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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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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晨意站在门口快冻死了,却不知眼前的人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他是没事,穿得多在门口站站也无所谓,林落书虽然在屋内,可门大大的开着,林落书也灌了不少冷风,更何况他在家里还没穿棉袄,只穿了一件褐色的高领毛衣和灰色的休闲裤。
江晨意怕他感冒,径直走了进去还带上了大门。
“发什么呆呢?我在家饿着肚子等你吃饭到现在,都没见你来,你在这给我自己吃独食?”江晨意没有那么冷了,终于把脸从围巾里伸了出来,义愤填膺的指责林落书的不道德行为。
锅里的水沸腾了,发出咕咕的响声,偶尔还带着辣椒爆开的声音,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温和的让人想睡觉。林落书把自己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审视着眼前静默的画面,他觉得自己有一瞬间不会思考了。
林落书已经做好了今年一个人的准备,他以为这些年江晨意和他一起是因为江晨意父母不在,他以为这是二人约定俗成的习惯,所以他自觉的退出了今年的“二人世界”,谁知江晨意没有在意过这些,又或者,他根本就不认为这是二人间的规定。于是他像往年一样,和许静思江鹏准备好了所有,却迟迟等不来林落书。
屋里的空调有些高,江晨意摘下围巾,露出了修长的脖颈,他见站着不动的林落书,就走过去把火锅插头拔了,然后一把搂住林落书的脖子,带的他踉跄了几步,问:“还站着干嘛呢?赶紧换衣服走啊,许女士江先生还等着呢。”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他一说完,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江晨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后放在林落书面前,林落书看着“皇太后”三个大字,无言。
江晨意打开免提,许静思略显年轻的声音传来:“意意啊,小书在你身边吗?”林落书动了动嘴唇,喊了声“阿姨好”。
他去过江晨意家,许静思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性格乖巧的小男孩,与自己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儿子不同,她恨不得直接用亲生儿子换林落书。
这些年她虽然在外,乖巧的男孩也长大成人,可凡是过年过节,她总能收到这个踩点比江晨意还准时的男生的祝福。她虽然不在江晨意身边,可是她也知道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林落书和江晨意一起跨年。
“小书啊,快来啊,阿姨快饿死了……”许静思拖长声音,显得可怜兮兮。
林落书浑浑噩噩的抱着礼物上了车,等林落书回过神来,车已经开上高速了。本来江晨意是要接人回家,可是许静思说好几年没见,强烈要求把人接来一起吃饭。
等到了地方,他挂上了温和的笑,他很久没有和长辈一起吃饭了,笑盈盈的递上礼物,跟两人说了新年祝福。
学生时代他去过江晨意家,对温和的江晨意父母很有好感,再加上许静思自带可爱属性,把他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所以每逢过年过节,他都记着江晨意父母。
江晨意在旁边幽怨的看着——林落书没有给自己准备礼物。
许静思虽然嘴上客套着:“这孩子,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可是那模样,确实是高兴的。
林落书很久没有和长辈吃饭了,他有些不自然,只能紧绷着,不让自己展现出怪异。江晨意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丑媳妇怕见公婆了?”还在上学的时候,他们去对方家里玩,总是怕遇见家长,管东管西的,只是江晨意没想到林落书都这个年纪了,还怕见家长。林落书高中的时候是住宿生,寒假也一直是他邀请对方,所以他从没有见过林落书父母,也没见过他提起自己的父母。
林落书笑了笑:“去你的,你才丑呢。”林落书没有把江晨意不着调的话放在心上,选择性的反驳了他。经过这番玩笑,林落书终于轻松了一点,也不在客厅干杵着了,拉着江晨意走进厨房帮忙。
许静思看见二人,忙把他们推出去:“快去坐着。”接着又瞪向江晨意,“你把他带来干嘛,没看见这么大的油烟。”
江晨意摸了摸鼻头,无语:祖宗,您看不见他拉着我的衣袖吗?
林落书笑道:“阿姨,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们来帮您。”
“就他啊?”江鹏不屑,“小时候砸的碗还不够多。”
江晨意不服气了:“你们出去都多少年了?我就算是去新东方进修都该结束了,我现在什么水平你们当然不知道,今天就看我给你们露一手。”
不算大的厨房装下四个人就有些拥挤了,耐不住江晨意的展示欲,许静思和江鹏退出了厨房,坐在沙发上听见厨房里乒乓作响的厨具,讨论着要不要偷偷点点外卖或者重新自己做顿夜宵,毕竟苦孩子也不能苦自己。
天黑了下来,年夜饭也做好了,江晨意的厨艺果然进步很大,做的菜也出人意料的好。
窗外烟花满天,在空中绚丽的绽放着,又转瞬即逝。万家灯火通明,街上有孩童玩耍的笑声,冲天炮飞上天的声音模模糊糊,林落书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吃完饭后,林落书和江晨意来到广场消食,喷泉水光流转,二人有说有笑过了许久,灯火明明灭灭又过了两三轮,终于快要迎来了新年。
周围都是欢声笑语,望着天空的江晨意突然听见了林落书的声音。
“晨意。”江晨意转头,看向林落书,手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盒子。
林落书眼波流转,言笑晏晏:“新年快乐。”
这个时间很热闹,广场上全是充满活力的小孩在追逐嬉戏,竹蜻蜓飞的到处都是,擦炮踩炮也是雁过留痕;长椅上坐满了小情侣;白发老人也是相依在一起,微笑的看着晚辈在打闹;旁边小贩的吆喝声不绝如缕,偶尔还夹杂着“妈妈我要吃冰糖草莓”的声音;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在树上挂着,风徐徐吹来,带动了氢气球。
这里的一切万象更新,江晨意的眼眶却只装得下一人。
广场的钟声不多不少不紧不慢的响了十二下,新的一年终于在大家的期盼中徐步走来。
“祝你新年,不只快乐。”他说。
江晨意也送上了礼物,笑的得意:“去年看你瘦弱的,我听说玉能替佩戴的人免灾,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不过我倒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刚刚过去的一年林落书身体不好,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瘦了不少。江晨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他不是医生,他也没办法。
而医生本人呢,知道没什么大碍也就没管它们,确实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只是瘦了而已。林落书觉得“医者不自医”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时候容易适得其反,何况他知道这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他没想到江晨意会送给自己这个,低头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玉,真情实意的对江晨意说:“谢谢你。”
江晨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谢什么啊,没什么好谢的。”
那脸上的笑容分明写着快来谢我四个大字。林落书在心里吐槽。
江晨意打开盒子,看见了一款精美的男士手表。他见过这款手表,那是一块陀飞轮手表,刚出来的时候,局里不少少男少女都动了心。
林落书笑着看着他:“太贵重的我也买不起,而且我觉得你也用不着我买,送礼嘛,重在心意。其他的我也不懂,就是看这块表挺好看的,想着或许你应该会喜欢?”
江晨意面上收敛了点笑容:“喜欢。你要真想不出送什么,下次随便送点都行,不送也没事。”
“送你的东西哪能随便啊。”
江晨意不说话,看着林落书低头戴上了玉,冰凉的玉接触到人的体温,很快就变得温热。
这个年与往常无异,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比如从来不会挂任何装饰品的林落书佩戴上了玉,美名其约不能辜负江晨意的一片心意。
“以前送你那么多你都不戴,还说怕坏了,全放在家里收藏,现在还不知道放在哪个角落里吃灰呢……”江晨意腹诽,不过他对林落书的转变很开心。
再比如思考的时候江晨意再也不会咬指甲了,改成了抚摸手表,赵笙每次见到思考的江晨意,目光总会跟着他的动作望向自己曾经也心动过的手表。要不是自己了解他,就快怀疑江晨意是不是故意炫耀了。
江晨意本人丝毫没有察觉到,盘算着这块手表太贵重了,还是下班后收起来好好放着吧。
叶城最近有些奇怪,这才过完年没几天,江晨意就收到不少报案,关键是,作案手法还极其相似,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报案人称,最近孩子出去玩总会遇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抢走他们的钱或者是贵重物品。
如果仅仅是这样,江晨意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抢劫惯犯,还是只有能力抢小孩子的,也不急需金钱的惯犯。
可是,报案人异口同声的表示被抢的东西第二天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以现金的形式出现,有时候是在邮箱里,有时候是在大门的地毯下,有时候是在窗台上。
抢的现金,就还现金,抢的贵重物品,就折现成现金,仿佛是怕孩子出门花太多钱或者是贵重物品会掉才拿走它们暂时帮忙保管起来。
……饶是从业也有七八年的江晨意,也没见如此为人着想的抢劫犯了。
案件一起接着一起没有停过,每天赵笙走进来,别的话没有,只是一句“昨天某某家又发生了”,只这一句,就能让江晨意头大起来,他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挑衅,于是他中二时期的那股劲又出来了。
这天,江晨意头上冒火——事情迟迟得不到解决,上面已经催了好几次了。江晨意觉得好笑,什么线索也没有,就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问那些小孩,还没问就开始哭,他就越发觉得难搞,不知道这些家长平日里到底给小孩灌输了什么样的概念,就直接把警察和坏人画上等号。
他不是个圣人,他希望这些孩子听见警察就算不是眼冒星星的说一句“英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个话都不好说,仿佛警察比他们前几天遇到的人还要恐怖,他甚至觉得,这群孩子看见那个女人只会吓尿了站在原地,看见他会跑出与自己的小短腿不符合的速度。
等重新看了一遍这几天的事情后,他不得不感慨这人大概是个刚入职场的小萌新,“勤奋”的很,才年初就开始刷KPI了。江晨意走出警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算着自己有多少天没见过林落书了,自从过年后,二人虽然还有联系,可都忙了起来,也不可能时时见着。他想着事,脚步就不自觉的拐上了平常不走的那条小路。
这条路上的路灯年久失修,一闪一闪的,平白的增添了许多恐怖气氛,江晨意似乎毫无察觉,一边看着手机嘀咕“林落书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能找找我”,一边叹着气,俨然一副失意模样。
不得不说这条路确实是作案的好地方,就目前看来,江晨意觉得作案人要么是有怪癖但心底还算善良的人,要么就是个变态——小路虽然有些许阴森,但不是什么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何况这是一条直通的还不算长的小道,这里就两个方向,一个是孩子们来的方向也就是家的方向,另一个就是路的尽头有光源的街市,迷路是真不至于。江晨意觉得要是自己,选择这样一条路来真正的抢劫,怕是个智障。
所以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动机了。
当江晨意把这条小路来来回回走了十次并发誓再拐进去自己就是个傻叉后,他终于等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不枉他在深冬夜里忍着寒风的凛冽苦苦走了十几次,他看见女人把小孩逼到墙角,不顾他的哭声快速的抢走了身上的东西,然后疯癫的发出几声诡异的笑声,小孩被吓得哭声都停止了以后,她跑了出来。守株待兔的江晨意等到女人跑到自己面前,立马抓住了她。女人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看不清来人,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江晨意。
在黑暗里刚刚看不清楚,等女人来到灯光下他猛地一眼才看见女人脸上似乎有烧伤。
江晨意撞上还没装修好的墙,脚下硬是被随处摆放的砖头绊了一跤,他手掌着地撑住自己,脚腕还崴了一下。江晨意感到后背手心阵阵火辣,可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行动,奈何他再怎么神通广大,现在也不过是一具受了伤的肉体凡胎。没想到别人说的疯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疯,跑起来是不要命的跑,行为举止看起来还是清醒的,那她究竟为什么这样做?江晨意不顾扭伤的脚,追了上去,追人同时,还分出一半的思绪来想问题。
他对这块地不熟,到底是比不过在这里游荡了不少日子的人。他在黑夜里迷了路。
他狠狠低骂一声:“什么玩意儿!”思绪回来之后,他就感受到了迟来的疼痛,他倒吸一口凉气,不痛快的打通了赵笙的电话,“赵笙,白果街这里什么情况?怎么跟没开发过的北大荒一样?”他这话说的确实有些严重,即使白果街是叶城最贫困落后的地方,可到也不至于他说的那么不堪。
“好像最近在重修来着,有一些住户不同意翻修,几方人闹得不可开交,也就不了了之了。”赵笙说完,莫名其妙的问,“大晚上的你怎么到那去了?”
江晨意气的肾疼,这算什么事儿?“来看月亮你信吗?”赵笙无语,江晨意也没给他太多无语的时间,“你明天去环境局报告一声,重修白果街这事儿能不能好了?不能好也给老子把那些砖头瓦片给撤了啊!”三更半夜乌漆嘛黑的,幸好今天晚上倒霉的是自己,要是倒霉的是个孩子呢?
赵笙也想到这个,说了声好,也没再问江晨意为什么大晚上跑到那去。
现在虽然还不算深夜,可是大年才过没几天,街上又冷,附近也没有小诊所开门,江晨意走到一个不算偏的地方,叫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