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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声密谋 ...

  •   “婚礼”一词是由上古时期“昏礼”二字演变而来,后又有周公定人伦演教化,这才逐渐形成三书六礼,吉时礼成的习俗。合婚则是观二人八字合缺,以风水等外力辅之,调阴阳解关煞,但切记以鬼神之力只是小道,正缘还需自身修。
      李千念忆起师父的这段话时转眼已到了婚礼的前一日,正月初八。彼时新年刚过,整个太原年味未散,晋阳城中簇新的桃符和时不时的爆竹声让人依旧沉浸在过年的气息中,何况城东的端王府与城北的节度使府两家要结姻亲,即便是已经洒扫除尘,新桃换旧符后,两府仍就从初五开始动工,着力布置四日后的大婚场地。
      端王府作为主要的宴请宾客,迎娶王妃之地,更是忙碌,全府上上下下百十号人采买布置各司其职,那边的节度使府生怕人手不够,还又令送了不少人手来端王府供其差遣。这下端王府的热闹程度更上一层楼,管家和王知味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既要调度人手,置办物什,又得留个心眼防着混进来路不明的人马,真个劳神费力。
      与此同时,假端王真永明公主李千念正坐在王府议事厅内眉头紧锁,看不出半点喜悦神色。
      今日的议事厅内摈去了所有丫鬟仆人,李千念跪坐在八卦绣纹的蒲团上既不打坐也不修行,直直盯着面前桌上的一只青瓷杯,似是要把那杯子看出个好歹来。诺大议事厅一时间万籁俱寂。
      “殿下——”
      “……”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殿下!”
      “还请殿下拿定主意。”
      立在议事厅的两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是总管太监王知味,高的那人一身浅色长衫做时下文人打扮,他生的一双丹凤眼,面容清俊极为年轻,正双手叉礼,试图劝说李千念:“那紫极宫观主是唯一知晓殿下到了晋阳城的人,如若放着他不管不顾,将来恐有大患,不如早做决定省的夜长梦多。”
      朝晖是李祯一手从太学中挖出的才俊,说起来端王对其有知遇之恩。朝晖八岁参加童子科一举夺魁,时人皆称河东升朝阳,落入长安城。只是朝晖出身寒门,徒有名声但仕途艰辛,在长安白白蹉跎了四五年光阴才补了个太学里的缺,直到李祯接手了太学事务,这才将朝晖外放了都水监的职,不至明珠蒙尘。
      端王着力培养的心腹如今有了用武之地,原本在江南的朝晖半月前被王知味以端王信物调回太原,一路星夜兼程终于在端王大婚前进了晋阳城。朝晖听闻端王府要行偷龙转凤法时还持怀疑之态,这世上哪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但真正见过李千念后朝晖惊地眼皮一跳,这兄妹二人当真一模一样!
      当然了,仔细分辨下李千念与李祯还是有细微差异——李祯的俊美偏向于天皇贵胄的俊,而李千念的俊美则偏向于抽离尘世的美,以及李千念的声线较之李祯更为清亮,但在李千念的刻意模仿下足以以假乱真。
      这下李千念只好从入定中抽离思绪,她按着额头长叹一声,颇有头风发做之感:“两位说的孤都明白,只是如今王府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上次回城的消息和长了腿似的传得飞快,前脚端王刚露面,后脚节度使府的帖子就递了上来——孤并非瞻前顾后,但这次紫极宫的事办不利索的话,麻烦还在后头呢。”
      王知味看主子开口赶忙上前在香炉中填了把安神香,他是皇宫里出来的人,开口时也是躬身低眉,毫不僭越:“依奴婢看来,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殿下吩咐下去让这位观主从此消失在世间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老内监在说这话时神色如常,似乎生杀予夺的事如他将安神香放进香炉内般是件他做惯了的,稀松平常的事。议事厅内地龙烧得正旺,偌大的宫殿温暖如春,李千念却毫无由来地打了个冷颤,她又望向朝晖,迫切地想要听到不同的答复。
      “下官倒是觉得先将元观主请进王府,等殿下大婚之后另作打算为好。”朝晖何等聪明,立刻猜出了李千念的心思,他不紧不慢道:“紫极宫毕竟是皇家宫观,住持失踪是件大事,不如等各方放松警惕后再寻个由头重新找一自己人接替了这个位子。这样一来您在太原也可多一只眼睛了。”
      朝晖一番话也点醒了王知味,这老内监当下便行礼请罪道:“大喜的日子里奴婢提这些生生死死的事实在是犯忌讳,还望殿下恕罪。”
      王知味是胞兄的贴身内监,李千念定然不会真责怪他。她和颜悦色的扶起跪在地上的王知味:“公公言重了,我毕竟和阿兄不同,经历的事少还望公公多提醒着我才是。日后回想起来,也算是长了阅历,知道该怎么应对。”
      李千念说话声音很轻,但传到王知味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情形了——他一个皇家的奴仆,就算是跟了主子多年也终究身份有别,倚老卖老这种事实在是蠢到家了。
      这边李千念不动声色地敲打王知味,朝晖倒是暗暗点头。成大事者驭下之术都不能拿捏好地话还凭什么在这乱世立足?这位永明公主出世修行十余年,下山后还能无师自通权术之道,看来如今李唐皇室还是有救的。
      “那么——”李千念重新盘好双膝跌坐蒲团之上,双手掐起宁心诀又是纤尘不染的三天门下一道人,“孤记得喜贴也给元世真递了一份,但毕竟是出家之人,大婚时就请他单独一桌吧,免得让道长被红尘俗世拖累了修行。等婚礼过后就说孤对道门颇感兴趣,让他在王府多留几日,紫极宫各类事项就先找人代劳,反正观里养着那么多他的师兄弟,总有精通这些杂事的,再者紫极宫建观这么多年,也该除旧迎新了。”
      说完后李千念自顾自的入定修行,王知味与朝晖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双双告退,议事厅内那尊青金石玄鸟纹香炉中青烟袅袅,空留一声叹息。
      眨眼已是晚时分,端王府红灯高照一派喜气盈门相。百十号下人家丁在为明日迎娶王妃做最后的准备,而明日婚礼的正主李千念此刻一人正坐在书房里琢磨着一张写满天干地支的白纸。
      “怪哉怪哉,壬水合丁火,身弱比劫扶。怎么我比阿兄还配这位李郡主?”
      李千念又提笔随手在纸上写写画画,胡乱写画到一半时干脆放下纸笔,从随身的一个绣金乌杏黄香囊里取出一副杯筊,那杯筊形似弯月,枣木的质地背里镂空,通身光亮油润,已是上了年头的老物。只见李千念屏息凝神,寻了面朝北方之处跪了下去,她双手半包那副杯筊,抬手一掷将其扔在地上。
      杯筊落地一正一反合成太极之势,这下李千念更是惊奇,杯筊一正一反谓之一阴一样,此乃圣卦,大吉之意,又偏偏掷成了阴阳太极,天作之合。李千念所求乃她与李殊雨之间的因果,没成想结果竟然如此,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生乎世贵之门,居乎热烈之势。李殊雨,你我二人相见后,果真如此卦象乎?”
      李千念的那副杯筊不比寻常法器,是恩师纯阳子赠予其行法所用,其上有纯阳子的功法加持,故而极为灵验,但同时威力霸道,耗费神思。李千念动用后思绪逐渐涣散,她在自己的记忆中漫无目的游弋,过往见闻纷纷扰扰,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那晚雪阁醉后《洛神赋》中的那种女子面容,她眼中有琉光离合,想来洛神亲临也不过如此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大声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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