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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美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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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怎么解释他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会有这般行动，会作出如此举动。
这一切让陈淼无法接受！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淼眼中沁出泪水，视线模糊，只能看到郑院长影影绰绰的影子，他嘴唇无意识地在颤抖。
他问：“郑院长，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孩子们呢？”
郑院长血淋淋的眼珠子盯着陈淼，滴溜溜地打转，仿佛在思考陈淼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当然在这里呀，我是院长嘛。哈哈，小陈你还挺会开玩笑的。至于孩子们？他们都在睡觉呢，我刚才也在睡觉。正做着美梦，你就把我吵醒了。”
郑院长脸上的笑容仿佛被定格的扭曲照片，血水不断从嘴里流出。只一双摇摇欲坠的眼珠还在动，漆黑的瞳孔里印着陈淼与涂大的身影。
他手中的喉管则发出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声音，若不是此地血腥炼狱般的场景，弥漫的浓重恶臭。陈淼仿似正跟对方在闲聊拉家常。
说到美梦的时候，郑院长语气中满是欣喜回味，眼珠子仿佛跳舞似的闪动。
“这个梦真美啊~真是个美梦，我从来不敢做这样的梦。”
“你梦到什么？”陈淼问。
“哈哈哈”郑院长手中的喉管发出憨厚笑声，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我梦见孩子们都好啦，健康得不得了，个个都活蹦乱跳。跟我一起跳舞，叫我院长爸爸，我牵着孩子们的手，送他们去上学。哎哟，他们可听话可乖啦，说要考一百分，上大学，以后都给我养老……”
“这个梦太美啦，我想想都觉得美，要不是小陈你吵醒我，我还能继续梦。不过你来得也正好，上次那瓶茅台我还留着等你来再跟我喝，我还有新得的梦神酒，那滋味，比刚才的美梦也不差。”
这里说完，他没有拿喉管的右手动了，在沾满血迹的羽绒服里掏来掏去。
“找到啦。”
他摇摇晃晃的右手，在羽绒服里拿出一瓶喝剩的茅台放在地上，酒瓶顿时被地上的血淹了一层。陈淼看得清楚，就是上次还没有喝完的那瓶，瓶盖上有一道磕出来的划痕。
而后郑院长如法炮制，又从里面拿出一瓶漆黑的梦神酒，摆在茅台的旁边。
“我太高兴啦。我们来喝一杯？”
说完也并不等陈淼回答，把喉管一扔。便一手拿一瓶酒往嘴里塞，牙齿瞬间咬碎瓶盖，连同玻璃一起咀嚼吞咽。
就这样，陈淼看着他吃饼干一样，将酒连同两只玻璃瓶一齐嚼碎，锋利的碎片将他整个口腔切割得淋漓破碎。腮帮子下巴都破开大大小小的洞，酒液、血液、玻璃碎从这些洞里被挤出，淅淅沥沥地流出来，顺着他的羽绒服，又流到地上。
浸泡在血液里的喉管，发出溺水般咕噜囫囵的声音，“好喝，好喝，好久没喝酒啦。还得谢谢好心人，没有好心人我老郑也喝不到这酒。”
如此血腥的一幕，陈淼却一点也不害怕，他只有从未有过的心酸。
定定神，陈淼眼睛鼻子都酸涩极了，他双目赤红，泪水滚滚而下，“你看看你面前！你看看！孩子们到底在哪里！他们的确都睡了！他们……一睡不起了！”
原本说个不停的喉管猛地一颤，继而仿若死物，再不出声。
郑院长奋力咀嚼的嘴霎时停下，整个人剧烈地抖起来，那双摇摇欲坠的眼珠子慢慢地、缓缓地、像卡顿的电影似的向上看，视线一点点越过陈淼，焦点对准看向陈淼后面的尸墙。
陈淼死死盯着他，伸手往后一指，一字一顿地说：“你、看、清、楚、了，孩、子、们、都、在、这、里、睡、呢！”
郑院长身上抖得更厉害，他的两颗眼珠子此刻已经彻底变为血红色，随着身体抖动，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似的。
几个呼吸间，他身上就化出长长的刚毛，指甲尖锐锋利，皮肤干瘪青灰，身上透露出越发浓厚的森然阴气，膨大的身体将身上的羽绒服撑破。
已然变为厉鬼模样！
陈淼百感交集，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有块小石头在心里落了地。
郑院长，就是任务中的厉鬼！
杀死孤儿院所有人，吃掉他们魂魄的也是他！
陈淼终于忍不住，苦痛大喊，问道：“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啊？！”
郑院长虽然是被阴气包裹的厉鬼，却没有任何害人的样子。
他变成厉鬼，方才恢复神智。
“啊——啊——”
“这是什么！这不是真的！谁来救救他们！谁来救救他们！呜呜！”
他奋力嘶吼，绝望咆哮，字字泣血地哭喊。
“谁来救救他们啊！谁来救救我！谁来救一救吧。”
他哭着视线扫过屋子里的一切，嘴里不断哀求来人救一救，却都是无用功。没有人来救，没有人来救这些孩子，也没有人来救他。
掩埋在光明之下的污浊溃烂，没有人来救。即便有人不小心误入，他们或假装不知，或战战兢兢地离开退出黑暗，然后心安理得在阳光照耀下庆幸自己多么幸运。
没有人来救的，能救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唔啊啊——”
这个恶鬼，在他亲手造就的血腥世界里崩溃痛哭。
“怎么会这样？这个世界怎么了？”
“明明一切都变好了，院里情况也变好啦，我工资也全都上交啦。一瓶茅台待完客，我再不敢喝，馋了只打开闻闻味道。明明一切都这么好了，美好的未来就在前方，为什么丽丽还要跟我离婚。”
“这些年，我不抽烟，不喝酒，一双鞋子穿破了也不换，一套西装从结婚穿到现在……我知道我对不起丽丽，我对不起她啊！我只能在别的地方补偿她，我对她百依百顺，肉都给她吃，尽我一切对她好……这么多年她都理解我，我们扶持走到今天，她说我们有一院子的孩子，所以我们就不要孩子了。我知道她是怕孩子生下来也是受苦！我们相守扶持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再不用补贴院里了，我只要攒钱就能给她买最好的化妆品、新衣服……”
“为什么！为什么丽丽反而要跟我离婚啊？！”
郑院长哭着控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