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之越

10、初霁

　　还真是老太太能说出来的话。

　　初霁的视线越过王睿智，落在招待客人的老人家身上。

　　八十岁，依旧精神矍铄，这会儿正拉着老姐妹聊过往。

　　某一瞬间，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

　　老太太瞥了两人一眼，又淡淡挪开目光。隔着老远，初霁都能感受到她眼中的恨铁不成钢。

　　陆慕笙过来，张口喊了初霁和陆霖，变相为两人证实，就算别人嘴中初霁是外姓、陆霖再不得宠，都是他们陆家的事，跟外人无关。

　　这圈子就这么大，八卦传的也快。但生意场上，多少要给陆家留点面子，各家都是人精，不会把乱七八糟的事儿学到正主面前。

　　像王睿智这种，家里宠的无法无天，刚成年不知天高地厚。陆慕笙上次警告过他，还气得泼了他一脸酒，偏偏是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富二代，说的话都是耳旁风。

　　陆慕笙这次不再跟他客气，她原本做事风风火火，谁惹了她，都要加倍偿还回去。现在把奶奶的话带到，她的任务就算完成。现在，初霁和陆霖要去见老太太，而她，要把这个不知深浅的小混蛋体面地丢到他爸妈面前。

　　陆慕笙最擅长处理这种事。

　　初霁和陆霖起身，走到人群簇拥的老太太边上。老太太抬手把手里的杯子往后一递，不等初霁动手，陆霖接过，恭恭敬敬把杯子接满水，又递回奶奶手里。

　　老太太接过来又抿了一口才放下，身边的老姐妹拍拍她的手，一脸羡慕：“你啊，就是命好。”

　　老太太笑：“都一样，什么命好不命好。”

　　“哪儿一样了？”老姐妹露出怀念过去的惆怅神色，“从你上学，到嫁给老陆，现在还有这么些孝顺的孙子孙女，那好事儿不都让你占了？”

　　老人最喜欢别人夸孙辈，前面的不重要，最后一句听得老太太喜笑颜开。

　　“说到我这些小孙子孙女，这个才最招人疼。”老太太拍拍初霁的手，“最知道心疼我，心最细。”

　　“小孙子，虽然不听话，但是……以后肯定能给我找个最满意的孙媳妇回家，也不错，到我们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所图了……”

　　“对了，你之前夸我的那个护膝，就是他送的。”

　　陆霖缓慢地，看了老太太一眼，拇指指腹按在食指第一指节的位置，摁得指尖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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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流程，完全按照陆家老大的计划进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都来了寿宴，难得相见，老人家握着彼此的手热泪盈眶。

　　以至于宴会结束时，老太太聊天聊到嗓子嘶哑，把老姐妹送上车，又呆呆看了好久车子离去的方向，才让初霁扶着上车。

　　老太太已经就坐，初霁刚准备弯腰，只听身后有人不太确定地喊：“初霁姐？”

　　初霁觉得耳熟，转身，看到记忆里熟悉的女孩。

　　上次见时，她头发还是齐肩。敲开初霁家门送年货时，穿一身白色的羽绒服，可爱娇俏。如今，头发已经长过肩胛骨，又柔又顺，更显乖巧。

　　“栗子？”初霁十分惊喜，却还不忘和奶奶说让她稍等。

　　老太太点了头，初霁走到时栗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拥抱，高兴压都压不住：“你怎么在这里？”

　　时栗笑了笑，大大方方给初霁介绍：“陪我男朋友过来，给陆家老太太祝寿呀。”

　　时栗拉着她的手，小声道，“我刚刚就看到你啦，但是你太忙，就没去打扰。”

　　初霁的目光挪到她身边的男人身上，想起这是刚才，送给老太太青玉观音的时姓董事长，她愣了愣，又抱了时栗一下，借着这个亲昵的姿势，问道：“是他吗？”

　　时栗下巴埋在初霁肩膀，重重点点头。

　　姐妹有了好归属，初霁自然高兴，她拉着时栗的手：“找到就好，恭喜你！”

　　时栗：“还得谢谢你，初霁姐，如果当时不是你支持我考到北京，我也没有今天。”

　　“别客气，我要是再厉害点，也不至于一点头绪都查不到。”初霁深吸一口气，“我的小栗子，终于苦尽甘来了。”

　　时栗抿着唇笑，点头。

　　和姐妹这短暂的相聚，足以让初霁忘记一身的疲惫，她坐在车里，在微信上询问时栗要在天津待几天，如果有时间，是不是还可以再见面。

　　遗憾的是，时栗发来消息，说明天一早的飞机，要回北京。

　　初霁悠悠叹了口气。

　　老太太累了一整天，精力和体力都跟不上，此刻正靠在座椅上休息，听到初霁叹气，睁开眼问：“怎么了？”

　　初霁轻声道：“奶奶，您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很喜欢的邻家妹妹。就住在我家楼下，每年过年，她妈妈都会给街坊四邻送年货。”

　　老人家反应慢，想了想才哦了一声：“就是你说，想帮她找人的那个？”

　　“对，就是她。”

　　初霁凑到奶奶边上，把头靠在她肩，“她找到他了，小姑娘自己找到的，是不是很厉害？”

　　老太太点头：“一个人，是挺不容易。”

　　初霁感叹：“是啊，这世界这么大，居然真的有缘分会再次相遇。”

　　最初，初霁只知道，这个小妹妹很想找到自己被领养的好友，心心念念了很多年，时家父母都看不下去，只能悄悄找她来劝。

　　小姑娘不死心，拿出一根小小的细木棍，对初霁说：“我答应过他，要带给他最好吃的糖画，但他没有等到我，我还是想，把兔子糖画送给他。”

　　那时小时栗八岁，说起糖画眼睛又黑又亮，好似真的很想完成自己的承诺，把最好吃的糖画，带给好朋友尝尝。

　　十岁的初霁对感情也懵懵懂懂，只抱抱这个乖巧的邻家小妹妹，许诺她，一定会帮她找这个人。

　　后来初家出事，初霁被送到天津陆家，也借用了陆家人脉，可最终都以失望告终。

　　现在看来，是老天爷善待有缘人，他们最终还是会重逢，再相爱。

　　老太太困得把头靠在座椅上，两只手包裹住初霁的一只手，手心纹路粗糙，磨在初霁的手上，微砺的触感。

　　初霁闭上眼睛，握住奶奶的一只手，让她在安心中睡去，自己则是拿起手机，跟时栗聊天。

　　时栗：[初霁姐，你谈恋爱了？]

　　两人相见时间短，初霁之前顾虑多，和陆霖在一起的事，仅他们二人知道。

　　但想来，陆霖和时栗男朋友是合作伙伴，看起来关系不错，没准是他们聊天时，聊到了这件事。

　　初霁：[是啊，怎么啦？]

　　时栗：[你男朋友，很爱你呢。]

　　想到陆霖，初霁忍不住嘴角勾起：[的确，我这么漂亮，他爱我不是应该的吗？]

　　时栗：[猫猫腼腆笑.jpg]

　　初霁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你怎么说的这么肯定？/引用：你男朋友，很爱你呢。]

　　时栗：[从你过来跟我说话，到你走，你难道没发现，你走到哪里，他的眼神就跟到哪里吗？]

　　不等初霁回消息，时栗已根据对她的了解发来一句话：[我知道啦，应该的。]

　　[我初霁姐姐，又是校花，身材又好，必须盯紧点！]

　　初霁：[小栗子懂我！！！]

　　车子很快回到家，初霁轻声唤醒奶奶，扶着她回房。今天奶奶精神状态实在不佳，洗澡工作由她和姚姨帮忙完成，快速把老太太收拾好后，奶奶沾床就睡，房间里只剩她轻缓的呼吸声。

　　初霁把窗户关了一半，夜里降温，奶奶若是睡得不安稳，会拉开薄被，再着凉就不好了。

　　看着奶奶睡着，初霁回到房间，反锁住门前，犹豫一下，又把锁拧开。

　　陆霖最近很忙，不会有空来她这里。两人大部分时间，会用微信沟通。

　　临睡前，初霁收到陆霖的行程汇报。说是今晚在跟顾氏的时总和他的小女朋友吃夜宵，让她乖乖睡觉。

　　乖乖女朋友很配合，在睡前给忙碌男朋友发消息：[他的小女朋友，是我邻居家的小妹妹，跟你提过的，小栗子。]

　　陆霖：[嗯，她一直在说你，听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初霁：[我也很喜欢她！我的宝贝贝小栗子！]

　　陆霖笑着打字：[宝贝贝？]

　　初霁在黑夜中翻了个身，微弱的手机屏幕光亮照亮她的脸颊，微微笑着打出超级土味的情话：[你是心！肝！宝！贝！]

　　初霁忍不住又翻开跟时栗的聊天界面，看着时栗说[你男朋友很爱你呢]，一句反反复复看上百遍都不会腻。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窗外是蝉鸣，夏夜晚风习习，由窗户灌入房内，倒也凉爽。

　　被爱意包裹的人，永远都不会觉得孤单。

　　初霁继续给陆霖发消息：[又是周三，要不要回学校吃鱼香肉丝？]

　　陆霖：[好。]

　　愉快的明日约会敲定，初霁愉快入睡，所有应酬和人情，全部交由陆霖。

　　学校一食堂，每天的菜品都不同，有人喜欢糖醋里脊，有人喜欢红烧肉，初霁和陆霖两人，都偏爱学校周三的鱼香肉丝。

　　这道菜的味道，不论是家里大厨，还是厨艺很好的姚姨，都无法复刻，变成了学校里不变的经典。

　　初霁和陆霖手牵手走在校园里，和周围人一样，是对普通小情侣。

　　校园里每一个景点，两人都十分熟悉，初霁先在学校门口买了份关东煮，边跟陆霖往学校走。

　　初霁长相艳丽张扬，当年评上校花是实至名归。如今即将毕业的校花返校，自然吸引众多人视线，甚至不少学妹都频频回头，悄声夸初霁漂亮。

　　初霁听完，小声跟陆霖说：“瞧瞧，还是现在的妹妹们有眼光。”

　　陆霖扶在她腰的手往上挪了挪，默不作声瞥了眼一直盯着初霁的学弟，警告意味不言而喻，他接话：“是。”

　　“哎，也不知道看的是你还是我，”初霁转头笑，“哥哥你觉着呢？”

　　陆霖侧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因极近的距离落在初霁耳畔：“哥哥觉得——”

　　“你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