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天堂》令舌

4、苦痛

　　（9）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对现实指数检测仪器非常敏感。”
　　骸低声说出的话带着微凉的发丝甩到他脸上，他一只手捂住心口，皱着眉头略有痛苦的表情，沢田纲吉伸出没有被扯住的左手，张开十指。
　　“骸，咳咳，骸，要不要，我带你走？”
　　少年回头看他一眼，把领口拉上来遮住下巴，伸出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背，慢慢拢紧，把他的五指拢在手心里。
　　“不要。”他说，压低了语气带了点呵气的味道，“运用能力反而更会被他们发现，你不知道吗？”
　　沢田纲吉怔了怔，向后一缩脖子，他确实不知道。
　　但是你的身体·····他小声问。
　　没关系，相信我吧，在现在。
　　骸带着笑看向他，坚定地说，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身体拉进怀里。
　　“······骸？”怀里传来他小声的话。
　　“让我抱你一会，你的能力就可以被封锁住。”骸面不改色地说，“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记得要用跑哦，只有十分钟。”
　　“封锁住？”
　　“对。”下巴在少年的发顶蹭了蹭，骸眼睛微垂，嘴角不自主地带了笑意，“再等一会哦。”

　　（10）
　　今天下午山本武没来上课，但并没有关系，老师对这个为校争光的体育生都很宽容，况且他从来没有什么不良爱好，虽然在体育馆找不到人，指不准就是在学校小山坡去做体能训练了。
　　“今天还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吗？”
　　“上午八点，居民区，是一个小孩气球上绑磁铁，十一点，绿中，是被人用篮球砸了······”同事无精打采地趴着拉长了声音念，稍微抬起眼睛看他，“哦，国中生，很勤奋啊。”
　　“······观测员这么懈怠可不好吧？”
　　“诶呀，都是些检修电路和监控猫狗的工作。”他耸了耸肩，“怎么可能精神得起来嘛······”
　　山本武点点头，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下，过了一会，他问。
　　“前辈，你知道捕捉了的【空想家】会被关在哪里吗？是在警视厅里吗？”
　　“这倒不是，你担心越狱吗？”前辈啜了口茶，“是在并盛中央医院。”
　　“······”
　　“好了！我也要整理一下今天的记录送过去了。”
　　“是送到哪里？”
　　“并盛中央医院，那个人要求我们优先调给他。”

　　（11）
　　半阴天下午是修剪花枝的好天气，凉子在自己的花园里忙碌，听到电话声放下剪刀去接。
　　“您好，请问是宫野凉子女士吗？”
　　“是的。”
　　“请问您是打算提供租房吧？”
　　租房？凉子想起自家院里两个年轻人，“可不是已经租出去了吗？”
　　“这，租房广告还没有撤销啊？怎么已经租出去了呢？”年轻人的声音带了几分着急。
　　可确实是租出去了，租给那个叫骸的年轻人和他的朋友······不对，那个朋友是被突然带回来的······
　　“房子已经租给我了哦。”一个轻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是租给我了，我是骸，记得了吗？”
　　“房子已经租给我了。”
　　凉子从老年人特有的记忆混乱中挣扎出来，“抱歉了，真的是我记错了。”
　　一声轻笑，如烟雾般落幕。
　　“好的，现在该去见一见他了。”

　　（12）
　　并盛町的雨，从昨天下到今天，下了一整天，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敲门声。
　　“请问有人在吗？我是山本武，我找云雀委员长。”
　　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他已经出去了？”
　　明明云雀恭弥知道的也并不比他们多。山本武瞳孔一缩，他知道云雀喜欢和强者打架，有时还会对空想家做出挑衅，像以往触犯怪物的事情是没人鼓励也没人阻止的，但事实真相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样——那就难办了。
　　如果那个到处打转的新生【空想家】是沢田纲吉脑海里诞生出来的怪物呢？
　　咬咬牙，山本武告诉自己要镇静下来。
　　无论如何，【空想家】和人类都不是一个物种了，况且【空想家】的诞生如此晦涩莫名，怎么可以因为一个猜测而心慈手软呢？
　　······不安藏在内心。

　　（13）
　　在光辉之中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好像是门把的东西，但只是向后一拉，那些像水一样的东西把他吞没了，他浮在灰色的半透明的空气中，那一瞬间让沢田纲吉感到无比心悸的熟悉——
　　那是他曾做过无数次的梦，梦境里是一片灰暗的云海，隐隐约约有太阳般的日晖，暖黄的，灰暗的无边虚空。
　　他飘在空中，看向四周，虚线般的城市在灰色大雾里若隐若现，翻滚出轮廓。
　　他曾经多少次在梦里看那雾海并感到开心啊。
　　他的梦强硬地回应了他，入侵到了梦境里，首先是淡淡的雾气弥漫在他的前方与四周，走出雾气时通常来到了另一个地点，然后是被雾气吞没拖走的水杯和花草，被他带着走进去，然后再也没出现过——被梦境切割了，被他带进梦里面去了。
　　那天并盛的天空变蓝了，他的梦境也史无前例地不可控地弥漫在整个警察局，沢田纲吉唯一能做的事情是当场逃掉，跑进梦里面去，然后再不知不觉地跑出来。
　　做梦对于空想家而言已经变成了有罪的东西。
　　他的梦境狠狠地拍击在防御墙上，把它们全部吞没了变消失，沢田纲吉最后看了一眼被梦境碾碎的大厅废墟，头也不回地，向着梦境里跑去。
　　······求求神啊，原谅我，看看我都干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