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记事录》幻想星空的萤火虫

6、6.羽毛属于金丝雀

　　伴着窗外响起的晚钟，天也渐渐转暗，拉下太阳的余晖，正是一日的[飧食]。
　　“他的赔礼。”夜渊用竹棍把那盒托其他人带来的鱼排推到莱新宁面前，随后嫌弃地擦着竹棍，想去掉上面粘的味道。
　　不顾夜渊嫌弃到惊恐的表情，自顾自地打开盒盖，拿起一片面包抹上沙拉酱，分心控制能量将一瓶玫瑰香水送到夜渊面前：
　　“他真是个好人。”
　　在将鱼排和面包送进嘴里之前，莱新宁诚实地说道。
　　夜渊将玫瑰香水放到鼻子下，但最后还是忍痛盖上了盖子，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贝壳外壳的香水，在周围轻轻一喷，大海的海腥味随之扑面而来。对此，他这样解释道：
　　“那瓶香水是你做的，我想省着用。”
　　“谢谢你让我重温了大海的味道。”闻着满屋子的海鲜味，莱新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解决盒子里的小鱼排。
　　咚咚咚。
　　门突然被敲响了，夜渊什么都没问，直接远程解了锁。
　　“哇，这屋子怎么回事！这是海鲜仓库吗？”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走进来，一只手打招呼，一只手捂住口鼻。莱新宁不得不赞叹这位女子的教养，就这房间的味道还随手关门，忍耐力了得，了得。
　　“刚才放了活螃蟹和活鱼，螃蟹云云拿走了，鱼一部分做成鱼排正吃着呢，另一部分我带家里去。”夜渊随口编着瞎话，业务格外娴熟。
　　“他们又找三哥你挑海鲜啊……”女子拉了个凳子坐下，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对着莱新宁解释道：“这个是信儿姐做的防毒面具，可以净化空气，不影响正常呼吸，你要吗？”
　　莱新宁刚想摇了摇头，他可以直接把□□冻起来，也可以用其他方法过滤毒素，这个口罩应该用不到吧？但他看到夜渊的眼神，似乎是很希望他把这个口罩接下来……
　　“谢谢。”莱新宁放下叉子接下口罩，女子看上去很开心，说道：
　　“我叫乔清琳，家里人都叫我悠悠，你叫什么名字啊？”
　　“乔小姐，我叫莱新宁。”莱新宁记下了她的名字，脸上有一丝礼貌的淡淡笑意。
　　“三哥说过你好多好多次，你叫我悠悠就好，很高兴见到你。”乔清琳主动坐了过去，继续问道：“晚上去吃小龙虾吗？我请你。”
　　在莱新宁愈加灿烂的笑容里，夜渊的脸色白了几次，他似乎是引“狼”入室了。
　　莱新宁收拾完东西准备和乔清琳一道去逛美食街，乔清琳临行前还提醒道：“三哥你记得开窗通风哦，不然晚上睡不好的。”
　　噗嗤。
　　莱新宁忍不住笑了，看向夜渊的眼神里满是同情。夜渊强挤出一丝笑容，和两人挥了挥手，仿佛在催促两人赶紧离开。
　　昏时刻0:03，千叶城南小吃街。
　　“真是难为三哥了，那个房间味道那么奇怪，他还要呆那么久……”乔清琳的确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出来吃吃吃还惦记着自家哥哥，如果她嘴角那抹坏笑能掩饰一下，说不准真的能骗到莱新宁。
　　“的确……”莱新宁对这个腹黑姑娘的好感越来越高了，说实话他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只不过平时怕人居多，所以性格看上去有点内向。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偷偷憋笑，但谁也没拆穿对方，还是该聊聊，交流吃货经验。不过等两人坐在桌上等小龙虾时，乔清琳却主动开口了：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三哥回来照顾我了300年，然后在我300岁生日那天走了，因为他说要回来找你了。只不过我不知道你是谁，叫什么，是什么身份。这些东西，三哥为了保护你对谁都绝口不提的……”
　　莱新宁头顶的呆毛雷达启动，主动翘起来晃了晃，果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免费的过中，飧食朝食也没有！
　　大脑飞速运转，莱新宁根据小说剧情的见闻，先是捧起桌上那瓶矿泉水，注视着周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说下去。”
　　刚说完这句话，莱新宁就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这语气这表情，不把正宫的高贵冷艳从容不迫温婉大气表现得淋漓尽致？现在气势已经摆起来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见招拆招了，就等对面的乔小姐开始提问，这招叫反客为主！
　　“那我问了。”听到这个声音，目视四周的莱新宁差点把嘴里的水都吐出来。
　　这不是刚刚下毒那个缺德孩子的声音吗？
　　莱新宁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哪还有刚刚温柔热情的乔小姐，分明是那个下毒的坏人，还有一个红发青年、嘴角噙着那抹和刚刚乔小姐一模一样的坏笑。
　　随后，一个更让莱新宁害怕的话被红发青年说出：“我挺不擅长问问题的，所以我先去等小龙虾了，你们聊。”说完红发青年就离开了，毫无留恋，甚至都没给莱新宁反应时间。用着温柔大气的乔小姐声音，做出让人发指的缺德事情……
　　“我……我……”莱新宁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得有些难受，直接撑起身子，把自己刚刚编好的谎言脱口而出：“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剩下的小鱼排没吃完，阿渊扔了就糟糕了，我先回去告诉他一声！”说完就跑，但身子一软又坐了回来，下一秒左手腕就被那个下毒的坏人死死扣住。在莱新宁欲哭无泪的难受表情里，坏人摘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银灰色头发但却年轻老实的面孔：
　　“小龙虾很好吃，多吃点，看你饿的，都站不起来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行了，不用你再跑一趟。别生气啦，真不是故意把你放家里。傻孩子，给我一个哄你开心的机会。”
　　这段话把周围看热闹的人直接打发走了，剩下的也是看了两眼就不再关注了。家长和孩子闹别扭，没看头。
　　“你知道吗？想占便宜当我亲戚的人，都被我打死了。”莱新宁恶狠狠地说道，他看到坏人已经把隔音结界设下并隐藏了，他想制造混乱趁机跑路的想法彻底泡汤了。
　　“我叫叶诺。”青年温和地笑笑，但却未放开攥紧莱新宁左手腕的左手。
　　看到这抹笑容，莱新宁下意识抖了抖，恐惧几乎是瞬间蔓延到全身，头顶原本重新启动的呆毛雷达却是蔫下来、颤抖不已。
　　杀意。
　　对方有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近乎压倒性的杀意。
　　不同于二见夜渊时夜渊展现的惊喜、关切与友好，二见面前这位时自己感受到的也只有如坠冰窟般的冷意与杀意。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血红色，遍地倒下的士兵，立在地上的血色刀刃。
　　嘈杂的声响一点一点从莱新宁耳边抽离，胸口发闷的冷意渐渐扩散全身。
　　什么……
　　好冷……
　　冷……
　　嘭！
　　坠入水中的声音后，其他声音都仿佛渐渐远去了。
　　黑暗，也许自己是在下坠着，判断的依据是正上方的那个光球越来越小……
　　而最根本的根据，还是那个坠水声，不然自己下意识会认为是那个球在动。
　　没有时间思考自己与球的关系，一个优美温柔的女声就像是约定好的一般骤然响起。
　　好听的女声仿佛在莱新宁耳边环绕，慢慢移动着、音量变换着。
　　“你要用什么样的力量，如何来说服我呢？”
　　仿佛被人摩挲身体的感觉，脸颊、躯干、头发……对于全身都被别人抚摸一遍的感觉，自己不是厌恶，不是痛苦，不是惬意，而是一种心里堵住的悲伤与压抑：
　　“清玄……”
　　没有任何回应，动作也没有任何的反馈。
　　越来越冷了……
　　叶诺第一时间发现了莱新宁的不对劲，眼眸变色果断切断莱新宁身上的一截衣袖，将有些浑身无力几乎瘫在椅子上的莱新宁拉起来，使他趴到桌子上。
　　“名字？”叶诺右手拍拍莱新宁的脑袋，一股暖流从头上流下，附在莱新宁耳边低声说道。
　　“莱……莱新宁！”莱新宁下意识回复道，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也恢复了不少。
　　叶诺微微皱起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缓缓说道：“还以为你想碰瓷。”语毕，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与莱新宁两两对视，嘴角却勾起细微的弧度。
　　“谢谢你了。”莱新宁睁开眼睛注视着对面的叶诺，目光清晰明亮，仿佛刚刚的恐惧是一场错觉。
　　叶诺点点头，却意料之外地没追问什么，仿佛已经拿到重要信息一般地靠在椅子上双手抱拳闭目养神。此时的结界和禁制都被他解除了，但莱新宁也没有想走的意思，反而招呼着服务员点餐：
　　“姐姐，给我来一份烤扇贝，还有一份蒜蓉粉丝蒸扇贝，还要一条烤鱼……”
　　莱新宁突然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的叶诺问道：“你会请客的对吗？”
　　叶诺睁开眼，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盯着莱新宁看了片刻，才无奈地说道：“我请，你放心点，点你自己的。”
　　莱新宁闻言眼睛一亮，开心地继续翻起了菜谱，笑容怎么也掩不住：“孜然烤土豆，唔，来一份！”随即他合上菜谱，对着服务员说道：“姐姐，我不要了，就这些吧。”
　　叶诺无言以对，沉默久久才对着双手托腮嘴里哼着小曲的莱新宁说道：“……你和我要钱就为了买个土豆？”
　　莱新宁皱皱眉，反问道：“还有两个扇贝啊！你可别忘了，还有刚才说好要请的小龙虾？”
　　叶诺点点头，赶紧止住了话头，不过这次却没有闭目养神休养生息，而是盯着莱新宁的脸，好像要把他看穿一般。
　　莱新宁此时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交易戒指，走到隔壁摊位买了一杯鲜榨西瓜汁，端到桌上，插上一根吸管，含住吸管的一头，牙齿轻轻咬住，在吸管上留下浅浅的牙印。对着吸管细细吮吸，浓郁新鲜的西瓜汁水便顺着吸管进入口腔——鲜甜的味道充斥味蕾，与冲进鼻腔的香味混在一起，一起吞下，冰冰凉凉的满足感随之涌现。
　　红发青年搬着一盆小龙虾过来，看着莱新宁买的果汁，轻轻放下装有小龙虾的盆，说道：“第一次看到没有被叶诺吓跑的小孩子，我还以为这盆小龙虾只能自己吃了。”
　　“他是个好人。”莱新宁收回在四周乱瞥的目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小龙虾的盆，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
　　红发青年露出惊讶的表情，和叶诺对视一眼，憋笑着收回了目光。叶诺轻哼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
　　“吃吧，另外，我叫云云。”红发青年强调了自己的名字，虽然莱新宁只重视了前者。
　　“好，谢谢云云。”莱新宁眯起眼笑道，手上却飞快撬开一只小龙虾的甲壳，取出里面鲜嫩的虾肉。粉嫩嫩的虾肉，蘸上醋、酱油还有一小勺香油调制的蘸料，给人带来非同寻常的果腹感。
　　云云剥出的虾肉并未自己吃掉，而是被递给了有些皱眉的叶诺，专门调制好的蘸料也被摆在叶诺面前，可他却并没什么心思享用，一直托着下巴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什么事情比吃好吃的更值得干呢？”莱新宁看向仿佛和小龙虾苦大仇深的叶诺，满脸都写着不解。
　　“你吃。”叶诺没有对莱新宁的话做出回应，只是把面前装满虾肉的碗推给云云，自己则是坚持与思考并肩齐行。
　　云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碗中虾肉拨给莱新宁，拾起一片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污，静静看着莱新宁和面前的虾肉奋战。
　　“谢谢你，但是……你好像，一直在照顾他？”莱新宁眼神放光地接过云云递过的虾肉，但随即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愁云，偷偷瞥了一旁还在思考的叶诺。
　　“他需要思考的事情很多。”云云并未正面回应莱新宁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疑问：“你觉得什么事情重要到可以放弃一切？”
　　“你是指像他一样嘛……”莱新宁看了看面前的虾肉，又看了看根本不理他们的叶诺，轻飘飘地回了句：“可能，世界末日？”
　　“哈哈哈……”云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声音清脆，真的如百灵鸟一般婉转动人。回到本来装束，他的声音也在他下意识控制下粗了几分，但他一笑却忘了控制，声音变回了那般清脆。
　　“我先回去了。”打破这种其乐融融场景的永远都是没眼力见的坏孩子，叶诺不愧是其中的典范人物，一句话就把刚刚和莱新宁交谈甚欢绽放笑颜的云云惊得脸色骤变，重新变得有些担忧和歉意：
　　“新宁，不好意思，我和叶诺先走了，你先吃吧。另外这次我借了悠悠的身份叫你出来，以后不会了，希望你不会怪罪我们。”
　　莱新宁看着云云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一时间没有进行回应。待到他们二人转身欲走之时，才开口道：
　　“等一下叶诺。”
　　莱新宁撑起身子，板着认真脸在叶诺回过身来的那一刻缓缓提醒道：“记得交钱。”
　　叶诺顿了顿，脸上的严肃和冰冷淡了不少，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云云轻笑了一声，随即不做任何回应，和叶诺交完钱后一同离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莱新宁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笑得眯眯眼，夹起面前碗里的虾肉，蘸着酱料美滋滋地嚼了起来：
　　“让他装不下去，嘿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昏时刻4:15，莱新宁才慢慢推开房门，向里面探探头：
　　一如既往的海鲜味，没走错。
　　得到这个结论后才进屋关上房门，莱新宁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屋呼唤起了夜渊的名字：
　　“阿渊，阿渊！”
　　“我在浴室里泡着呢，等会儿啊。”随着一阵哗啦的水声，脚步声响起，才几分钟时间夜渊就裹着一件浴袍走了出来。
　　“你比海鲜还海鲜……”莱新宁撇撇嘴，随即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露出里面有些湿漉漉的头发，说道：“你看哦，我洗澡了，小龙虾没和我一起回家。”
　　“水里很舒服的。”夜渊自然地借着身高优势把莱新宁抱起来，嗅嗅他头发上的味道，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你都不变回去了，长大有那么好吗？”莱新宁打量着夜渊，手放在夜渊微微露出的胸膛上，紧实有力肌肉的触感萦绕在指尖，和湿润的水迹一起与皮肤相贴。
　　“方便啊，照顾你也方便。”夜渊满不在乎地莱新宁往上抱了抱，宽大的浴袍滑到肩膀，露出更多白皙如玉的皮肤。
　　“阿渊，我想和你打听点事情……”莱新宁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嗯。”夜渊抱着莱新宁坐在床边，应了一声。
　　“那三百年，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