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记事录》幻想星空的萤火虫

9、9.丧钟为谁而鸣

　　罂粟花开过的漫山遍野，是鲜血的颜色，少女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时光流逝带走她身体残存的温度，少女眼中含着泪水想要从这个怀抱中汲取生命的温度，但还没等她再次感受生命的活力，她便草草失去了身体全部的温度。她的眼睛无力地合上了，嘴角的鲜血也不再涌出，整个人就仿佛睡着一般安详。
　　……
　　“……阿渊，几点了？”莱新宁醒来后想的第一个人就是夜渊，可他想不到的是面前的少年竟是昨天有一面之缘的林希羽。很快他便注意到自己躺着的不是昨天躺下的床铺和房间，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林希羽伸了个懒腰，很显然是注意到莱新宁已经醒了。
　　“怎么是你？”莱新宁坐起后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件外套，看大小像是林希羽的衣服。他把衣服掀开，侧坐着腿垂在床边。
　　一看莱新宁掀开了衣服，林希羽马上从椅子上下来，将外套重新披在他的身上：“别着凉了，好不容易才把你从水里捞上来。”
　　莱新宁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我昨天明明躺在旅店里，可是为什么今天就……”
　　“莱新宁，今天几号？”林希羽突然严肃起来，对着莱新宁问道。
　　“今天不是9月1日嘛，开学日啊……”让莱新宁没想到的是，听了他的话，林希羽脸上更加严肃了，这让他一时也拿不住主意，只好选择不说话。
　　可谁知，林希羽顿了顿，开口说道：“莱新宁，今天是九月二日。”
　　听到这句话，莱新宁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无缘无故比别人少过了一天？或者说，自己的记忆消失了一天？
　　“那个……”莱新宁叫住了转身似乎想干什么的林希羽，在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继续开口道：“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谢谢你救了我。”他披着衣服赤脚踩在地上，对着林希羽鞠了一躬。
　　谁知林希羽看到他的举措，顿时变得更加暴躁了，叫着：“谁让你下地了，真是的，回床上去。我都把床让给你了，怎么还不老实。”
　　这弄得莱新宁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林希羽相处了，只能顺从地任由林希羽摆弄，被恶狠狠地塞回了床上。
　　林希羽把莱新宁按倒在床上，把外套重新盖在他身上，这才满意地说：“我出去买过中，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点热乎的，粥……”莱新宁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说道，一时半会儿一动也不敢动。
　　“过中喝粥，你也是个人才……”林希羽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件新外套，一甩，外套就披在身上，他穿好衣服，嘟囔了一句就出门了。
　　嘭！
　　一声清脆的关门声，莱新宁扭过头就看到林希羽离去的背影。随后，他动动身子，身上盖着的外套也因此有了褶皱。他慢慢睁开眼睛，随后又缓缓闭上，没等他重复几次，林希羽就回来了。
　　“下来吧，我给你找双鞋。”林希羽将饭放在桌子上，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双拖鞋。他嘴上说着是给莱新宁找双鞋，但很明显这双鞋是他专程买回来的。
　　莱新宁掀开身上的外套放在床上，从床上蹦下来，脚伸进拖鞋里。想不到的是，这双鞋很合脚，不大不小。莱新宁小心翼翼说了句谢谢，随后坐在桌前另一把椅子上。
　　卡——
　　这是罐头被打开的声音，林希羽买来了一小罐水果罐头，他将罐头摆在莱新宁前面，又取出一个餐盒。打开盒盖，里面露出几个菜，莱新宁伸头看了看——加了粉丝的豆角炖肉，宫保鸡丁，还有一份红烧肉。接着，他又一次从袋子里掏出一盒沙拉和一大杯粥，这是一杯大米粥，米粒炖得很烂，入口甘甜可口。最后，他掏出一盒米饭和一个烧饼摆在莱新宁面前，问道：“吃哪个？”
　　“烧饼……”莱新宁默默拿了烧饼，他决定自己不深究林希羽这么快买了这么多饭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只埋头吃就好。
　　林希羽坐在桌前，拿了那盒米饭，用筷子夹起一条粉丝，放到饭上，拌着米饭吃下去。吃了两口，他看了看盯着他看慢慢嚼烧饼的莱新宁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给他夹了块肉放到粥里。
　　“谢……谢谢。”莱新宁喝了一口粥，把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随后多啃了两口烧饼又夹了一块红烧肉。
　　一阵风卷残云后，桌子上的菜和饭也被两个人吃得七七八八了，莱新宁喝完最后一口粥，将杯子放在桌上，随后拿起袋子准备将吃剩下的垃圾扔掉。
　　“我来。”林希羽从莱新宁手里拿过袋子，但这次却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相反也没有阻止莱新宁在一旁帮忙。
　　莱新宁端起桌上的菜盘，将塑料盖子盖好，又拿起筷子和粥杯，走到林希羽身边，将手中的垃圾放进袋子。干完这些后，他就坐在一旁等着林希羽进一步的安排，但林希羽却没有想让他帮忙的意思，桌子被他自己收拾干净，擦试了一遍。
　　“我陪你去丢垃圾。”看到林希羽提着垃圾袋准备往外走，莱新宁马上站起来，想跟他一起去。
　　林希羽回眸看向莱新宁，天蓝色的眸子动了动，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久，终是林希羽先开了口，回应了莱新宁的话：“走吧。”
　　莱新宁马上穿着拖鞋跑过去，老老实实跟在林希羽身后。
　　咔嚓！
　　才刚开门，屋外的阳光就洒了进来，晃得莱新宁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眼，他揉揉自己的眼睛，眼泪都涌出来了。林希羽看到他这副模样，直接站在他正前方帮他挡住了阳光。
　　“谢谢。”莱新宁把眼泪抹去，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阳光的亮度，才缓缓睁大双眼。随后他走上前来，释放了一个小小的魔法——化物·伞形态。
　　一个精巧的小伞瞬间出现在莱新宁手里，伞骨晶莹剔透，伞面像是蒙了一层薄雾。他举起撑开的伞，在林希羽肩膀处比划了两下，却怎么也打不到他头上。
　　“不用管我。”林希羽说话有些冷冰冰的，这和他第一天满口近乎胡言乱语的形象几乎完全不符。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莱新宁开口道，他本就是个心里不藏事的人，所以也就近乎实话实说了。
　　“你多虑了。”同样冰冷的话语，但这次林希羽甚至没有回头看莱新宁一眼，说完就说完了，没有丝毫其余的动作或话语。
　　“……”莱新宁虽然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但也看出来林希羽似乎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于是就不再开口了。
　　两人刚刚丢完垃圾，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什么在吵吵嚷嚷，似乎还依稀传来质问的声音。莱新宁看了那些人好几眼，最后实在没忍住拉住了还在往回走的林希羽：“希羽……”
　　林希羽顿了顿，但还是停下了脚步，问道：“有什么事吗？”问这句话时，他的眸光柔和了少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
　　莱新宁指了指人群包围的方向，又一次拉拉他的衣袖，眼神中有些哀求：“我听到萧赫的声音了，可我不敢去……”
　　“你的胆子和你的实力可真不相符。”这是一个陈述句，林希羽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但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讽刺。但他说完这句话，就大步流星向前走。
　　看到林希羽愿意去，莱新宁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他根本没看出林希羽的笑容有多讽刺，只看到他笑了还很好看……想到这个，他就拉着林希羽的衣袖跟了上去，内心里也鼓足了勇气——若是有人敢欺负萧赫，他一定要一拳头打上去的。
　　林希羽带着莱新宁挤进了人群后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眼前发生的一切着实令人震惊：萧赫的手臂被反扣在身后，被一个黑发青年死死抓住，两人的动作像是在打架，但看上去怎么都是萧赫吃了亏。
　　莱新宁没忍住跑上前去，双方对拳，对面的人才送开了抓着萧赫手臂的手。
　　只见那位青年黑色长发扎起了单马尾，稀疏的发丝顺着风飞舞，淡雅的紫色双眸盯着莱新宁，嘴角还带着丝丝笑意：
　　“这位朋友，我和你并无纠葛，你为何拦我呢？”
　　莱新宁挡在了萧赫身前，有些紧张地查看了她的手臂，发现并无大碍后才转头看向青年，表情相当愤怒：“你为什么欺负萧赫？”
　　“我们没有欺负她……”青年身后的是一袭白裙的乔清琳，她此时此刻有些急躁，像是想要辩解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胡说八道吗？真当旁边人都瞎啊？”林希羽冷哼一声，余光瞥了青年一眼。
　　青年也不生气，而是反问道：“两位可知，眼见未必为实？”
　　可莱新宁一看他要说话，立刻把耳朵堵上了，口中喃喃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林希羽走上前来，站在莱新宁身侧，双手鼓掌说道：“阁下颠倒是非的能力属实让我佩服，不知师承何处啊？”
　　“你这朋友是想气死对面的吗？”萧赫苦笑道，她不过是愤愤不平少年气盛过来帮某人争口气，想不到竟然还连累了莱新宁，和那一位……
　　莱新宁一看萧赫和自己说话，立刻将捂住耳朵的手放下来，回答道：“他说话一直这么直接吧？”
　　青年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连笑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变得有些森然：“你们……”
　　莱新宁头上的呆毛一动，他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很明显，对他来说的开学第一天，他就得罪了一个大佬。他立刻站在了林希羽和萧赫前面，想要保护他们。
　　看到莱新宁的举动，林希羽眸光一闪，不知道想了什么，却也没有丝毫的动作。
　　就在气氛变得诡异之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乔清琳开口了：“哥哥，算了吧，咱们走。”
　　“就这么算了？”青年收起了自己的气势，目光柔和地看向乔清琳。
　　“嗯。”乔清琳回复道，随后拉着青年转身离开。
　　看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幕，莱新宁又懵了，他转头看向林希羽，发现他和自己一样懵，就不由松了口气。
　　萧赫看着他俩完全状态外的表现，不由得开口道：“他是楚云鸣，是乔清琳的哥哥。”
　　听到这个名字，林希羽目光一缩，紧接着点了点头。
　　现在只有莱新宁还是状态外，他问道：“他是谁？萧赫你在说什么？”
　　但这次，回复他的是林希羽：“咕啰镇的第一魔神，就叫楚云鸣。”
　　“咕啰镇……?”莱新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楚云鸣竟然是咕啰镇的魔神，那不就是和夜渊一模一样的人？这简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打一家人？啊呸，谁和他是一家人……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自己被这个想法难受到了。
　　林希羽看了看莱新宁，咳嗽了两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咕啰镇的人基本上都在悬赏榜上，小心点准没错。”林希羽向前准备离开，经过莱新宁身边时，他停顿下来对着眼前单纯的男孩轻声说道：“小心萤火。”
　　“哎？”莱新宁愣住了，他原本以为林希羽会说些咕啰镇的事情，可没想到他竟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可没等莱新宁继续询问，他竟然已经头也没回地走了。
　　“新宁，你昨天和我分开后去哪儿了？”萧赫询问道，她靠在建筑的石墙边，默默抹去了嘴角流出的血迹。
　　“我……”莱新宁刚想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想起刚刚林希羽的话，不知为何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保持了沉默。
　　可出人意料的是，萧赫竟然看到他的举措后面露愧疚：
　　“啊……抱歉，我不该怀疑你，新宁……”
　　“我们昨天根本没见面……我……”
　　莱新宁无论多迟钝，现在都看出来萧赫刚刚在诈他，说句实话，他真的不知为何有些难过。一百年的交情，换来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试探？这算不算亏？但哪怕这样，莱新宁还是回了一句：
　　“没关系，萧赫。”
　　在萧赫更加愧疚之时，他继续说着：“阿渊说过，我们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保持初心。”
　　“所以……”
　　“你没有错。”
　　你没有错这一句话就把萧赫整得嚎啕大哭，这变幻莫测的现状把莱新宁都吓了一跳，他只能笨拙地拿出口袋里的手帕，一边说着“萧赫不要哭了……”一边抹掉她的眼泪，可是不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新宁，你是我第一个朋友。”萧赫吸着鼻涕说道，但她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是最好的，我永远记得。”
　　“发生什么事了，萧赫？”莱新宁用袖子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他也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萧赫现在这么脆弱。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马上听到了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是晴天霹雳的事。
　　萧赫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小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