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记事录》幻想星空的萤火虫

7、7.远方来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温暖舒适，窗外传来鸟兽的叫声，绵长而悠远。莱新宁拽拽身上暖和的被子，惬意地翻身，嗅嗅空气中奶酪的奶香，眯着眼看向自己放在一旁的通讯器，激活屏幕，查看时间——下晨时1:37。
　　“啊……”莱新宁小声地呜咽一下，很是不想从舒适的床上爬起来。他扭头看向对床，夜渊盖着被子靠在床帮上已经睡着了，而一旁的桌上，摆着夜渊为他做好的早饭——两个爱心三明治，一大碗山药胡萝卜瘦肉粥。
　　自从度过漫长的植物实验期，属于其他世界的动植物也慢慢开始大批量繁衍生息，各大势力们根据作物所处原本世界的优秀规则在本世界建立养殖场、种植园，依据所处地理环境发展不同的行业。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非魔力作物也渐渐普及开来，来自外来世界的知识也随之传播开来，经济、农业、畜牧业……这些重要知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本世界的群众所接受、所学习，经过不断的调整吸收和时间的推移渐渐成为一套专业的体系。
　　随着知识的流入，一些技术和创意也被本世界吸收采纳，比如通讯器的设计和调整、生活用品的增加、生活方式的改变等等。
　　莱新宁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垂到肩膀的灰发也被压得乱蓬蓬的，他眯着眼睛用手揉着，一张哈欠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阿渊睡了啊……”莱新宁穿好短袖衬衫、吊带短裤，套上高筒袜，轻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里面蓝色的气囊梳，踩着拖鞋进了浴室。
　　微微打开水龙头，极细的水流从水龙头流出，莱新宁伸手接了水沾在头发翘起的地方，用梳子一点点梳顺、梳平头发。他虽然知道即使自己发出较大的声响也不会吵到夜渊，但是在别人睡熟的时候制造噪音总是不好的。
　　“呲……呲……”梳子与头发摩擦发出极细的声响，莱新宁偏过头微微一笑，对着镜子左右晃了晃脑袋，在柔顺的头发晃动下洗发香波的气息也散在空气中。莱新宁小步踱至床边，悄悄把梳子放进抽屉，小心翼翼地关上抽屉，将桌旁的椅子往后搬了搬，坐在椅子上大口吃起早餐。
　　‘阿渊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莱新宁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端起汤碗，以飞一般的速度扫荡完了面前的食物。
　　“唔……”饭后将桌子收拾干净，莱新宁打开自己的通讯器，选到萧赫那一栏，发送一条消息：“萧赫，我想在学院转转，你起床了没？”
　　萧赫或许也拿着通讯器，只见通讯器上马上出现了萧赫的回复：“昨天的报名点，集合，二十分钟之后。”
　　莱新宁一下子站起来，蹑手蹑脚套上红色的线织外套，拉上拉链，挑了一顶贝雷帽戴上，取了一个新的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边脸。全副武装完毕，莱新宁才松了口气，把夜渊抱着平躺下，掖好被子，关上灯和屋门，离开了房间。安静的屋里只剩下被莱新宁按开的加湿器在嗡嗡作响，夜渊睁开迷离空洞的双眼扫视屋内，环绕一圈后又缓缓闭上，睡熟过去。
　　二十分钟后，报名点处一条小路。
　　“萧赫。”
　　莱新宁压低自己的帽檐，对着寻找自己的萧赫传音道。他靠在有些杂乱的小路墙边，坐于一处废弃的窗沿，凝神提气，敛息静心，尽量让自己在这里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萧赫很快如约前来，淡紫色的连衣裙包裹全身，头戴黑色小礼帽发饰，缀有干净利落大方的黑色蕾丝，黑色蕾丝的长筒手套透出雪白的肌肤，高筒深紫色长靴，微风拂过撩起裙摆少女洁白如玉的大腿也随之露出少许，显得格外勾人。
　　“萧赫今天怎么穿成这样？”莱新宁拉拉自己肩上垂下的外套，从高处跃下，
　　“今天有贵客来访。”萧赫微眯双眼，一手托起下巴，一手点点莱新宁的额头，戳得他连连后退。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莱新宁躲开萧赫的手，有些担惊受怕地问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吗？”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会不会有很多人聚在一起。
　　“也许？”萧赫看着人山人海的报名点，无奈地耸了耸肩。
　　莱新宁看着报名点里人群，有些害怕地退后几步，小声喃喃道：“这么多人，谁知道磁场多乱啊。”
　　萧赫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接这句话。莱新宁经常说出一些常人难懂的晦涩话语，一开始仅仅认为是莱新宁思维活跃导致语出惊人，而当某一天萧赫在某个传承的残卷上找到其话语的含义，虽然有时只能因残卷也过于难懂作罢，放弃钻研其中的含义。
　　人群之中有一人，是今天萧赫在等的人。不仅仅是萧赫，也有其他人在等他，如果分头行动的话，碰上的概率会更大。
　　萧赫望着莱新宁，开口道：“新宁，我们分开去附近转转吧。”
　　一开口，她就后悔了——莱新宁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出门；从始至终，都是如此。他每次出门前都会在家里对着镜子演练好几遍出门要说的话，可能发生的事情，带好地图和导航，以便能找到回家的路。两人认识后，他会拉着自己站在镜子前一遍遍询问，言行是否得体，装扮是否合适，能量输出是否对他人有所损伤……所以。
　　莱新宁抬起头，望了望一旁不说话的萧赫，突然跳起来拍拍她的头，露出一丝微笑：“所以萧赫记得带我回家哦。”
　　“我会记住的。”萧赫回应道，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这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她来这儿的唯一目的。
　　莱新宁压压帽檐，朝着人少的方向冲了过去。到转角，他抬起头看看两边的人群，默默躲在了不起眼的墙角，拿出装着的通讯器，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
　　“这样是不是也算帮了萧赫的忙？”
　　他心头琢磨着，捡了根树枝蹲下画起圆圈。
　　“你好？”
　　原本打算着不会被其他人打扰的莱新宁没过一会儿就被搭讪了，他顺着声音抬起头，一个少年俯下身子似乎在看他拿着树枝划来划去的手。
　　少年有一双如天空般通透明亮的蓝眸，眉毛弯弯、嘴角勾起透出笑意。他黑色长发及腰披在身后，随风飘逸几缕发丝，脸颊两侧垂下两缕蓄发，蓄发垂至心口。他身穿一件白色带帽卫衣，外套一件黑白格宽松外套，下身是一件紧身黑色长裤，脚踏一双黑色运动鞋，一副标准的学生打扮。
　　莱新宁盯着少年和自己一样的蓝眸，眨眨眼，一时竟不知道开口回复什么，只是呆呆盯着他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少年也在对面蹲下身来，双眼却未离开过莱新宁的视线。
　　“……你为什么？”莱新宁像是刚刚恢复语言能力一般，有些磕磕巴巴地反问道。
　　“因为我太强了。”少年哈哈一笑，随即失了兴致地继续说：“我是伪神境，我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话题。”
　　他掉转了话头，饶有兴趣地说道：“而你不一样，我看不透你的境界。”
　　莱新宁心中了然，点了点头，垂下眼睑避开少年热情的直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境界的高低会造成双方的不对等，比如莱新宁是更高一层的伪神尊，如果愿意就可以看透比他低层次的少年的实力，但少年却无法看穿莱新宁的实力。
　　而目前而言，对于大众来说，境界分为感应、筑基、转境、转修、伪神、伪神王、伪神尊、启境、源境，到达源境之后可进行下一轮回的修行，重复上述过程循环往复。
　　刚刚到达学院的孩子们大多还处于感应阶段，感应分为三大阶，每阶又分为六级，孩子们处于感应一阶四五级左右。刚刚开始修行的孩子停留在感应的时间是最长的，八岁修行，到十二岁达到如此相当普通平常。
　　如果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很高的境界，那只有可能是有着特殊的遭遇——或是前人传承，或是嫁接实验，或是轮回继承，或是契约反哺……
　　“你……真的不到十二岁？”想到少年可能的遭遇，莱新宁抬起头，有些好奇又害怕地盯着面前充满善意的少年，一时间话多了不少。
　　“是，我今年十一岁半。”少年也捡起一根枯枝，颇有兴趣地提议道：“我们来画画吧。”
　　“好……”莱新宁也选了一块地面作为画布，正当他打算用脚往这边拨土铺满画布的时候，他旁边的少年伸出一只手，对准了两人面前的地面轻声念道：
　　“凝尘。”
　　土元素随之聚集，铺在了两人面前地上。
　　这是一位非常擅长魔法，也非常习惯用魔法办事的标准魔法师。
　　莱新宁在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魔法，而少年则相反；这必然是两者截然不同的生长环境造成的。而现实中莱新宁更多学习武技，所以按照常理推测少年则一定是魔法了……
　　莱新宁露出笑容，拿着树枝先在土画布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少年则静候莱新宁画完才在圆圈中补了两条曲线，随后他微微示意，示意莱新宁继续。
　　两人就这么你一笔我一笔有来有回，随着时间的流逝，莱新宁因与陌生人在一起的不适感越来越少，渐渐对着少年敞开心怀，开始聊起什么。
　　“你看看这像什么？”少年轻笑一声，问道。
　　“我觉得像汉堡。”莱新宁盯着两人合作画出的作品，在右边写上了汉堡两字。
　　“这是贝壳。”少年干净利落地在左边写下贝壳两字，字迹潇洒自由。
　　“你有练过字吗？”莱新宁看看两人相差甚远的字迹，不由自主问道。
　　“只是临摹久了，就成这样了。”少年摇摇头，又写下了汉堡两字。
　　“好好看。”莱新宁拿出通讯器，将少年写下的字迹拍下来，存在电子相册，而少年也并未阻止，反而随之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莱新宁做完后问道，他的眸光有些明亮，似乎是真的很崇拜眼前的少年，瞥了一眼地上的字迹，补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能拜托你写下来吗？”
　　“那你先回答我，你在什么境界好吗？”少年并未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反而如同一开始莱新宁一般反问了问题。
　　“伪神尊，我是伪神尊。”莱新宁回答道，他很期待自己回答过后少年的回答。
　　少年手腕轻动，写下三字，将手中的枯枝扔在地上，接着站起身来，伸伸懒腰，不经意地回答道：“林希羽。”
　　“林希羽……”莱新宁拍下沙土上的名字，在心中默念，随即抬起头来看着在晨光下光彩照人的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向前走去，走几步突然转过身来道：“不要忘记了，莱新宁。”接着继续前进，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吗？”留在原地的莱新宁心中微微一颤，思索着刚刚说过的话。他的沉思没有持续太久，萧赫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新宁，我们转转吗？”
　　莱新宁抬起头，看到萧赫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和他面前的字画。
　　他站起身来，用脚蹭掉面前的土画，尤其是林希羽写字的部分，接着重重跺了两脚，扬起一阵尘土，做完这一切才压低帽檐拉着萧赫的手道：“我们走吧？”
　　两人行走在小路上，一路向北。千叶学院将报名点设在了正门东侧的空地上，旁边矗立着数栋实验楼，向北行进就到了外来人员的休息区域，也就是他们租住的临时公寓。不过只有包含莱新宁和夜渊的少数人租住在这里，大多数人已经申请了宿舍，入住宿舍。
　　“夜渊准备让你入住单人宿舍吗？”
　　萧赫看着周围绿树葱葱的景象，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最北处的园林里，拉着莱新宁在此处以欣赏美景为由闲逛。
　　“是。”莱新宁抬手托起一缕风，风旋在他手中旋转，带起了周围的矮木丛、草坪在风的吸力下啪啪作响。他似乎是不大在意萧赫所说的话题，也似乎是没玩太够，脚尖轻点地面，落在一颗粗大的老树上，抬手重新召唤风旋。
　　这次树叶啪啪作响的声音更加庞大，叶片彼此击打，更有甚者直接被风拽下枝头，聚到莱新宁手心的风旋。
　　“你在干什么？”萧赫不解地问道，她抬起头仰视着树杈上站着的莱新宁。
　　“我准备拿他们做标本。”语毕，莱新宁从树上跳下，手上捧着几片叶片。
　　听到这个，萧赫伸出手来，刚准备折下一根树枝递给莱新宁，却被他制止了：
　　“不要折了，不要折了，他会生气的。”
　　萧赫只好松开了手，轻叹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它会生气？”
　　“我只是觉得别人无缘无故揪我头发，我会很生气。”莱新宁皱着眉头回答道，他已经把树叶收了起来。
　　“可你刚刚也揪了树叶？”萧赫挑挑眉，继续说道。
　　“所以我才用风吹啊，因为风吹头发，哪怕掉了我也不会生气啊。”莱新宁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
　　“哪儿来的歪理……”
　　萧赫无奈地笑道，却也觉得心中的重担放下了不少，任由莱新宁重新拉住她的手：
　　“萧赫多笑笑，你会幸福的。”
　　“这也是夜渊说的？”
　　萧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温和地望着莱新宁。
　　“不，我说的。”
　　莱新宁望着萧赫，突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