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失常》鲨包酿酒

4、4碰瓷

　　大清早的快餐店人满为患，蓝领白领全抢着打包，然后一手早餐一手公交卡，嘴里再叼着工作证去抢早班车。秦潇倒是成了人流中的逆行者了，他不着急，乐意的话还可以优哉游哉的在大街上巡逻两圈。出任务出的多了，在目标周围蹲点，三天不吃不喝都没感觉，自然对早餐的要求也不算高。刚从警校毕业那阵，天天干活跟打了鸡血似的，帮人买早餐也就顺便按照自己习惯来了，清一色的鸡蛋配小碴子粥。
　　不过现在比当初强多了，至少在喂饱同事们这方面很有起色。
　　他一手插兜，一手心不在焉的看手机。踩着“欢迎光临”迈进快餐店，犀利的眼神在售饭台上来回一扫，开口第一句便体现出了业务的娴熟。
　　“一样来五份，打包！”
　　“好嘞！”
　　老板刚给前面付过款的人打好包，店里店外让他有点应接不暇。
　　秦潇几个大步挤到前面，拿着手机扫码，头也不抬一下。
　　“收付款到账198元。”柜台后边响起一声提示音。
　　老板闻声点头表示收到，手上打包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一只手拍了拍秦潇的肩膀，三伏天闷热无风，但这一拍还是让凉意透过衣料落在肩上，让他整个人上半身一僵。心道这人手怎么这么冰，刚喝完冷饮？
　　一个年轻柔和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我说，你这人怎么随便插队啊？”
　　秦潇听完这句话后，心里莫名其妙有些烦躁，一脸不耐烦的回头——是个比他矮一些小年轻，长得挺养眼，穿着件松垮的白衬，右耳上戴着耳骨夹。
　　秦潇盯着他的耳骨夹看了一会儿，第一印象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过那耳骨夹挺好看的，纯黑搭上小银链。
　　秦潇：“抱歉，我这边有快二十个人等着这口饭呢。”
　　白笙细眉微挑：“你买这么多，就为了扶危济困？”
　　秦潇对这种没事找茬的人一向是嗤之以鼻，要是换做自己的组员，他早就一拳呼上去了。
　　“那正好，”白笙随手要了一碗粥，“老板，分期付款。”
　　秦潇不想去搭理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自然也不想去理解这种迷惑性行为。可惜巨大好奇心驱使着他，于是秦队还是没有控制好他这张贱嘴：“两块钱的粥你分期付款?”
　　但白笙已经从他那满是疑惑的表情里获取了极大的满足感。
　　“嗯，世道无常，家道中落。要不你救济下？”白笙微笑道，又在此基础上补充道：“正好凑个整，一举两得，也不罔你千里迢迢来此谋食。”
　　秦潇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并不明显所以很快切换成了一副礼貌的嘴脸。强颜欢笑地给这个不要脸的小年轻刷了两块钱。反正狗咬他，他总不能不能咬回去，那不成两个畜牲了么。
　　白笙瞥了一眼他的手，又把视线移开。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搁秦潇面前晃了晃：“要不加个微信？”
　　秦潇上下扫了他几眼：“干嘛？”
　　白笙：“等哪天心情好了，我好还钱。”
　　秦潇接过打包好的早餐，微微蹩眉：“不用，全当我做慈善了。”
　　白笙：“哦。”
　　秦潇转身往外走，一步三回头，总觉得这个人老在后面跟着自己，眼神漂泊不定，怪可疑的。要是能抓到证据，不，要是自己是个极品的警花，当场就能给他定个猥亵罪。
　　白笙还全然不知秦潇的大白眼，一脸纯良的在那里坐着小口喝粥。
　　这人看着瘦不拉几的，喝杯粥就饱？怕不是等死了要入饿鬼道……他蹙眉瞥了一眼手表，大步迈出门去。
　　几个小混混蹲坐在早餐店对面的道牙子上，其中有个叼着烟的青年，左脸上有一道狰狞可见的长疤，一头短发乱蓬蓬的。青年见秦潇从早餐店里出来，把烟往地上捻了捻。一旁的小弟见状立马把头凑了上来，递过去一根烟：“哥，这人我见过。”
　　青年接过烟，对方很有眼力见的给他点上了烟。
　　“你继续说。”
　　“这人是个条子，前几天——”他四下扫了一眼，极为谨慎的压低了声音，“就夜九与咱们会面的那晚，王程下手重了……给打死了个人，就这小子带人抓的。”
　　青年吐着烟圈，微眯着眼睛，望着秦潇消失的十字路口：“这几天都安分点，别搞那么大动静。中央接到举报特地派了督察组来，棒打出头鸟。”
　　他弹了弾袖口上的烟灰，起身朝早餐店走去，在门口停下，又转过身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过一会儿，白笙揣着兜走了出来。
　　青年一只手扶在门框上，把烟掐灭，吹了一个带着几分戏虐性的口哨：“小九爷，有什么吩咐？”
　　白笙揉了揉后脑勺，哈欠连天。
　　“蒋宁颂，”白笙一改平日里的冷酷无情，温文尔雅的微笑道，“我给你寻了个新差事。”
　　蒋宁颂被这一反常态的语气给吓了一跳，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怔怔的望着他：“哈？”
　　白笙：“便衣警察，有兴趣么？”
　　蒋宁颂：“开玩笑？小九爷，现在特殊时期一档子事儿呢！”
　　白笙那耳朵像是得了选择性幻听症，继续补充道：“你当便衣深入基层做个照应什么的，很靠谱。”
　　蒋宁颂笑了笑：“怎么着，拉上中央和市局一起玩黑吃黑？”
　　他见白笙不说话，自嘲般地哼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脸道：“小九爷，你看我长得像为人民服务的那块料么？”
　　“他们就爱要你这样的，”白笙拍了拍蒋宁颂的肩，“深入敌人内部的活儿，他们要是找个长得人畜无害的当内线，真出了什么茬子，换你是黑恶势力的老大，第一个怀疑对象不就是他么？”
　　“所以说，你这张脸，”白笙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很保命。”
　　蒋宁颂挑了挑眉。他长得不算难看，在同龄人之间也是属于出类拔萃的，至少在留下这道疤之前是这样。可自从五年前的那一天过后，吃个饭都要被别人指着后背嘀咕半天……事已至此，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习惯也磨成习惯了。白笙救过他一命，否则他连右脸都保不住。他这人性子倔，说难听点，就是头犟驴。但他讲义气是真的，受手下尊敬也是真的。他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张脸。
　　蒋宁颂：“小九爷，今天晚上吃火锅，我请客。”
　　对面那几个小弟也纷纷站了起来，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只差蒋宁颂的一句话。
　　白笙冲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