朝他翻了个白眼，眼中毫无掩饰地流露出丝丝嫌弃之色。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硝子？”

　　夏油杰的笑容无懈可击，此时从他身上，又隐约能窥见一点当初蛊惑了无数信众的盘星教教主的影子了。

　　可惜家入硝子对他这副看上去就准备忽悠人的模样完全免疫，一针见血地戳穿他的真实目的：“你想要我瞒着悟的，其实是你的信息素匹配结果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都请她帮忙做过检测，而这两人与某位神秘Omega的信息素匹配度都达到100%——家入硝子愿意用五条悟十年份的甜品打赌，如果让五条悟知道了这件事，后果一定是灾难级别的。

　　反正，五条悟绝对、绝对不会因为与自己的好兄弟在这种事上心有灵犀而感到高兴。

　　最后，夏油杰也没说家入硝子的猜想是否正确，但硝子对这人的了解，不反对就是默认了。

　　……狡猾的狐狸。

　　回忆完毕，家入硝子躲到一处偏僻的拐角，抬头望了望天边透出的一丝微光，疲惫地、郁闷地长叹一口气，从白大褂的衣兜中掏出一盒女士香烟和打火机，从中抽出一支来，夹在双指之间，然后动作娴熟地点燃。

　　猩红的火光跳跃着，在家入硝子眼底映出一个小小的亮点，她并没有抽，只是任由香烟在指间燃烧，袅袅的雾气升起，在逐渐明亮的曦光中模糊了她脸上的神情。

　　——叶梨应付完难缠的本家人，从外面赶回自己宿舍的途中，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站在下风位，微凉的夜风将烟雾吹到她面前，叶梨鼻子微微一动，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其实家入硝子所抽的女士香烟味道并不呛，奈何叶梨从小到大对于烟味都非常敏感，光是闻一闻就浑身难受，此时一张小脸直接皱成了包子。

　　“抽烟对身体不好。”或许是被烟味熏坏了脑子，也可能是家入硝子独自站立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寥，不知怎么的，叶梨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暗骂自己干嘛要多管闲事。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时，家入硝子就意识到有人靠近了，紧接着她又听见一阵努力压抑的咳嗽声，容色冷艳的长发女性转过头，恰好与看起来躲躲闪闪、动作十分可疑的叶梨对上了视线。

　　本来打算偷偷绕路，结果没想到自己把自己给出卖了的叶梨：“……那、那个，真巧啊？”

　　“是你啊。”家入硝子敏锐地发现叶梨捂着鼻子，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顿了顿，抬手将烟掐灭，“放心，我早就戒掉了，不过是点着解闷。”

　　叶梨愣了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家入硝子是在回应她之前那句“抽烟不好”的话。

　　既然被发现了，现在如果扭头就走也太不礼貌了，于是叶梨被迫停下脚步，有些尴尬地抬起手，打了声招呼：“家入小姐，没想到你也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吗……”

　　家入硝子眉头一挑，视线往下一移，飞快扫视过叶梨此刻的打扮。一身简约素色的棉质长裙，脚踩着低跟小皮鞋，毛茸茸的围巾几乎将她半张脸埋了进去，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整个人显得格外温柔，各方面都非常符合家入硝子对于这个人柔弱无害、娴静温和的初始印象。

　　但总之，这副打扮哪里都不错，但对于健身或者训练而言都太过累赘了，唯独跟“早起锻炼”沾不上边，更何况家入硝子留意到叶梨眼下掩饰不住的青黑，再结合她刚刚是从高专大门的方向过来的……

　　找借口也要找得高明一点吧，家入硝子无奈地想，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无视这漏洞百出的说辞，顺着叶梨的话闭眼客套一下，还是该不客气地戳穿她。

　　显然，叶梨也意识到她脱口说出的寒暄有多扯，脸色微微一僵，下意识挪开视线，避开家入硝子冷静审视的双眼。

　　不好，她居然忘记了，为了要最大程度将“雨宫叶梨”和“千面”两个身份分开来，她在做完黑市的委托后，都会回安全屋换身衣服，摘掉能伪装面貌的黑框眼镜，这次也不例外。而且由于夏油杰的出现，叶梨还浪费了更多时间去处理可能沾到身上的信息素，等打理好一切后，她才发觉天已经快亮了。

　　要是放在以往，她或许就在安全屋歇下了，可是如今她已经是正式的高专教师，还是被高层安插/进来的探子，身份比较敏感，要是被高专这边发现她偷偷溜出去，指不定以为她是去跟高层的人接头，传递什么信息。

　　基于不招惹麻烦的低调原则，叶梨于是强撑起精神，连夜又赶了回来。

　　早知道还有人大晚上不睡觉出来晃荡，她就不回来了！

　　“其实我……”叶梨的大脑全速转动，努力思考补救措施，但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太对，所以憋了半天，目光微妙地漂移了一下，接着语气笃定地说，“失眠了。对，我认床！”

　　说罢，她还点了点头，确认般加重了语气：“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出来锻、散心！”

　　“……”家入硝子沉默了，她只觉得一言难尽。

　　但是一抬眼，硝子就看见叶梨侧过脸，紧抿着唇，表情看上去十分镇定，仿佛自己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可没被围巾遮住的耳垂却悄悄漫上一点晕红，意味着她的内心绝对没有表现出来这么平静。

　　耳朵都快红透了，这家伙就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就是欲盖弥彰的生动例子吗？

　　虽然因为有眼镜挡着的缘故，家入硝子看不清叶梨的双眼，但她莫名觉得，此刻叶梨的眼神应该也会是非常动摇的。

　　……大概会像是泛着涟漪的池塘？家入硝子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景色，不禁发自内心地为“看不见”而感到一丝丝可惜。

　　真是的，不会说谎就别硬来，反正她又不会笑话，毕竟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像五条悟那样，面不改色地胡编乱造。

　　“高专没有门禁，也不用上班打卡。”家入硝子突然开口，话音一出，她就察觉到叶梨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勾起一丝清浅的微笑，“至于我，则没有什么多余的好奇心来探究你的行踪，你完全可以把这次见面当成是偶然的遇见。”

　　对比起两位在搞事方面天赋异禀的同期，家入硝子一向更像是个冷静的旁观者，习惯于置身事外。所以，哪怕明知道叶梨这个人为高层效力，她也不会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更不会贸然插手。

　　叶梨听懂了家入硝子的弦外之音，这是不会将她半夜外出这件事往外说的意思了。

　　结果她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却是：据说这位拥有反转术式的女医生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同期，那能不能详细说说，她是怎么混在这两个不太正常的特级咒术师间，还保持出淤泥而不染的？

　　真不是叶梨夸大其词，主要是这对比实在太惨烈了：比起初次见面就差点废掉她一只脚的五条悟，以及锲而不舍追踪了她整整一年、活像个斯托卡的夏油杰，家入硝子如此贴心温暖的举动，简直可以让叶梨在心中为她打上一层圣光了。

　　于是，充满感动之情的叶梨想也没想，就微笑着对家入硝子发出了邀请：“谢谢你，家入小姐，要一起吃早餐吗？”

　　她盘算着由自己来请客，算是抵消掉这份帮忙隐瞒的人情了。

　　家入硝子慢慢道：“现在这个时候，食堂应该还没有开门。”

　　叶梨笑容一滞。对哦，现在才几点，而且学生们都外出做任务去了，食堂还真不一定会有早餐供应。

　　想了想，叶梨又问：“我房间里倒还有些食材，不介意的话，家入小姐过来尝尝我做的早饭吧？”

　　家入硝子手一抖，差点夹不住指间的香烟，她无语地问：“我说，你知道我是个Alpha吧？”

　　叶梨不太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点点头：“知道啊。高专目前在校的，无论是教职工还是学生，都是Alpha吧？”

　　说到这里，叶梨也有点咂舌。不怪乎高层那边对东京高专如此忌惮呢，看看人家这Alpha的比例，就算加上辅助监督这样的后勤人员，依旧高到吓人。

　　见叶梨一脸疑惑，家入硝子揉了揉额角，叹息着提醒：“你倒是注意一点啊，单独邀请一名独身Alpha进入自己家里，可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你以前上生理课的时候，难道没有被重点告诫过吗？”

　　叶梨怎么也没料到，家入硝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沉默了好一会，她才讷讷地辩解：“但是，我又不是Omega，危险什么的，对我应该不太适用吧……”

　　说实话，要不是家入硝子特意提起来，叶梨很容易就会在跟她相处的过程中，忘掉她其实也是Alpha的事实。

　　原因无他，作为一名Alpha来说，家入硝子性格淡然，表现出来的攻击性实在太低了，低到足以让人忽略掉她的第二性别。

　　家入硝子打断她：“你觉得现在缔结婚姻关系的伴侣中，是AB之间配对的比例高，还是AO之间配对的比例高？”

　　唔，那还用说吗，按照人口数量来算，自然是Alpha与Beta结为伴侣的情况比另外一种多得多了……咦，等等，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叶梨恍然大悟。

　　发现叶梨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家入硝子满意了：“Beta也不代表你是百分百安全的，别这么掉以轻心啊。”

　　她回想起夜蛾正道偶然提起到，五条悟对于这位新任教师的那份不同寻常的关注，不由皱起眉头。

　　以她多年经验，被五条悟那个人盯上，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只是她跟叶梨也仅仅是刚认识的关系，不好多说，只能这么隐晦地提一句了，至于能不能联想到更深层的含义，她就不管了。

　　果不其然，叶梨并没有多想，反而摇了摇头，抿唇笑起来：“谢谢你的提醒，家入小姐，但是我平时还算是比较有警惕心的啦，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哦？因为这次邀请的是你，所以没关系的，能够好心地提醒我，这不就足够证明了家入小姐是不会伤害我的吗？”

　　家入硝子：“……”要小心提防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那个稍微退让一点就会得寸进尺的五条悟啊！

　　她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