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失常》鲨包酿酒

1、1警报

　　市政府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又是拉横幅又是挂大红灯笼的，拼了命的搞好领导对连凌的第一印象。
　　秦潇颇为不服，脸上写满了“我不理解”，抱着双臂，一副大爷模样杵在门口。
　　“哎，秦队，”陆钟臣几个大步跑上前来无事献殷勤，双手奉上一根烟，“您能别搁这儿杵着了行么？大家都忙着往里搬东西呢，您这往门口一站……”
　　“滚滚滚！我一个大帅哥，站这儿给领导们养养眼，不行么？！”
　　“没说不让你给他们养眼，”陆钟臣尴尬的抽了抽嘴角，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关键是——警花少。更何况人家洛局有家室……”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秦潇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外加一副大白眼，“我堂堂一个根正苗红的杰出青年，岂会和你一样？！”
　　陆钟臣看把秦潇给说走了，如释重负般的伸了个懒腰，又开始忙活着准备菜单了。
　　几辆商务车匀速行驶在国道上，绿化带后身是荒山，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市区。
　　开车的司机小心翼翼又毕恭毕敬，车上随便来个人同他说话，他都有问必答。这车上坐着的都是中央来的大领导，他一个平民百姓出身的专车司机，头一次遇到这架势，哪里敢瞎说话。
　　“高速公路不能光修绿化带，”坐在司机身后的那个穿着正装，体态略宽，眉目慈祥的中年人发了话，“这周围的荒山啊，土坡啊什么的，也得种上树。”
　　“您说的对，现在这个生态环境和发展建设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一个戴着方形眼镜的中年人，眉头紧皱神色严肃，“我跟基层的同志们说过了，等这一阵子过去，立刻把市里的经济花销着重放在生态建设上。”
　　看得出来，前者就是中央来的领导了。这一车的人，有市长有区长，有正厅级也有正处级的……可见这次的案子真是下了大力度。
　　“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搞好民生的建设，这次中央派我来连凌，就是为了打击这些黑恶势力，为百姓开路。”
　　“嗯，我们一定会配合中央工作。”
　　“您说的没错，我们这些干部就应该时刻为百姓着想，关注民生。”
　　车里的人都是一个个道貌岸然，一身浩然正气的正人君子模样，熟不知私下里暗流涌动，各怀心思。
　　司机一路忐忑的把这一行人送到了市政府。
　　两台商务车整齐地停在市政府门口，胡胜军第一个下了车，那些人才陆陆续续的跟着踏上台阶，将他簇拥在中间。
　　他抬头望了一眼那几个红彤彤的大灯笼，又放平了视线，撞上廖文成。
　　廖文成微微放低了头，一边伸出一只手臂来引着胡胜军往里面走一边道：“这一路上大家也没怎么吃东西，我特地让后厨备了些饭菜……”
　　“廖市长，不必大张旗鼓的，随便弄点家常菜就好。”
　　“那您可说对了，今天准备的都是我们连凌地方的家常饭菜。”廖文成偷偷甩给站在门口那个保安一个眼色，又接着与胡胜军聊了。
　　保安拿起对讲机报给后厨，等胡胜军一行人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换了一桌子的菜了。
　　秦潇独自一人站在卫生间里看手机，按理说这种时候应该陪着吃饭，但队里的人坑他，硬是提前让他吃泡面吃了个饱。
　　他点开一个个的对话框，忍不住化身斗图帝，用各种表情包陆钟臣的对话框给炸翻了。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个电话，是局里的小冯打来的，刚按下接通键就听到对面嘈杂的环境音。
　　“秦队，出事了！赶紧回局里一趟！”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玻璃杯掉地的脆响和很多人掐架以及时不时的几声“国粹”。
　　秦潇显得有些不耐烦，拧紧了眉：“我这边也有事，领导在走不开……”
　　小冯刚说了一个“可”字，电话就被另一个人给抢过去了，里面叮叮咣咣的吵得很，不一会儿便传来一个暴躁的男低音：“我媳妇失踪一周了！五天前我就报了警，拖到现在连出警都没瞧见！”
　　“先生您稍等——”小冯见拉架的小警察也招架不住对方的汹汹气焰，好声好气的施软道。结果对方直接把电话往桌子上一摔：“放他娘的狗屁！”
　　这还没开免提，就让秦潇不得不把手机远离了耳朵。他揉了揉耳朵，确定对方再次接起电话时，平下心道：“小冯，问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人失踪的？”
　　“大约一周前吧，”小冯忙的焦头烂额，语气和心情差不多，“他家住南阳小区93号楼。”
　　“艹，”秦潇忍不住爆了一句粗，“真会挑日子。”
　　他直接挂了电话，顾不上冲把脸清醒一下，转身甩门冲了出去，正好碰上往食堂缓缓前进的大部队。
　　中央来的领导他伸长了脖子也不可能看得着一眼，更别提认识了，找人全凭第六感。这人头里找人头的，直接跟在队伍后边像个愣头青一根筋的二百五似的喊了一嗓子：“哪位是中央来的组长？！”
　　胡胜军被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可吓了一跳，怔了几秒钟后，跟着人群一起回头看。
　　“是我，”他举起一只手，迈着同先前一样长短的步子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潇，微笑道，“这位同志，有什么事么？”
　　廖文成望了几眼，这些人都停在原地候着。
　　“我是7.12专案组的组长，秦潇。”
　　秦潇挺直了腰板行礼。他目光发直了几秒，这次的相遇对他而言有点出乎意料，于是探身凑到胡胜军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师，局里有人报案。南阳小区丢了个人，时间跟汪铭正好对的上。”
　　胡胜军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点头吩咐道：“汪铭呢？”
　　“洛局把人给押到基金会去了。”
　　“那就打个电话过去，告诉他们专案组今天务必要单独提审汪铭。”
　　基金会这三个字听上去像是做慈善的，但资助的不是贫苦孤寡的可怜人，而是个个四肢健全头脑发达的精英干部。内部运行呈一个“树状图”的中央集权状态，主要负责收置危险级别较高的杀人犯。而基金会只有会长拥有不受大陆刑法制约的通行令，协调警方工作。
　　几天前刚押进来一个食人的重犯，今天中央来人突然要审。
　　幽暗的走廊里，四周的墙壁渗着地面上流下来的雨水，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地面上的水洼也随着因警报长鸣而闪烁的灯泛着红光。
　　走廊尽头传来一个人孤冷的脚步声，高挑影子遮住了半片红光，停在了一处封闭式牢房前。
　　“人呢？”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伴随着保险被拉下的枪械声，退后一步，腰便被一把机关枪抵住。
　　白笙抬眸盯着天花板上闪烁不停的警示灯，惨淡的红光一层一层的扫过他的脸：“怎么，你们这是想杀人灭口？”
　　身后那人扯了扯脸上的面罩，持枪的人互相看了一圈，都默不作声。
　　“会长派你们来的？”白笙低下头，盯着牢房锈迹斑斑的铁门。
　　从天花板上渗下来的水珠正好掉在了他肩上，他伸手轻轻拭了拭，淡淡道：“之前都保修过很多次了，叫你们给这里多上一次防水……”
　　白笙缓缓转过身，让枪口对准他的小腹，微笑道，“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嗯？”
　　那人骤然紧张起来，迅速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还未及对方点头示意，枪身就被白笙握住往右边一抬。他下意识的扣动扳机，嘭的一声响，身边那人的脑袋便开了花，鲜血溅到墙上，又蜿蜒而下，随着尸体一同滑落到地上。
　　白笙一脚踹向那人的膝盖，夺过枪，把枪柄往他后颈处狠狠一砸，那人便直直扑了地。白笙给枪上了膛，顶住另一个人的脑袋，挟持着他往后退。
　　“手都伸到基金会里来了，你们头上的这把遮阳伞还真不小。”
　　对峙的那方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其中又有一人向前招了招手，走廊里顿时擦起一片火光。被白笙挟持的人完全沦为了当箭牌，提他挨了不少枪子儿。
　　他娘的，自己队员都不重要了是么？！
　　白笙拖着这个人形护盾跑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一个迷雾弹来，往身后一扔，闪进楼梯口锁上了门。
　　闹了鬼了，地下监狱的出入权限这么高，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他大口的喘息着，后背沁出了密密一层冷汗，扶着墙跑上楼梯。
　　有人要杀他，而且这个人的能力甚至可以打透基金会这层密不透风的钢板。一个杀人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一干二净，还搞了一个武装突袭来灭口——偏偏是今天。
　　白笙抽出对讲机，微微调了调频。
　　“报告，053出逃。”
　　对讲机里的电流来回窜了一阵，滋滋沙沙的声音响了很久，才勉强听出来一句“收到”。白笙攥着对讲机的手微微发抖，甩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