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凯吉城》戎九

9、第 9 章

　　乌拉诺斯赌场的某个盘口负责人杰克杨正在经历自己职业生涯——虽然只有几个月——中最严峻的一场职业危机。
　　他正在刷那些通过网络下注的散客评论：
　　“左边的路都堵死了，还怎么往左，这局赌右边必赚。”
　　“她们向左走了四步，也明确表示想要向左走，赌左边不能算输。”
　　“如果让向右赢，那就是恶意操盘无疑了【微笑】【微笑】”
　　作为刚刚收盘，本应已经开始结算的小盘口，评论中不应该如此热闹，如果不是这样的小赌局根本不在现场下注区域，相信他的服务窗口早就被暴躁的赌客们踩爆了。
　　这本来是一场再普通又简单不过的赌局——向左还是向右，像赌大小一样平常又无聊，像这样的小赌局在整个乌拉诺斯线上线下到处都是，随时开盘，收盘也快，把选手关在小房间里整点小活消磨时间的操作大部分只是为了留给赌客多点下注的时间。
　　但这场赌局连开奖都难，因为“谜城”的操作确实堪称史诗级的黑幕。
　　从一开始的指示牌，到多话的投影npc，最后甚至武力逼退，表面上看完全符合剧情类游戏的主线流程，但是杰克杨如果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切一点都不正常，那也做不到中级负责人这个位置。
　　因为“主线”不是谁都能走的。
　　按游戏外时间流速，距离游戏开始才两个多小时，这两个选手即使经历了两场游戏——杰克杨刚刚查的选手履历——依然毫无人气，让人毫无印象的“新人”选手，本应是最开始的淘汰热门人选，但是现在的赔率是多少来着？
　　杰克杨急切地打开实时赔率界面，找到夺冠赔率，上一次赔率更新是半小时前，看见这两位陌生选手的名字目前还是排在12位。
　　但在游戏开始时，她们排在27位。
　　每一个进入“谜城”的玩家，从选手到“明星”，总是有一条路是一样的。
　　杰克杨觉得自己已经嗅到了那个味道，有什么人看上了这一队选手，这是金钱的味道。
　　杰克杨突然久违地激动了起来，一场“造星”运动就在他面前发生，而他现在有一个机会加入其中。
　　在这个城市的生活是那样无聊，他睡眠，醒来，在这个城市最纸醉金迷的地方，看着最贫穷和最富有的人为同样的东西一掷千金，他欣赏过那些最富有想象力的虚拟情景，观摩过最残酷的“旧人类”对决，但他依然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空无一物。
　　这个城市里大概每个人都是这样，而赌博的刺激恰好是无聊生活里除了药物之外的最好调剂，于是□□业顺理成章地合法合规蓬勃发展了起来。
　　他只是这个行业里平平无奇的一个员工而已，在凯吉城最大的赌场日复一日的工作，到今天他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参与什么了。
　　他可以做些什么？
　　什么可以让那些在半夜里神志不清的人们记住一个娱乐节目里无关紧要的两个小人物？
　　是钱。
　　杰克杨想。
　　他要让关注到这这两位选手的赌客都赚到钱，他们才会记得。
　　他权限没那么高，但越级做一点决定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上级是个有钱的酒囊饭袋，把许多事情都丢给了他们这些中级负责人手里，包括他那个用于审批的账号。
　　杰克杨点进结算面板，开启自己的管理员权限，将页面上“向左”，“向右”的选项都标记上了：“赢”，双方都是赢家，屏幕上跳出警告，说这个操作需要上级审核，然后他熟练地登录了那个上级的账号，点击了审核通过。
　　他那个上级，这时候恐怕不知道醉在哪里，把钱塞到谁的裤子里呢。
　　谁不喜欢赌呢？
　　他决定把他的职业生涯就赌在这里了。

　　布莱莎和琳娜在正沿着指示向前走。
　　每走个十来步，所处位置墙上的屏幕就开始亮起来，播放着一些方格斯新药研究成果宣传片，大概意思是你只要钱够了就能永远拥有健康和快乐，或许还有永生。
　　在凯吉城生活过的人都已经能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布莱莎一路甩着那根金属链子，恨不得在路过的所有门禁上都刷一遍。
　　确实也刷过。
　　在她们拿到包和里面的任务物品之后，布莱莎特地回到刚才出来的门边，在投影僵硬的微笑目光中刷了一下，没有刷开，加上琳娜的通行证一起也不行。
　　看来是条单行道。
　　之后的几扇门也没能刷开。
　　她们手边什么工具都没有，原本塞进包里的一些小型能量武器和弹药都被清理了，只剩下那个打不开的黑色盒子以及最开始的手 枪和匕首，除此之外就是从录入室顺出来的两支金属材质的笔，聊胜于无。
　　“比我之前想象的好一点，至少保留了初始装备。”布莱莎背上轻了很多的背包，在检查了好几扇门之后终于放弃了扫荡房间的企图，安分地沿着游戏给的道路往前走。
　　广告的声音从来没有停过，但是两人尽量放轻的规律的脚步声依然显得很突兀，“啪塔啪塔”的。
　　“而且鞋也算合脚，现在我们有刀有枪，还有一双方便奔跑的鞋，完美。”布莱莎念叨着，“但是这地方，我到现在都没找到网络接口，也搞不到一个战术终端。”
　　“太安静了。”琳娜说。
　　虽然在一路的广告播报声中说这句话有些奇怪，到布莱莎还是明白了琳娜的意思。
　　看着挺热闹，但其实到现在为止，她们别说选手了，连NPC都只见过肯和丹尼斯。
　　几个小时前她们乘坐钻头号从德斯帕尔地下入口进入，通过三道隔离门，最后到下车，从头到尾只有那个屏幕上的德斯帕尔联络员一直在下指令，她们也想过不听从，但是发现在这个阴暗幽深的沙漠地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现在想起来连那个联络员也像个功能型AI，笑得跟刚才那个指路投影如出一辙。
　　而那两个NPC一离开钻头号，就迫不及待地从一堆一模一样的入口中找到了急救通道离开了，丹尼斯一路拖着因为失血过多几乎有些神志不清的肯，看起来轻车熟路，一点也不像之前开车找不到方向的样子。
　　地下入口是刚硬的机械风格，像是铁块垒出来的钢铁巨兽，带着点上个世纪流行的后现代迷幻风，用亮度极高的探照灯照着金属光洁的断面，用那种刺眼的光照亮了墙壁和穹顶，反而让其中的空间显得更加幽深。
　　而到了这个方格斯医疗部门之后又很不一样，所有的光线都是纯白柔和的，一切无所遁形的样子，风格也主要以圆润的线条为主，如果放在平时还令人挺舒适的，但在这种地方，布莱莎只觉得这更像一条“食道”了。
　　“按这个通道格局，一会从后面追出个什么东西来我一点也不会意外。”布莱莎又试了着要开一扇写着“标本室”的门，但是失败了，这种理论上放着充满想象力的展示品的地方不是应该开放给所有观众么？
　　琳娜看了看手腕上的虚拟表盘，任务提示没有变过，距离她们离开录入室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即使她们走得不算快，也已经走了两公里，但这条走廊长得好像走不到头，前面又是个拐弯，也不算拐弯，应该本是个十字路口，但另两条路都被隔离门封闭，只留下了一条向右的道路。
　　像这样的道路之前已经拐过了好几个，在这个地下没有地图，她们完全弄不清方向，只知道自己在往大概是东北方向走。
　　“我们最好快点走，这个地形没法防守。”琳娜警觉地看了一眼来的方向，“而且这些隔离门，好像就是为了困住什么一样。”
　　布莱莎却摇了摇头：“不行，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战斗了，现在应该是探索阶段，这些房间里面肯定有东西，要是错过的话，被困住的就是我们了。”
　　“但我们试过了，这些门都打不开。”
　　“很可能是我们权限不足，我想想。”布莱莎，看着这些门，这些门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从走廊看不到内部，只有门边有个标识，大部分都写着实验室，都是进不去的，标本室还是第一次见到，结果也还是不行。
　　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npc，就像这个精心制作的场景已经被抛弃了一样。
　　“既然给了我们通行证，那肯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能进的。”布莱莎挠了挠头发，手指无意识地在发梢打了个结又放开，“我们的任务还是送货。”
　　“储藏室？”琳娜猜。
　　“列入选项，但储藏室一定很大，如果有什么东西是必要的，那肯定很难找，”布莱莎一边走着，又试了一间员工休息室，还是打不开，“还有什么类型的房间我们没碰到过？”
　　“控制室，休息室……”
　　“安全保卫科！”布莱莎眼睛亮了，“怎么没想到这个！我们可是来自凯吉城的高级安保顾问！”
　　方格斯的安保部门在凯吉城臭名昭著，他们野蛮粗暴，目空一切，手头总有公司新研发尚未投产的“小东西”，如果能找到他们的房间，拿到的补给说不定足够支撑整场游戏。
　　“那我们得快一点了，我预感不太好，”琳娜话没有说完，就看到墙上的广告光幕闪动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唇，肯定地接着说，“制作组听到你的话了。”
　　从她们来的方向传来了金属刮擦的声音，沿着墙壁，顺着通道，传到她们这里。
　　尖锐刺耳。
　　显而易见，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