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失常》鲨包酿酒

2、2车祸

　　基金会有三大代理，可以称得上是下届会长的候选人。金字塔的第二层有一个人，也是组织内部谁也不想去招惹的一个疯子——白笙。
　　“这个人呐，”肖穆戎故作神秘般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四处瞟了一眼，“这里不太正常。”
　　“他现在可是会长身边的红人，”坐在肖穆戎对面的一个顶着满脑袋烈焰红的小混混吹了声倔强的口哨，“能一个人端掉敌对组织一个据点的，多半脑子都和正常人有点区别……诶，你说他也就——”
　　烈焰红伸出手比了一个“耶”的手势：“也就才22岁，怎么爬到那个位置上的？”
　　肖穆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廉价的香烟，烈焰红给他点了火。
　　“毕竟是史上最年轻……基金会是什么地方你还不清楚？薪水高的让人叹为观止，然而来了这个地方就是满脑子想着怎么活命，给钱也没时间花。听说过‘丛林法则’么？”
　　肖穆戎缓缓吐出一圈圈的烟圈，神色忧郁地盯着烟灰缸。
　　“代理大人的手，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烈焰红盯着值班室的窗外，灰蒙蒙的天，阴雨连绵，已经好久没有透过光了。
　　肖穆戎夹着烟，轻轻的把烟头往烟灰缸上磕了几下，抖落下碎星一片的黑灰：“我今天下午运货的时候瞧见他了，模样看上去挺狼狈的。”
　　“哈？你确定没认错人？”
　　“怎么会，地下重监的权限只有他有。”
　　肖穆戎叹了一口气，把烟给掐灭了。他自从加入基金会以来，一直干的都是最底层的工作。而他除了日常的运货和值班，最能让这些在基金会干活的人羡慕的就是——能近距离接触金字塔的上层人物。但也算不上是接触，顶多一面之缘，不过也足够这些小喽啰望尘莫及的了。
　　“那你给我讲讲呗叔，”烈焰红把椅子往桌前挪了挪，兴致勃勃道，“长得什么样？怎么个狼狈法？”
　　肖穆戎抬眸看了他一眼，大抵是不忍心让他的兴致变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简单地答道：“比女人还好看，剩下的你自己慢慢脑补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更挑起了烈焰红的兴致。他已经迫不及待用他那滩被佛祖开过光的大脑，描绘出一副规模宏大的实景图来。
　　肖穆戎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个账本，他从三年前才有了这个习惯，就是记录每天运货的时间和地点。这种东西如果被组织发现的话，他肯定会被处理掉。也就是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推车顺着陡坡摔下去了。放他打开手电筒去找货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装的是个死人。他运的根本不是货，而是尸体。所以他在基金会也不是搬运工，而是赶尸人。
　　谁晓得这里头有多少肮脏事儿？都是拿钱卖命的狗，别被条子扒了皮就行。
　　值班室的门极不礼貌地被敲了几下，外边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人低声道：“出来接货！”
　　肖穆戎锁上抽屉，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一件风衣，开了门：“送到哪儿？”
　　“码头，”那人瞥了一眼身后的金杯，“你开车过去，走着回来。”
　　肖穆戎送筐里抽出一根便携式雨伞，接过车钥匙：“到时候车停哪儿？”
　　“跟货一起，”对方甩过来的答复有些不耐烦，步履匆匆地朝着总部的方向走了。
　　烈焰红跟着肖穆戎上车，坐在副驾驶上吊儿郎当。肖穆戎正了正后车镜，嫌弃地瞥了烈焰红一眼道：“你给我滚下车！”
　　烈焰红一脸无辜：“为啥？！”
　　“这是你负责的活儿么？！滚滚滚！”肖穆戎干脆往驾驶座上往后一靠，意思就是你不走我不开车，到时候耽误了时间咋俩一块儿完蛋。
　　“行，”烈焰红一把推开车门，临走前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有种！”
　　肖穆戎没搭理他，他只需要跟着车上提前预备好的导航，把东西运到指定地点就可以了。
　　盘山公路雨天不好走，车上的雨刷器来回摆动的频率都撵不上老天爷。远光灯一照，感觉前面也是一片乌黑，似乎在跟他破破烂烂的人生相互照应。
　　一只猫突然从马路中间窜出来，车灯照到它身上的那一刻，尖锐的叫声使地面上陡然立起一个浑身炸毛被拉长的影子。肖穆戎猛的一踩急刹车，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惯性甩了出去。
　　所幸是有惊无险。他大口喘着气，摇下车窗往外瞅了一眼，车正好停在弯道上，再往前窜出那么几米，他都有可能连人带车从这半山腰上滚下去。
　　肖穆戎解开安全带，给车熄了火。
　　车后方缓缓走过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他双手揣兜，右手在兜里偷偷攥紧了一个手绢。
　　肖穆戎蹲下身仔细查看着车的前轮，好在没蹭上猫血，不然这一路上好打麻烦了。等他再次起身，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拽对方扣着自己脖子的那条胳膊，那人是个极有经验的老手，一直快速的拉着自己往后退。肖穆戎脚底打滑，找不到平衡点，只能随着他一直往后撤。
　　肖穆戎瞳孔微微放大，地平线在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连意识也停滞在他下车的那一秒。
　　鸭舌帽不放心，又使劲捂了他一会儿。等他觉得人差不多不动弹了，就拎着肖穆戎的后衣领，一路把他给拖到了车上，让他坐在驾驶座上，还特地系上了安全带。
　　鸭舌帽又折回到山上，拉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搬出一块几斤重的冰块，压在油门上。
　　黑夜里长明的车灯，偏离了路线，从山路上直直掉了下去，落到河里，再慢慢沉下去。
　　鸭舌帽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就地把手绢给埋了。又背上背包，像个过客一般匆匆离去。
　　天空被撕开一道狰狞的疤，闪过的光转瞬即逝，留下了一声闷雷。
　　马路中央还躺着那只死猫，淋着雨。
　　码头上负责接应的人，焦急地四处张望，时不时看几眼手机屏幕，抱怨道：“人呢？天都快亮了怎么连影儿都没瞧见？！”
　　同行的人揉了揉后脑勺，急得来回走了好几圈。
　　负责接应的组织成员胆战心惊的拨通了电话：“代理，出事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酥柔的男声：“嗯？”
　　“代，代理大人，”那个成员听到声音后，立刻紧张了起来，嗫喏着说，“我们没，没接到货……您，您看要不要……”
　　“今天是谁负责运的货？”
　　“好像是个叫肖穆戎的……您也知道，我们这边负责接货的，两边的人都不认识。”
　　“最多给你们三个小时的时间，把他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打电话的那人特地开了免提，以便让周围这些人都听到命令。结果对方一句话话音未落，这些组织成员们已经捏紧了一把汗。
　　“是，您放心，我们——”负责接货的那个成员话说一半，对面就传来了“嘟”的长音，把电话给挂了。
　　他把手机揣兜里，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怔在原地的小弟们，气得一脚踹了凳子，吼道：“一个个都他妈傻了？！还不赶紧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