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萧浅书

3、第 3 章

　　夜里打车太麻烦了，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还是搭同一辆车去市中心的江晨意家住，那里离警局医院都比较近。
　　林落书坐在客厅喝着茶，看着楼上江晨意忙碌的影子，耳旁是电视里洋溢着喜庆的广告。好像有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异样的感觉了——有人为自己换床单的感觉。林落书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所以哪怕他再累，也不会请家政阿姨，哪怕在任何朋友家住，他都不会麻烦主人。
　　可是今天刚踏进门，江晨意就把他按在沙发上，起身去了客房，他动作没有江晨意快，刚上到楼，江晨意就已经把新床单拿出来了，转身看见他，江晨意催促他下楼，楼上白天开了窗通风，现在比楼下冷太多了，说着话，手上的动作还不停。林落书无语凝噎，又不好从人家手里夺过被套——那样太不正常了。林落书坐回沙发上，听见楼上传来大爷絮叨的声音，保持沉默地看着从茶杯中冒出的热气。

　　这个冬天太冷了，冷到让人不想离开。

　　二人一起看了部恐怖片，时钟的时钟逐渐指向一点，二人才困意来袭。林落书先上了楼躺在床上，被子逐渐染了人的体温，隔壁隐隐传来江晨意洗漱的声音，天花板上是印刷的梅花，娇艳欲滴。明明都是差不多的环境，究竟为什么，这里完全不像自己家那样死气沉沉，林落书想不明白，沉沉地睡了过去。
　　雪下了整夜，若大的叶城经厉了一夜风雪的洗礼，银装素裹，门口的腊梅被雪花压弯了枝丫，红白相间，也算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风一吹，花落了满地。
　　早晨林落书是被炒菜声吵醒的，他睡眠浅，大多数睡觉的时候能听见声音，醒了也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于是他起了床，穿好衣服洗漱好后他就下了楼。
　　江晨意早早地起来了，他在厨房钻研了许久，才勉强做出一顿差强人意的早餐，正当他双手环胸皱着眉头紧盯面前的早餐，想着林落书嫌弃的时候，他听见声音，转头笑着看向林落书。
　　昨晚睡得太晚，即使经过了一番洗漱，林落书还是睡眼朦胧，刚打理好的头发被他揉的凌乱，他穿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一件棕色的假两件拼接毛衣，脚上毛绒的拖鞋就显得有些突兀，林落书又高又瘦，休闲装倒是比正装更具一种别样的气质。
　　江晨意趁着人迷糊把不要钱的美色欣赏完后，不得不感慨果然无论平时多么温柔或清冷的人，刚起床的样子确实更能撩拨人心。
　　“把你吵醒了吧？不好意思啊，快来吃早饭吧。”话虽如此，可林落书看面前的人笑得灿烂，丝毫不见一丝的抱歉。他打了下哈欠，走到厨房弯腰盯着早餐，皱着眉头问：“你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啊？你这烧的是什么？”
　　碗里的面一点油水都没有，简直比阳春面还阳春面，红色的西红柿占了半边，葱花不均匀的分布在面上，只有艰难的在西红柿中夹缝生存的鸡蛋证明了这不是一碗单调的番茄面。
　　“番茄鸡蛋面啊，外面的早餐店没有开门。”他早早的起来，本来想在林落书起来之前买好早饭，昨天大家都喝了酒，虽然他们喝的不多，可是还是要吃早饭的，谁知早餐店没开门，他只能打开手机浏览器开始做人生第一碗面。
　　“啧，你平时都是怎么吃饭的？”林落书把面端上餐桌，然后动作利落的洗干净锅。
　　江晨意不服气了：“我会做家常菜。不做早餐而已。”他每天为了多睡点觉，早餐吃不吃都不一定，更何况说做？更多的时候是在去的路上买点煎饼果子。
　　他刚要拿起筷子招呼着林落书坐下，就听见林落书说：“先别吃。”
　　“又没毒。”江晨意小声嘟囔，心里也明白是被林落书嫌弃了。
　　林落书笑了笑，没搭理他。只要平常不是特别累，他都会选择自己烧饭，所以动作很娴熟。十分钟后，他端上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番茄鸡蛋面放在江晨意面前，然后又把快要冷掉的面重新加工了一下。
　　很快，二人就落了座。两碗面放在一起，差距显而易见，江晨意做的那碗被衬托的有些不堪入目，正常人都会选择林落书做的那碗。
　　江晨意看见面前的面，再看了看林落书面前自己烧的面，有些诧异，他以为林落书嫌弃自己烧的，会重新做。谁想到确实是重做了，给自己重做了。
　　他问：“你还吃的下去？”林落书面露骄傲，“我什么都吃得惯，也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
　　……这可真是个好品质。

　　吃完早饭，江晨意开车送林落书去上班——林落书昨晚喝了酒，车还停在酒店的车库。
　　“你的车怎么办？”林落书快下车时江晨意问。
　　他今天要查房，江晨意把他送到医院才回警局。林落书打算等下了班再打车去开自己的车。
　　这一天没有什么大的事，查完房换完药就是解答家属的疑惑，除了一场简单的手术，一天的工作量也不至于让他身疲力竭。
　　到点了，他在下班之前又去看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他就准时下班。下班不算晚，他就打算走一段路锻炼锻炼身体，谁知刚出院门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早上他刚从这辆车上下来。
　　他走过去，曲着手指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
　　窗户慢慢降了下来，他看见了江晨意。
　　江晨意似乎是刚睡醒，眉间微皱，睡眼惺忪，薄唇轻抿，棱角分明的侧脸让人移不开视线。
　　还在上学时江晨意就是众多女生心中暗恋的对象，到了现在长得更加稳重，但那五官还是不变，也不怪有的高中女同学到了现在还对江晨意念念不忘。
　　“你到这有事？”林落书撑着伞，微微弯着腰跟江晨意说话，他不会自作多情得认为江晨意是来接自己的，即使对方早上确实问过他车怎么办。
　　“接你。”说着，他打开副驾驶的座位。林落书也不矫情，跨步踏了过去。虽然现在只是小雪，但冷风吹起来还是让人瑟瑟发抖。
　　他收起伞，呼了口气然后搓着手问：“来多久了？”
　　即使车里开着暖气，林落书还是感到寒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江晨意见了，从纸袋子里拿出一条围巾，随手在林落书的脖子上围了几圈，看着面前这个盖住了半张脸的人，像是在欣赏工艺品一般，满意得点了点头。林落书无奈，他发现这个人好像特别喜欢给自己围围巾。
　　“也没多久，刚到。”林落书看着他似乎睡了挺久的面容，心想：“搁着骗小姑娘呢”。
　　突然，他想到什么，转头问：“你最近不忙吗？”倒不是他希望警局忙起来，毕竟警察局忙起来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只是他觉得江晨意早上有时间送自己下午也能来接自己，看起来太闲了点。
　　“快过年了，都成了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等着过完年再犯事吧。”江晨意漫不经心的说着。
　　“哎，可怜的人民公仆啊，一年到头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唯有过年这几天才能放松放松。”林落书故作惆怅地摇了摇头。
　　江晨意哑然失笑：“亲爱的白衣天使，你们可比我们可怜啊，真正的为人民服务。人类可以因为过年过节减少犯罪时间，意外和疾病可不行。”
　　说到这个，林落书转头望向江晨意，眉间带笑：“我们科室最近来了个实习的小姑娘，听人说她还在读研，刚来的时候笑盈盈的，见人就笑着打招呼。你说她要是去呼吸科啊消化科多好，偏偏那么多科室，选择了最累的外科。几天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
　　“外科真的累啊，就不是人干的，尤其是女生，千万别选外科。我跟你说，以后要是你女儿要当医生，千万别让她选外科。”语罢，林落书往后一靠，故作深沉的说，“过来人的经验啊。”
　　有没有孩子都还不一定呢。江晨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