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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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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宝阁是一个圆筒封闭式楼层,正中央是宽敞偌大的正大厅,一层层向上则不规则地包含了大大小小的楼阁间,主要是给予人们会谈和交易的地方。
她悄无声息地打晕了两个守在转角的侍卫,一个旋身溜上了二层的廊道间。二层最中心的雅阁间站着那些门派的门主,皆是功力深厚不可测的主,一个不留意就极有可能被发现。
但恰好这时一名满脸胡渣子的壮汉要上比武台,他抡起一直粗壮的胳膊抓起旁边人递上来的酒缸子,仰头豪迈地喝了好几大口,大气哈了一声,将酒缸往旁一砸,大喝一声踏着步子就往台上走。
关兰双趁着酒缸砸在地上碎裂的那一瞬间发出的巨大声响,脚尖一旋迅速地滑过这条廊道。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其间居然偷溜上来的,居然不止她一人。
她的听力惊人,能明显感觉到那轻微的声响是一人在追逐另一人,于是也不着急,侧身躲在柱子后面静观其变。
他们发出的动静可以说轻微,但就算毕子汶察觉不到,那叶雄那老顽头也定然能察觉到。关兰双将目光转向那处,发现一名女子突然上来,行过礼之后便脸色严肃地俯耳在叶雄耳边说着什么。
那名女子叫萧曲溪,是屿山派的得意门生。
叶雄听到了她的话后,脸沉了下,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随即似有若无地朝关兰双这边的方向看了眼。
“……”
“喔,原来在上面。”郑酬生抬头看着恍然道。
他身旁的长祝不语,只是催动内力一把将剑朝二楼气势汹汹地抛去。
“铮!”
岑准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时候,便看到对方脚下一个诡异的走势,手下一撑几个矮身后从前方掠到了他的后方,停住脚步的时候另一只手瞬间伸出稳稳地扶住斗笠。
他还尚未明白他这番动作有何意图,下一秒一股凌空袭来的浓重的杀意裹挟着一股劲风冲向他的面门。
“……”
关兰双一只手轻轻掀起帷帽的一角,那柄剑出鞘的时候带了一声轻微的碎玉声,确是是子矶剑没错,而出剑之人,应当就是在剑法上登峰造极的一代剑者长祝。
他本姓慕容,名慕容长祝,但几年前便与慕容家断绝了关系,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有人称呼他慕容兄。
并且慕容这个家族,早在一年前,就被灭了,慕容家族姑且算得上是个大家族,忽然之间说灭就灭门了,整个江湖都震惊无比。
对此的传闻千种万种,而最为流传的便是那有着多次灭门历史的仲崇昕干的。
此人早已不属于任何门派,独来独往行踪不定,出了名的不爱凑热闹,居然也会来到地宝阁?
难不成是因为……?
她心里的疑问刚出,突然面前一阵风拂到她的面上,一道身影正要从她面前掠过,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啪!”
时间就像在这一刻静止了似的。
关兰双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敏锐地感受到手掌心底下硌着一样东西,似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扁玉,中间却凹下去了一块。
形状她极其熟悉。
关兰双心里猛然一动。
她极快地反应过来,抓着他的手一转而压下他的手掌,另一只手飞快地伸出就要掀了他的斗笠。
然后被对方反手挡了回去。
他们这一来一回间,岑准已经被子矶剑打到吐了好几口血,而长祝也发现了这一剑打错了人,他沉下脸冷哼一声,正准备点足尖掠上楼,就见二楼长廊的拐角处一人撑着抚栏翻了下来。
那人轻功了得,众目睽睽之下落在了武台中央。此刻恰好处在中场休息的尾声,两名正要上台的人傻眼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
长祝飞身上台,握着子矶剑面无表情毫不客气地朝那人刺去。
转瞬间,两人就在武台上打得不可开交,招招都充满杀意,招式快得让底下的人几乎都看不清。
“铮!唰——”
一开始二人打得不相上下,但那戴斗笠的男子手上的剑似乎是随便从哪里拔来的,相对于赫赫有名的子矶剑来说,还是落了下风。
几个回合之后,那人的剑被子矶剑一劈为二,子矶剑的剑尖向上,男子的斗笠也瞬间被挑开,露出了底下那张清俊却苍白的脸。
他的眼眸呈一种浅黑色,脸上没什么生气,更像是死过一次的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长祝。
斗笠掉落的一瞬间,台下瞬间爆发出震惊的呼声。
“是他!”
“仲崇昕!”
“师父,我们要不要……”萧曲溪道。
叶雄摇了摇头,“先别轻举妄动,且看看他要做什么。”那人一身武功无门无派,却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就生在他的出手间诡谲莫测。
在斗笠掉下来之后,长祝的眼神在触及他的脸后瞬间冷得刺骨,剑尖直指他心肺。
仲崇昕脚下一错躲过一剑,正对着武台正前方,与那先头的矮瘦男子对视了一眼,两人之间像是传递了什么信息。
下一秒,那男子突然将手里的东西抛给了他。
仲崇昕接住的瞬间,子矶剑也已经近在咫尺。他两指夹着那枚东西“嗖”一声击向子矶剑的剑尖。
在看到那飞出去的是何物时,众人几乎以为他是疯了。
他居然拿一块复石去对抗威力无边的子矶剑?
果然,一小块复石哪里是子矶剑的对手,那复石被剑尖弹开了去,子矶剑也在瞬间毫不留情插穿了仲崇昕的肩膀。
“啊!!”
这声惨叫并不出于仲崇昕之口。
而是来源于台下,正是那名扮相极其诡异、全身上下都严严实实地裹着布,被人扶着进来的那人。
那枚黑色的复石在裹挟着子矶剑尖锐的剑气之时,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准确地击到那人身上,那人身上的裹布直接烧起了火焰。
旁边原本抓扶着他的那人为了不祸及自己,一个箭步迅速地远离。
可奇怪的是那人的叫声却并不如何痛楚,反而是惊恐占了七分。直到那身裹布被烧成灰掉落时,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却沉重无比。
那是一圈圈铁链。
复石在子矶剑的剑气下引烧起的火种,直接将铁链相对脆弱的弯扣处烧断。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武台上嘴里不断溢出血的仲崇昕双腿无力地磕在地上,他嘴唇动了动,对台下那矮瘦男子吐出一句,“带他走。”
矮瘦男子会意,最后复杂地看了仲崇昕一眼,打了哨子发出信号,自己则迅速飞身上前抓住那衣服被烧没了的男子向外掠去。
“抓住他!”
二层楼阁上的叶雄脸色一黑,一摆衣袖从二楼落了下来,在暗中待命的屿山派的弟子迅速领命,纷纷出动追去。
而武台上,长祝丝毫不在意下面的动静,他一把从仲崇昕的肩膀里抽出沾满鲜血的子矶剑,这一剑并不致命。
他冷眼再次抬起剑——
“啪!”
却被一只横空冒出来的手牢牢握住。
仲崇昕睁着双眼,费力抬眼看到有个人挡到了自己面前,那人戴着个帷帽,一只手正稳稳地握着子矶剑的剑身。
“……”
长祝惯来不喜别人碰他的剑,脸色难看地正要一剑削了她的手掌,却发现被握着的剑纹丝不动,下一秒一股翻涌而出的内力震得子矶剑微微颤鸣。
二层楼阁上,潘休门门主潘蔚明被当下这个场面激起了不小的兴趣,他精神奕奕地摇着扇子。
“欸欸,这可比刚刚比武好看多了,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是对一旁的毕子汶说的,潘蔚明一边转过头去,却发现他的神情不对劲。
岂止是神情,毕子汶原本是倚靠在一边的,此刻整个人都僵立了起来,两眼死死地盯着武台上那戴帷帽的人身上。
“……”
潘蔚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戴帷帽之人,勉强认出了那是名女子。
“怎么,那是你情头?”
毕子汶不语,放在栏杆上的手掌缓缓握紧成拳,眼睛一直一瞬不瞬死死地瞪着那人,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
潘蔚明摸了摸下巴,心里刚猜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毕子汶已经翻过了栏杆从二楼跃了下去。
……
“你是何人?”长祝蹙眉看着面前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她大半边脸都被帷帽遮住看不清,一只手却精准的捕捉到子矶剑,一声清脆的“噔”将剑尖弹开。
“我是你姑奶奶。”关兰双面无表情地道。
“找死。”只听长祝冷哼一声,接着便充斥着剑刃相交的声响。
她侧身避过直指面门的剑尖,将从武台边上随手拔来的剑一折为二,把内力往半截断剑里一注,然后甩手掷了出去。
“唰——”
半截断剑蕴不住庞大无比的内力,本就在碎成碎片的边缘徘徊,这一下对上子矶剑,毫无疑问地爆开了去。
长祝握着剑后退了半步,剑尖指着地面,他眯了下眼。
“你是——”
这时台下的郑酬山却猛然跳了出来,着急地在长祝面前挥舞着,“长祝兄!先别打了,快跟我走!”
在对长祝使了几个眼色后,他脸色变了变,收了子矶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仲崇昕感觉有人在靠近他,然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然后他就被骂了。
“蠢货。”
那人骂完之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接着仲崇昕感到肩膀一阵撕裂的疼痛,虽然牵扯到了伤口,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动作放轻了些许。
仲崇昕一边肩膀被几乎被穿透了,子矶剑的剑气又强烈,疼得似乎在生刮他的五脏六腑。他垂着眼脸色惨白,缓缓闭了闭眼沉了下气。
只是他一阖上眼,脑海里便情不自禁地浮现一些潜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那些他记了很久,也忘了很久的东西。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
你想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