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是书生》卞豆

66、第六十六章

　　两人起了个大早，随便吃了个早点就准备出发，年老爷牵着年景来送他们。

　　年景一见到年璜就要扑过去，被年老爷给抱住了。

　　年璜奇怪道：“爹，我昨天不是让人把年景送回去了吗？”

　　年老爷也很无奈，“昨天晚上又给送过来了，我想着你们今天要赶路，就留我院子里了。”

　　年景咬着手指看向年璜，年璜点了点他的额头，“这是哪个爹不要娘不要的小可怜啊？”

　　年景咯咯笑着伸手要抱。

　　年璜捏了捏他那肉嘟嘟的脸，“算了，反正你爹娘也不要你了，你以后就跟着你叔叔吧！”

　　魏柯推了推他，“别胡说，等会他当真了。”

　　“我也没哄他。”

　　年老爷将怀里的小胖子往上掂了掂，“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你倒是问他叔叔的意见了吗？”

　　年璜道：“这可是你大哥的孩子，又不是我大哥家孩子。”

　　年景咬着手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年璜又补充道：“要是我大哥家孩子，我还不乐意让他住我家呢！”

　　年璜刮了刮他的鼻子，“哥哥有事要忙，等忙完回来再抱。”

　　年景憋着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年璜，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年璜板着脸道：“要住在我家就得先学会一条规矩，不准哭鼻子。”

　　魏柯笑道：“你别吓他了，等会真哭了。”

　　年老爷打断了他们继续逗孩子，单手抱着年景，一手接过老严手中的盒子递给魏柯，“这是我备给你哥哥嫂嫂的一点心意，等有机会了，再约着正式见个面吧！”

　　魏柯内心有些许触动，这个父亲真的是太好了，对年璜来说，是，对他来说，也是。

　　魏衍的棺椁被安置在一辆马车上，魏柯轻抚棺椁，喃喃道：“爹，准备回家了。”

　　这次时间有些紧凑，为了防止路上有事耽搁，除了石阳外，还带了好几人，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轮换着驾车。

　　距上次回乡已过了数月，只是这次心境已大不一样。

　　本来两人以前打算下次归乡时顺便去看看黄二的赌瘾可戒了，再去看看万里长是否履行了承诺，但时间不够，所以两人决定回京路上再顺道去看看。

　　三辆马车比上次驶得快些，赶在了中秋前两日的夜里到了。

　　石阳先下了马车去扣门，铁环碰着木门发出砰砰声。

　　过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王德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啊？”

　　魏柯已经到了门边，“大哥，是我。”

　　夜深人静，声音格外清晰，院里的脚步突然急促起来。

　　门打开，王德看着门外的魏柯，眼圈都红了，“阿珂，真是你，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就在前几日，关于魏衍的皇榜已经张贴到了官府门口，这件陈年老案现在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王德才晓得这事那天夜里激动得睡不着觉，他是真不敢想，这么快就能翻案，他更没想到魏柯这会就回来了。

　　听见声音跟着出来的王氏，看见几人都在门口站着，连忙叫人先进屋再说。

　　大门有石阶，石阳驾着马车带着另外两辆绕到了后门，才进了院子。

　　王氏给几人倒了温水，“怎么这么晚到，莫不是都在连夜赶路？”

　　魏柯摇头，“也就今天，反正也快到了，就没找地方过夜，直接回来了。”

　　王氏又要去给几人煮面，魏柯道：“嫂嫂别忙活了，我们一日三餐都没落下，车上无聊，还吃了不少糕点，这会都不饿。”

　　王氏不信，又问年璜，年璜道：“有我在呢，不会饿着阿柯的。”

　　王氏看了他一眼，“我也没光问阿柯，你可饿了？”

　　年璜笑了，“不饿，谢谢大嫂。”

　　王德在对面坐下，“快跟我讲讲经过，这么久的案子，几个月就翻了，我现在还觉着不真实！”

　　魏柯详细讲了讲，其实多半都是年璜同卫骁在忙前忙后，再小半也是卫子瑜在查，他倒什么忙都没帮上。

　　“其实我这趟回来，主要是想将父母合葬。”

　　王德点头，“我明日一早就去张罗。”

　　魏柯道：“不急，我再则也是想回来同你们一起过中秋，中秋后再合计也不迟。”

　　三人在桌上聊着，王氏就独自去给几人铺床，石阳同马夫也跟着去帮忙。

　　他们现在的住处不再窘迫，房间也有多的，不用再租住在客栈。

　　等人聊完，床铺铺好了，水也烧好了，几人洗漱完先回屋休息，毕竟舟车劳顿，今日也累坏了。

　　一夜好眠，魏柯起来时，年璜已经不在屋里了。

　　石阳坐在院里削竹片，魏柯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

　　石阳手上不停，将一块竹结削掉，“少爷他们出门了，说是先去找块风水好的墓地。”

　　“去多久了？”

　　“天没亮就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他竟然睡得这么沉，年璜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先烧了水洗漱，洗完又去厨房烧了一大锅水，本想做点吃的，等他们回来就能吃上，结果什么都不会，只能烧了水，等人回来下碗面吃。

　　院里传来石阳破竹的声音，魏柯坐在灶前盯着火苗出神，他当真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想着想着，不自觉叹了口气。

　　“这一大早就开始惆怅？愁的可是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不是我？”

　　调侃的言语从后面传来，魏柯转头道：“你怎的走路连点声音都没有？”

　　年璜搬了根小板凳坐在旁边，“想来瞧瞧你在厨房捣鼓什么！”

　　魏柯扬了扬头，示意他看锅里。

　　年璜又站起来看了眼锅里，锅里一锅白水，什么都没有。

　　魏柯往灶孔里添了几根细柴，有些恹恹，“其实我本来打算给你们做点东西吃，来了厨房才发现什么都不会……”

　　年璜讶异道：“你是在嫌我连火都烧不起来？”

　　魏柯捏住他的脸，“我说认真的，你就会逗我！”

　　年璜任由他捏着，说话都有些囫囵，“我哪句话听着像胡扯？”

　　魏柯笑着松了手，“哪句都像。”

　　年璜摸了摸脸，然后看着手上黑痕，“我倒是怀疑，阿珂在找借口往我脸上抹碳灰。”

　　魏柯又捏了上去，“被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多抹些。”

　　这顿过早的面，最后还是由王氏接了手，王氏接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赶出了厨房。

　　这两个幼稚的人，已经玩得满脸都是黑痕，再涂匀些，都能当包公去了。

　　墓地已经看好了，就在原先那座山的山脚下，再来就是棺椁石碑，王德对镇子熟，带着两人走街串巷，将该定的都定下了，就等中秋节后就能开始操办。

　　等都忙完已是下午，几人又在街上买了些过节要用的东西才回去。

　　回到家里，王小远已经下了学堂，正坐在院里背书，看见魏柯就扔了书扑了过来，“阿柯，你可回来了。”

　　小孩睡得深，昨天晚上没被吵醒，早上起床看见院里的马车，就猜是不是阿柯回来了。

　　王氏告诉他是阿柯，可又说阿柯半夜才睡，不准去吵他睡觉，所以他只能百般期待学堂放课。

　　谁知终于熬到了下午回来，还是没见着人，可把小孩憋坏了。

　　魏柯笑他，“怎么上了这么久的学堂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王小远颇有些委屈，“我就是想你了。”

　　年璜道：“我可给你带了好些个好玩的玩意回来，你这么半天就围着你小叔叔？”

　　王小远笑眯了眼，脆生生的叫了声叔叔，“叔叔真好。”

　　小孩玩心大，被年璜带来的稀奇古怪的玩具迷了眼，就蹲那一玩就是许久，最后还是王氏把东西收了起来，让他先去背书。

　　王氏开始准备晚饭，年璜就跟去帮忙。

　　石阳已经将竹片全削成了竹条，王德正坐在那拿着竹条编着框架。

　　这是王德往年都会做的事，中秋前编花灯拿去售卖，然后卖来的钱就买点肉回来，一家人过个中秋。

　　以前要靠熬夜做些这玩意才能换块肉吃，现在又不需要了，不晓得王德现在编这个作何。

　　魏柯搬了根矮凳坐在一旁问他。

　　“自己家里挂几个，再编几个明儿个晚上你们拿去玩。”王德将手中一个已经编好好的架子搁在一旁，又拿起了一根竹条打了个圈。

　　石阳帮着糊纸，魏柯就搬了笔墨出来，给糊好的灯笼描画模样。

　　魏柯描完一个，举起来给王德看，“大哥，看看如何？”

　　王德抬头看过去，眼前一亮，“好看，真好看，描得真像。”

　　魏柯笑道：“往年你要是肯让我帮忙，我们说不定能多赚些肉钱。”

　　王德想起自己描的花灯也觉得好笑，但他也不后悔，“读书就得有读书的样子，三心二意可读不好书。”

　　花灯说难也不难，但就是有些耗时，三人分工，等吃晚饭时，才做了四个出来。

　　王小远绕着桌子看了又看，半响才下定了决心，指着最中间的道：“阿柯，阿柯，我要这个鲤鱼灯。”

　　魏柯点了点他的额头，“行，先去吃饭。”

　　王氏应石阳的要求，将菜分了两桌，毕竟不是所有侍卫都如石阳一般，敢同年璜一桌吃饭。

　　吃完饭，做花灯的继续做花灯去了，其余人就帮着王氏收拾。

　　等屋里收拾好了，侍卫们才回了客房。

　　花灯又做了两个出来，魏柯才发现年璜没出来院子。

　　搁了笔往屋里走，想看看这人在做什么，走到门边，正巧碰见王氏出来。

　　魏柯进了屋，年璜嘴角上扬，几步走近魏柯，抱起魏柯转了一圈。

　　魏柯不明所以，下意识搂住着年璜脖子，免得等会转飞了出去，“怎么了？”

　　年璜摇头，将人放回地上，“没事，花灯做好了？”

　　魏柯不信，年璜揉了揉他的头，高兴道：“大嫂终于同意你进我家祖坟了！”

　　魏柯挑眉，退了一步，作了个揖，“小生不才，今年不过二十有一，实在还不想这么快进你家祖坟！”

　　年璜笑着将人扯过来搂住，一手将人下巴抬起，在他唇上亲了亲，贫嘴的小书生也是那么惹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