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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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人说此乃人生四大喜事，李千念曰：谬矣！
诚然，做此结论也是在日后她费力想起今晚情形后方才感叹，毕竟现下端王正被王妃的十二个兄长拉着灌酒，想要分神去琢磨这些劳什子也并不得空。
端王府占地不比节度使府，但做一场千人宴绰绰有余，只不过端王仓促北上，加之这些年皇家经历僖宗入蜀，偌大的李家早已是四分五裂，
李克用当年除去李存勖这个亲生嫡子，一共认了十二个义子，人称“十三太保”，除了已被车裂的第十三子李存孝，这十二位太保皆在端王府喝着妹妹的喜酒。
“妹婿啊，你要知道你大兄当年可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你要是敢对我家小娘不好，咱们就校武场去练练——”
“就是，你要是敢对小娘耍横，某就是在幽州也得快马赶回来给小娘出这口恶气！”
李家十三太保各个长得就不似善茬，李千念在场唯一一个算是相熟的李存勖更是火上浇油，他问宴席上伺候的随从要了三坛从节度使府带来的女儿红，笑得不怀好意。
“当年某家小娘刚出生时，恰逢关外大捷传来，父亲就命人在老家那片梨树下埋了十来坛女儿红，到今岁挖出满打满算已有一十六年，虽说不算陈酿，但也是我们这群做内兄的一点心意。妹婿，今日你娶了小娘为王妃，这酒算是内兄们的贺礼，你可别驳了它。”
李千念被一群壮汉轮流劝酒本就不爽，李存勖这番话下来忍得她都快面目狰狞了。默念清心咒都是做无用功，好在十来年山上修行水磨的功夫此时顶了事，让李千念还没忘这是端王的婚宴，新人当众翻脸可说不过去。
女儿红源于前朝越州，富人家中生女时酿造，待女儿出嫁时充盈妆奁，故酿造所用皆为上品，李存勖带来这坛酒色清冽，气味绵长，更属酒中极品。
李千念面不改色的接过酒坛，命人撤杯换了斗，那斗的大小近乎团扇，肚里又深，多半坛酒下去都不见满。李千念捧过一口气喝的见了底，继而倒扣酒斗笑道：“既然是内兄们送出的新婚贺礼，那孤自然是要收下的。我李唐于关陇发家，自然用不惯这些小巧杯盏，还是用斗来的畅快。”
在场的十三太保面面相觑，十六年的女儿红一口气喝下多半坛，就是他们放平时也不敢这么豪饮。眼前这端王看起来长得祸国殃民，没想到喝起酒来比武人还生猛，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宴席上有片刻的寂静，唯有四周点起的火盆中燃烧着的松柏香木发出噼啪声响，李千念半倚朱栏，面如桃花，三千星辰此刻尽落眼中，她单手勾着那方酒斗斜睨众生，恍如天人。
……
“妹婿好酒量，某是服了。”
还是李存勖起身圆场，在场之人连连附和，这才又是一派的歌舞升平。只后在没人有胆量企图灌醉端王了——李千念手里可是拎着酒斗不放，谁要是想去敬酒，先打量打量能不能喝下与那斗量同等的酒再说吧。
婚宴撤席已是后半夜了，李千念一夜下来喝的酒比她活了这么多年加起来都多。更何况她平日接触的大都是些宫廷蜜酒，虽然用材昂贵口感甘甜，但和今夜的汾酒女儿红等比起来充其量是杯糖水罢了。她本想自己走回寝殿，未成想神色一松之下道都走不直了，王知味在一旁深怕自家殿下走着走着一头栽进湖里，端王大婚夜成落汤鸡传出去还不知道被人当成怎样的顽笑话呢。
不过我们的端王殿下看似酒品很好，任丫鬟将其扶上肩舆，一路沉默不语，甚至入寝殿前还口齿清晰的吩咐下人明早要吃的粟米饭她那份少放大枣，她不爱吃。
进殿后的李千念被墙上椒泥的暖香味兜头盖脸包裹结实，整个人飘飘然转过一扇屏风，端王妃李殊雨就端坐那张六尺宽的沉香木蟠凤床边，凤冠霞披加身，不可方物。
“殿下怎么怔在外面了，莫不是妾丑若无盐，吓到了殿下？”
李殊雨歪着脑袋看屋里傻站着的人，她见李千念不作回应，索性起身上前。两人相距只有几寸时，李殊雨才停下脚步。
“殿下怎么和当年在紫极宫捉猫时半点都不一样了——”李千念耳朵本就薄的透光，李殊雨这话几乎是贴着李千念的耳朵送过去的，呢喃间夹杂着一点雪莲般的清香，惹得李千念登时从耳根红到了脖颈。李殊雨看她的反应顽心大起，伸出食指抵着李千念的肩头一路向下划去。
李千念明显是喝大了，她虽然心里对紫极宫和猫这几个字警铃大作，可奈何四肢不听使唤，要抓李殊雨的手偏偏错位到了下巴上，这下二人的姿势极为暧昧。李千念费了好大劲才咬字清晰道：“你是怎么知道那只黑猫的？”
礼服是用上造的江南贡缎织成，轻柔的让李殊雨不费吹灰之力就停在了玉带上，她指尖轻轻往回一勾，扣住了那根用蓝田暖玉制成的礼服腰带：“现在殿下好像要一心一意做个碑上神，太过冷了些。”
李殊雨比李千念只矮那么一两寸，她却偏偏要仰头望向李千念眼底。四目相对间李千念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腰带被李殊雨用指尖向前扯了半寸，为了不让腰带被拽掉，李千念只好身体前倾。李殊雨得寸进尺地凑到李千念肩头，朝她还未褪去红潮的耳朵吹了口气。
那些清冽的雪莲香气弥漫在李千念周身，她终于陷入其中，在意识尚未失去前，李千念隐隐约约记得她告诉李殊雨，她不喜欢她自称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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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洞房花烛夜有人被美色迷了知觉，有人却趁此良辰美景杀人放火。
十三太保一行人浩浩荡荡离了端王府，十二个人本就是嗜酒之徒，这次趁郡主大婚更是喝的酩酊大醉。半夜在晋阳城中闹出不小的动静，巡夜的不良人也不敢上前，谁让这是人家自己家里呢。有几个年轻的不良人还想着上前去提醒几句，脚都没迈开步子就被老人们拽住了袍子，意味深长的警告这群年轻后生别去犯傻，到时候指不定还挨顿板子。
这样一来没人敢往十三太保的边儿上凑，今晚后半夜变了天，漫天乌云遮了月，周围静悄悄的，连声狗叫都没有。李存勖最先发觉不对劲，他在马上接过随从递来的火把向四处晃了一晃，黑漆漆的夜色中好像有银光一闪，接着李存勖勒马大叫：“给爷爷滚出来！”
这时四面八方跳出不知多少蒙面黑衣人，这群人从头到脚都裹的严实，但动作十分敏捷。为首之人使一把钢刀，方才的银光就是这刀反射出的。黑衣人也不搭话，上来就是要人姓名的杀招，十三太保此刻骑马反不如他们灵活，顷刻间坐骑就被砍倒了一片。
李存勖的马也被砍伤了腿，他从马背上就势滚落。有黑衣人举刀朝他门面劈下，李存勖没带兵器，只能向外一翻身堪堪躲过进攻。黑衣人一招为中又弯腰刺向李存勖，这回李存勖也被打出了火，他也不闪躲了，运劲发力抬腿就踢向来者下盘。
几乎是同时，黑衣人的刀插进李存勖的肩头自己也被踢得跪倒在地，李存勖起身抽刀就给这人心头开了洞，他手里有了家伙回身反攻，刀光所到处立刻倒下一大批黑衣人。
“你是哪家的龟孙子，也敢在晋阳城里偷袭你爷爷！”
这边的打斗声终于将巡夜的不良人吸引过来，黑衣人一看形势有变，不知谁吹了声哨，剩下的偷袭者立刻拔腿狂奔。
“何人喧哗！”
这会儿李存勖捂着肩头冒血的伤口才有空查看自己兄弟们的情况，那边不良人赶来的速度确实也不慢，可李存勖依旧照着不良帅来了一脚，踹得不良帅跌坐在地。不良帅这下看清来人，赶忙要爬起来见礼，可李存勖那一脚硬是让他搭了别人的手才起来，就这样不良帅还得陪笑道：“原来是李将军，某有眼不识泰山。请问这大半夜的出了何事，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
“有人暗算老子，你让人看看我兄弟——”
李存勖话音未落，有不良人举着火把来报：“禀不良帅，有人伤得过重，看样子像是节度使府的九太保——”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醉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