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花酌酒

19、诋毁

　　下课的教室不再像她刚来时那样安静，同学对白玫的恐惧随着时间慢慢消弭，不算亲近，但也不像早些天前那样谈虎色变，胆战心惊，上课铃响了将近一分钟了，但老师迟迟没到，下面依旧七嘴八舌议论的沸沸扬扬。

　　“被挠了？”
　　沈修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在喧闹的教室还是能立马辨别的出。
　　“你看不出？”
　　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沈修没在继续问下去，唯恐这人炸毛。
　　果断的转移话题，“伤口处理好了？”
　　白玫耷拉着眼皮，“昨天大半夜去的医院，医生说，再来晚点就结痂了。”
　　看样子不是很严重。
　　“那猫长什么样？”他好奇心不重，昨晚把猫送上楼，连白玫家的陈设布局都没看几眼，不到一分钟就回去了。
　　“腰粗腿短、屁股大圆脸。”白玫似乎把所有的怨气的发泄在抨击这只罪魁祸首的长相上。
　　“哦对了，又黑又胖。”
　　沈修有些好笑的问“什么品种的？”
　　“英短。”
　　“蓝猫？”
　　“嗯。”
　　白玫拿出手机在浏览器上输入“英国短毛猫”，点进第一个词条，递给沈修，示意词条配备的样图。
　　“就长这样，差不太多，就是捡到那只比图上这只腿短，还比较胖，脸还大，还......”想不到什么诋毁的词语了。
　　“还凶？”
　　“啊对！”
　　沈修朗声读出词条上对英国短毛猫的性格描述：“英国短毛猫大胆好奇，但非常温柔，适应能力也很强，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也不会乱发脾气、更不会乱吵乱叫。”
　　白玫：“我说它怎么比其他英短丑，原来那猫不是英短啊。”
　　非常温柔？
　　喂它吃的还给我添道彩！
　　适应能力强？
　　在箱子里差点撞得头破血流。
　　不乱发脾气？
　　呵呵。
　　不乱吵乱叫？
　　呵呵呵呵呵呵。
　　“就算它又丑又凶又吵，你也要养？”
　　白玫轻阖双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下投影出美好的弧度。
　　唇瓣翕动，轻轻的说着，“养，它这么差劲，也就我会要它。”

　　白家别墅——
　　巨大辉煌的水晶吊灯高高悬在半空，乳白的大理石地板上铺着软绵绵的厚实地毯，客厅里家具不多，摆件精致，个个价格不菲，衬得偌大的客厅空旷非常，明明是长居房子却毫无烟火气。
　　纯黑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随意扫眼，大概十盘左右，可餐桌旁只有两人。
　　白父大概出差月余，与一个业内极为著名的服装公司的合作，白家的公司第一次涉及此方向的业务，更加上合作方条件严苛刁钻，白父不得不亲身前往处理，哪怕白父经验老道还是让了不少利益点。
　　餐桌外观简单别致，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点，但做工精巧，和桌上的菜一样，没那么精致，但胜在味道极合白玫的口味。
　　白玫口味偏清淡，但是白父的口味就相对要重的多，重油重盐，但是在家的饭菜都是按照白玫的口味来，寡淡些。照白父说，就是淡出鸟来。
　　“好吃吗？”
　　平素严肃庄严的白父略微松弛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鼻侧划出两道纹路。
　　白玫点点头，轻应声。
　　笑意更深，法令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一寸寸漾开。
　　“这些天在新学校怎么样？”白父眸光微闪，状似无意的问着。
　　白玫垂眸，抬手盛了茶树菇老鸭碗汤，汤汁明透，在汤勺的翻搅下，香味伴着飘飞的热气弥漫四散，白玫草草吹了两口便将汤碗靠在唇瓣上，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碗，然后深深呼出一口热气。
　　“舒坦！”
　　汤味醇香，回味悠长。
　　似是回神，放下手里鲜美的汤，仰头朝着白父笑，“啊？你刚刚说什么？”
　　白父看着白玫笑，心下放松。
　　“就问问到新学校感觉怎么样？”
　　白玫唇齿间荡漾着鲜汤的滋味，不禁又细琢一口。
　　“还不错。”
　　其实说实话和白玫的猜测没有什么出入，依旧是流言纵横肆虐，但不敢人前，没有不长眼的敢凑到她眼前说三道四。
　　白玫继而说着，“虽然和裴轩韩晨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了，但是薄幸也在二中，时不时一起出去玩玩，总体来说......还不错。”
　　白玫这孩子从小就冷冷的，脾气还傲，到现在白父也就知道她这几个为数不多的朋友。
　　白父点点头：“那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白玫思索一阵，然后摇头。
　　“没有。”
　　“那有没有新交什么好朋友？”白父的语气像极了诱哄小朋友。
　　白玫：“......”
　　无语，为什么要问她交没交朋友，感觉很诡异，像是她不是高中生，而是刚刚幼儿园放学的小孩子。
　　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一个两个都拿她当小孩子。
　　爸爸也就算了，还有......
　　沈修...也是。
　　想到这个人，白玫觉得这算是新学校她唯一算得上有交集的“朋友”。
　　“...算有吧。”
　　白父不大的眼睛亮着精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白玫，每一个细胞都在对着白玫呐喊着“说说看”。
　　白玫其实也明白白父对她的关心，虽然白父总是忙，恨不得天天在公司住下，但是作为一个单亲爸爸，他真的做的很好，就像从小到大他从来没错过任何一个白玫人生中的重要场合。
　　她所有的家长会、颁奖典礼、生日会他不管什么工作都推得干干净净，哪怕在家长会被班主任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他也没少去过一次家长会。
　　白玫挠挠头，想着捡好的说，让她爸高兴高兴，“额......就是...你记得我小时候有个...有个...就是那种关系不错的...哥...哥哥吧。”
　　白父放下手中的碗筷，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
　　“记得，后来转学了，我记得叫......沈修？对吗？”
　　白父半眯双眸，半是惬意半是追忆，“你那时候总是和我提他，你那时候总想让我给你生个哥哥来着。”
　　提起白玫小时候的趣事，白父朗笑两声。
　　对于小时候的糗事没什么印象，但是被调笑提起还是说不出的羞恼，但是揭黑料的是白父，再大的愤怒也得熄火。
　　白玫耳根红红的狡辩，“是吗？我都不记得了。”说着尬笑两声。
　　白父不辩，继续聊起沈修：“然后呢？你们一个班？”
　　白玫故作平静：“嗯，同桌。”
　　“那挺有缘分，我记得那孩子小时候长得可水灵了，现在呢？和你一般大，今年也是十七八的小伙子了，帅不帅？”
　　白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父见状，如饶有兴趣的询问：“怎么了？”
　　“就是感觉用水灵这词形容那个天天冷冰冰的人有点违和。”
　　白父会意，沈修那孩子他在家长会上见过几面，每次家长会他必然是公开批评的那个，而沈修就是那个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别人家的孩子。
　　彼时，班主任在讲台上夸，小男孩就在站在自己座位旁低眉顺目的听着，眉目稚嫩，却故作老成，在一众笑闹的半大孩子中十分显眼。
　　他悄悄的拉了拉白玫，窃窃私语着，“这就是你认得哥哥？”
　　小白玫扬起下巴，莫名的与有荣焉，重重点头：“嗯。”
　　那个孩子啊......
　　白父和白玫揪着沈修这一话题聊了不消一会，便提到白玫近期的生活。
　　“我听老刘说你养了只猫，怎么突然要养猫了？”
　　白玫漫不经心的托着腮帮，拇指在前些天贴着创可贴的地方来来回回的摩挲着。
　　“刚好它可怜，我无聊，就养了。”
　　话音刚落，白父的神情略微严肃，语气尽量温和，“星星啊，不管你养的宠物以前有多惨、多可怜。你不可以一时兴起把它接回家里，新鲜感过了就弃之如履，这样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对于爸爸突如其来的大道理，白玫一怔之后，不岔的嘟囔了句“我又没说不要它。”
　　她就纳闷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我是个朝三暮四的人？我就那么不靠谱？
　　白玫声音不大，但还是被白父捕捉到了，白父伸手轻抚白玫的头发，“爸爸不是觉得你不负责任，只是觉得这件事很重要，没忍住强调了一下。”
　　温声说着：“每一条生命都独一无二，不可复制，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就是珍惜生命，包括但不限于自己的生命。”
　　“你把猫捡回去的那一刻，你的身上就肩负着承担它这个生命的责任，这是你必须知道的。”
　　白父因为工作忙碌的原因，和白玫总是聚少离多，他时常忧心白玫的家庭教育问题，一有机会总是恨不得秉烛长谈那些枯燥的人生道理，又怕白玫嫌他啰嗦。
　　“明白吗？”
　　白玫趴着桌上，神情恹恹的应声。
　　“嗯。”
　　白父心下无奈，似乎还是被嫌弃了。
　　看样子听进去了，那就好。
　　“那猫检查完身体，打好疫苗了，明天就让老刘送到你的公寓里，怎么样？”白父语气中带着丝丝缕缕的讨好。
　　白玫应声。
　　白父端起手侧的清茶，呷了一口，“那猫什么颜色？什么品种，好看吗？”
　　白玫似是感觉愈合的伤口酥酥麻麻的发烫，诋毁的话脱口而出。
　　“丑。”

作者有话说

　　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