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之越

20、初霁

　　不管过去多久，初霁始终记得那天的跨年烟花。璀璨耀眼，人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眼中被焰火映的发亮，满是期待地等待下一簇焰火。

　　如果是一簇足够映亮天空的大花，全场一定都是欢呼声。

　　这欢呼，和刚才Magic Mike现场的又不同。表演秀到场的大都是女生，台上表演者做出些露骨的动作，台下立刻给出喧闹异常的起哄和惊呼。

　　但初霁刚刚没有机会，把那张红色的纸贴在“心仪男生”的身上。

　　男嘉宾并未下场跟初霁互动，她只差一点，就能够边与他对视，边用这张红色的纸表达自己的欣赏。

　　今晚的愿望，的确没有实现。

　　不过没关系，有个人曾经许诺过她，会帮她实现任何愿望。如同此刻，她颤抖着，将Love Money贴在陆霖略略带着汗气的身上。因为出汗，他身上湿漉漉，覆在她耳边，说着浑话，在初霁咬着牙骂他不要脸时，轻笑一声，让她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那张红色的纸反复被沾湿，最后转到陆霖手里，从初霁锁骨贴到后背，不厌其烦，一遍一遍问她以后要不要多买一些，平时无事贴着玩也好。

　　直到初霁被拥着去浴室，无比庆幸陆霖几个小时前将周一诺支开。初霁虽看上去大大咧咧，但还是无法接受周一诺用眼神的打趣。

　　周一诺这姑娘吧，性格是不错，可那双眼睛扫看过来，即使一句话不说，初霁浑身鸡皮疙瘩也会慢慢浮起来。昨晚如果她真的在家里，初霁会连夜买好机票回国，然后此生再也不见——

　　“想什么呢。”陆霖把盛满粥的勺子递到初霁嘴边，“快吃，吃完再去睡一觉。”

　　初霁侧坐他怀里，慢吞吞把粥吃下，没说话。

　　她实在太累了。

　　陆霖把一碗粥喂完，又抱她回床上，给她盖好薄被，轻轻吻她额头，说道：“再有一个月。”

　　再有一个月，你就能毕业。就能够长长久久地相守，之前每个思念又难熬的夜晚，在看见变得更加优秀的她，都觉得无比值得。

　　初霁再醒来时，锅里有陆霖为她做好的饭菜，保温杯里装好热水，甚至连弄脏的所有东西都为她清洗并烘干，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房间内小沙发上。

　　唯独他人不在。

　　初霁想了想，原本打算给陆霖发个消息询问，却突然想起，两人之前打开了手机位置共享。

　　……还是她主动要求，打开这个设置。

　　起因是上次圣诞时陆霖来到英国，在地铁站有个女孩正跟警方说她的手机被偷走。初霁自诩不是个细心的人，若是真的被偷了手机，陆霖也能通过位置共享及时察觉，远程将手机锁了或抹掉数据，不至于造成更大的损失。

　　难怪昨天陆霖在电话里连问她两遍，是不是真的和周一诺在一起逛街。

　　他早就知道！！！！

　　初霁点开位置共享，查到陆霖最后的位置，在希斯罗机场。

　　她抿抿唇，叹了口气。

　　异国恋这一年里，两人分别两国，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文化，初霁总是会在很想很想他时爬起来画画，一股子劲儿全放在工作和学习上，强制自己把所有生活填满。

　　画完后倒头再睡，就不会这么难过。

　　两人原本说好，她再有一个月，把身边所有的事和东西收拾完，直接在国内机场见面。

　　看起来，他根本等不及。

　　初霁笑了笑，给他发消息：[到哪儿了？]

　　陆霖：[刚起飞没多久，还没出英国，你醒了？]

　　初霁现在饿的只想吃东西，边吃边回消息：[菜炒的不错。]

　　陆霖：[谢谢，回来以后天天给你做。]

　　初霁乖乖回了个“好”的表情包，随后听见家中房门响动。

　　是亲亲好室友周一诺。

　　于是初霁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肩膀倚在墙壁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回来啦？小学弟走啦？”

　　周一诺换鞋的动作一僵，她嗯一声，没敢抬头看初霁。

　　再次抬头，两人都从对方脖子上看到同样的红色痕迹。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周一诺用力地朝初霁点了下头，指指房门，跟往日的音量不太一样，低低沉沉还有点哑：“我回去睡了。”

　　她走到门边，又转身，看着正在机械嚼菜的初霁：“初霁。”

　　“嗯？”

　　“你上次跟我说，想要做服装工作室，我考虑好了。”

　　“虽然专业不对口，但我想，我应该能够帮得上你。”

　　-

　　想做自己独立的服装设计工作室，不是初霁心血来潮的冲动，从有想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四年。

　　周一诺是文学专业，但并不妨碍初霁对她本人的欣赏，做人靠谱，做事认真，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更何况，周一诺这人太会安排自己的时间，专业爱好恋爱三手抓，自律又高效。

　　想来，对她们创业也一定有帮助。

　　初霁早就设计好工作室的logo，最上方是两枝玫瑰花，若是上了色，应当是七彩玫瑰，周围用小花藤蔓点缀，工作室名字叫做“Chu & Zhou Studio”。

　　周一诺对此十分满意。

　　Logo确定的当天，周一诺也为工作室写好寓意，品牌主题是，多样人生和别样爱意。

　　在伦敦的最后一个月里，两人确定了工作室的位置和定位，又请教初霁以前实习的谢老板，得到不少同行业过来人的指点。

　　谢老板得知初霁念完书并没有想回来工作的意思，唉声叹气了好多天，最后提出请求，问自己是否可以入股。什么形式都可以，钱也行、场地也行、原材料供货商……只要初霁和周一诺提出来，他一定全力相助。

　　初霁和周一诺商量一整晚，又请其余有创业经验的商科朋友出建议，最终接受谢老板的提议。

　　周一诺心里清楚，初霁要是跟陆霖开口，同样能够得到这些东西，甚至比谢老板提供的更加优质。

　　可初霁不愿意，她想做工作室，是想要追求真正的独立。

　　让他看看，只要她想，凭着自己的能力和社会资源，同样能做的很好。

　　但初霁从来不会明说，就算给陆霖打电话提起此事，也是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决定说给陆霖听。另一边的陆霖十分安静，听完还笑了笑。
　　“我们初霁，现在很厉害。”

　　初霁洋洋得意，笑着说可不是吗，这点能力还是要有的。

　　初霁和周一诺如今是合作关系，两人商量好，买同一班回去的航班，周一诺先去天津看工作室场地，再转飞机回安徽。

　　很快，到了回国那天。

　　初霁把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给老太太带了半箱保健品和茶叶。周一诺穿着身长裙，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边拿出手机拍照，做最后的留念。

　　两人搭乘地铁，一路从市区前往希斯罗机场。她们默契地没有玩手机，而是静静地看着每一个上来的人，听着地铁车厢里的站点播报，最后，终于到了机场。

　　直到上了飞机，初霁还盯着窗外发呆。之后，起飞，她得以俯瞰缩小的整座英格兰城市。

　　——伦敦。

　　见证了自己这一年的成长，同样见过她每时每刻的情绪。

　　等起飞造成的耳鸣消失，周一诺抬手按按耳朵，转头看到满脸泪痕的初霁：“？”

　　初霁：“突然想起来楼下那家巨好喝的酒吧我还没去呢呜呜呜。”

　　周一诺摸摸她脑袋，贴心地从包里拿出她的平板电脑，又将笔从笔槽里拿出来，塞进她手里，笑容诚恳：“来，保持这种感觉，把那件深秋的大衣样式画出来。”

　　初霁：“？”

　　这还没做资本家呢就开始丧心病狂了吗！！！！

　　……

　　下飞机是陆霖来接，小学弟也跟着一起过来，看见周一诺，立即上来帮她拉行李。

　　初霁挽着陆霖胳膊，陆霖微微侧头：“飞行时间长，你回去可以先睡一觉。”

　　初霁打了个哈欠：“才不要，刚在飞机上睡过了，我现在就想吃个煎饼果子。”

　　陆霖顺着她：“好。”

　　车子开进市区，初霁看见一幢幢熟悉的建筑，才有种回家的真实感。她不像往常那样窝在陆霖身边睡觉，而是坐直身体，将外面所有景象收进眼里，怎么看都看不够。

　　而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银行卡。

　　初霁狐疑地看看陆霖，又在他的眼色下接过，才听他说：“这么多年的积蓄，还有上次顾洵合作的项目款，都在里面了。”

　　“原本我想的很好，等你毕业回来，就把我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你，你没有经济压力，就不需要着急找工作。这样就能找到个合适、自己喜欢的。现在看来，我老婆是个有主意的人，是我想太多。”

　　“但，说好养你，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