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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归期遥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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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丞与松娜的儿女情长,在这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晓。
市井上有甚多传闻,道是太子将那蚩弩公主宠上了天,视为神仙,视如珍宝。
传闻妃嗜荔支,太子为得美人倾城一笑,派人去往岭南采摘最为甘甜爽口的上等荔枝,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送入京城。
岭南路途遥远,为保不失其鲜美透润,太子特命人将荔枝连枝带叶取之,存玉翠竹筒,蜡封之。
正可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支来” 羡煞旁人。
传闻,某日宫人回禀:
宫人:“太子,贤良娣的爱犬今日不慎划破了松娜姑娘的纱裙衣摆……”
顾烨丞:“杀了!交予御膳房,给松娜姑娘补补身子!”
宫人:“禀太子,松娜姑娘今日在樱落庭与诸位良媛起了争执……”
顾烨丞:“凡开口与太子妃争执者,通通毒哑!”
更有甚者,传那蚩弩公主已是身怀有孕,静待太子登基称帝,封其为后,母仪天下。
烨朝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人不晓他们冷傲不逊,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凉薄后院,独宠蚩弩公主一人。
可这却让莫秋琅和沈尧离彻底傻了眼。
沈尧离身为燕南亲王,朝中男官,不用说念松阁,就是后宫这等帝妃之所他都无权踏足半步,平日里更无任何机会能见到松娜。
他们本打算算准时机,待顾烨丞迎娶松娜之日趁人不备偷梁换柱,趁梳妆打扮之际将松娜换出来。
以沈尧离与莫秋琅的身手,避开皇宫里的明关暗道,对付区区东宫羽林军,并非难事。
可不曾想,太皇太后这卧榻一病,竟是整整三年。
顾烨丞与松娜的婚事,亦拖了三年......
进京之夜的案烛好似就在眼前摇曳,却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韶光匆匆蹉跎了岁月,日月如梭……
这三年,他们就这样留在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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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凛寒风,见叶骤知秋。
寒蝉道凄切,夏意尽不再。
近日上街闲游,便听得百姓对燕南王府指指点点,途经府前的百姓偶有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起初莫秋琅不甚在意,只当是无聊之人的闲言碎语罢了,她也无心去听,直至出了祸端。
那是立秋的前一日。
莫秋琅和往常一样,在屋内用过晚膳后打算巡府。
可还未等踏出门框之下的金色门阈,一个不稳,便和急急跑来报信的王府护卫撞碰到了一起。
那护卫许是过于慌急,细细微汗渗出了两鬓,胸前如若波涛一起一伏,低眸扑通一声跪地。
“莫护使!属下有要事禀报!”
莫秋琅被他的冒冒失失引得有些许不悦,蹙眉冷声道:“说吧!何事如此慌忙?”
“暗卫来报!王爷恐有危险!” 他喘着粗气,声音微颤。
莫秋琅眉间皱起的纹络愈加深陷。
师父不是去云青山寻百里叶了吗?怎么会有危险?
“可是云青山之行有什么异样?” 莫秋琅片刻不作停留,边低语问询,边转身向床榻行去,拿起手边紫银丝的四方包袱皮,三下两下地缠卷起来。
护卫见莫秋琅收拾起了行囊,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余光瞥向那抹藕色芊影,支支吾吾道:
“其、其实......” 他紧握住的双拳如硬石,紧闭双目,心一横曲下背脊:“其实王爷并未前往云青山......”
莫秋琅听闻,收拾包袱的凝脂玉手停顿下来,有一股不祥之感蔓上她的心头。
师父,骗了她......?
一缕青墨柔丝飘落于眸前,掩住了她淡漠优雅的峨眉凤眼,一时分辨不出她的表情。只是颤抖着的背影在悸动的烈火烛影中显尽凄凉与失落。
她没有立时回过身去查问,只是静待着身后之人道明实情。
“王爷昨夜子时,只身前往念松阁去了......” 护卫继道。
念松阁,念松阁。
所以师父骗她,是为了去念松阁?
好似何物在体内破碎,莫秋琅的心骤然一紧,鼻头染上一股酸意,难言之痛瞬即钻入她的骨髓。
护卫瞪着黑眸,向莫秋琅投去一丝试探的幽光,见莫秋琅不为所动,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继续禀道:
“王府暗卫捎回消息,从昨夜起,大漠来的那位公主便不见了踪影,婢女说是一位男子掠走了蚩弩公主,太子殿下威震大怒,现已命人封锁宫门,动用宫中羽林军及暗卫将皇宫包围,定要将盗走太子妃的淫贼刺客千刀万剐”那护卫顿了顿,又道:“太子妃销声匿迹的时辰太过蹊跷,属下恐此事与王爷有......”
莫秋琅未等他说完,丝毫犹豫不得,抄起悬于自己身侧细长尖锐的湛卢剑,握了握,冷漠厉声地出言打断了他,坚定不移:“即刻备马!!”
如若即刻前往皇宫,兴许还来得及!
“护使!你一人前往太过危险!属下与你同去!” 护卫连忙上前抓住秋琅的长衫墨袖,迫切请求中难掩担忧之色。
莫秋琅正了正深邃如水的眼眸,扬了扬手臂,气势依旧凌然强硬:
“与我同去?你是想让烨朝上上下下都知晓此事与燕南王府有关?!”
看着他不过孩童模样,未及弱冠之年的稚嫩脸庞流露出浓浓的失望,莫秋琅有些不忍,继而声音放缓柔了些,说道:
“你便替我在这王府内好生巡护!不要走漏风声让任何人知晓此事!以免引起府内上下人心惶恐!节外生枝!”
护卫还想再说些甚么,抬眸瞧见莫秋琅眸底不容抗拒的冷彻,只好俯身作揖,应声退下了。
莫秋琅随即更衣换束,褪去绫罗素袍,立时换上一袭暗郁浓墨,一身黑衣束身,芊芊身姿曼妙若仙。
她将墨色方巾紧紧系于挺直的鼻梁之上,虽挡住了她的容华朱颜,却依然掩不住她淡漠冷傲的眸光。
她伸手执起杉木案上的冷剑悬于腰侧,游丝片刻,又走过立于屋内的水墨屏风,径直行至木榻前。
她从镶丝绣花枕下,摸索出一把承着幼时懵懂的利匕短鞘,藏于里衣,合了合,向侧院偏门走去……
俊俏健硕的马儿早已在门外候着它的主子,踏着它的乌黑四蹄前后微微摆动,茸毛马尾打着转,些许不耐。
莫秋琅捋了捋它上好的红骝毛,顺势右足一蹬腾空而起,身子轻轻一跃,便已立坐于马背之上。
“驾”地一声尖锐深深划破了黑夜的寂寥,回荡在风中飞絮。
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拂过她的发髻,亦吹散了她的心弦。
只是莫秋琅不曾知晓,自己这一朝进宫,竟是归期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