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所爱》时将

44、第四十四章

　　易南的手机闹铃很清脆，几乎响的第二下就被易南爬起来摁掉。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眼睛睁开却看不清东西。他坐起来，缓了将近一分钟，等一切都基本恢复正常才起身下床。一个热水澡后，身上的汗味和烟味渐渐被一个陌生的香味代替。他在热水的冲刷下开始琢磨接下来要做的事，短暂安稳下的心又像被拽回了那个堵在胸口的位置。
　　换上干净的衣服，易南望着镜子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和昏暗发灰的脸色，无奈的叹了口气。
　　林一看见易南从卫生间里出来，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跑过去抱住他。
　　“被我吵醒了么？你睡觉太轻了。”易南轻轻的摸着林一的背，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说道。
　　林一闷闷的嗯了一声，双手收紧抬头笑着对易南说：“嫌弃我了？”
　　易南用额头蹭了蹭林一的脑袋，声音还是哑的厉害：“那我以后都晚点起。”
　　这个疲惫到有些陌生的声音让林一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手也搂得更紧了。
　　“我要喘不过气了，还挺有劲啊。”易南笑着抱起林一，往里走了两步把人放在沙发上，看着她眼底也泛着一点青色，在白皙的面庞上尤为明显。他该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口，只能伸手把林一揽进怀里。再抱会儿吧，走出这个门就是狂风暴雨，易南闭着眼睛享受这偷来的片刻安宁。
　　“你去忙吧，我已经看好今天要去的地方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也随时和我联系好吗？”林一说完，轻轻在易南嘴上咬了一下，就挣脱了易南的胳膊朝里屋边走边说：“我要换衣服了，你快走吧，不准偷看。”
　　易南的心被这个背影填的满满的，其实昨晚上林一被问到喜欢自己什么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在心里问过自己，到底喜欢林一什么。那一刻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此时此刻，易南心里非常清楚，也非常确定的是，这个女孩无法抗拒的是她带给自己的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感动。她自己爱的坦荡通透，从不去猜忌或者追问。她默默地留意，却小心避讳不让别人为难。无论事情如何发展也不会端出一副“我为了你怎样”的姿态，她像一个避风港，一个真正的家。
　　易南在这一刻多希望，一不小心，就可以和林一天长地久。
　　谁也没有他自己清楚，他离不开林一，无论在外人看来谁才是对这段感情付出更多投入更多的那个人，他知道这些他和林一都一点也不在乎。好的爱情永远是情逢对手，收放自如。可这世上还有很多的爱情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相逢，相知，相爱相杀。无论是自己和林一都要杀出一条血路，拼出一个好的结局。
　　易南走出电梯，蒋文涛已经在大厅了。几个小时没见面，两个人看上去都比昨晚上更憔悴了。
　　蒋文涛拍了下易南的肩膀，指了指餐厅：“先去吃点东西吧，宁叔他们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到。”
　　易南点了点头，给林一打了个电话，叫她一起吃早饭。坐下后，易南让服务员留下三份菜单，又叫了三杯咖啡。
　　咖啡还没上来，就看见林一气喘吁吁的冲他们桌跑过来。
　　“跑这么急干嘛，还早呢。”易南皱着眉头，看着坐下还呼吸声粗重的林一，扫了眼她穿的牛仔连衣裙，心想这是什么破裙子坐下之后怎么这么短。
　　林一笑着没说话，伸出手在桌下握住易南的手，食指轻轻的挠了下他的手心。易南靠着靠背，用另一只手把菜单推过去给林一：“看看吧，吃点什么。”
　　点了餐，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易南帮着林一加好了奶和糖，搅拌好递过去问：“今天去哪？”
　　林一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毛说：“我去这边一个特别大的书城，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书特别全。”林一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服务员才小声说：“这的咖啡真的是，一言难尽。”
　　连对面的蒋文涛都被林一逗笑了，他开始慢慢理解易南为什么会对林一那么执着，那是一种他说不清楚的感觉，这种认知越来越清晰，他们两个人在某些时候非常相似，这种相似让剩下的所有人都慢慢褪色，好像所有的所有都变成了他们两人的背景。
　　蒋文涛没有觉得嫉妒，他知道自己和易南不同，即使遇见这样的姑娘，换了是自己也许也会因为不够坚持而错过吧。
　　所以宁薇薇是喜欢易南什么呢？
　　想到这，面前本来鲜香可口的汤面瞬间没了颜色，蒋文涛被自己跳跃的思维气得够呛，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机械式的填鸭了起来。
　　林一点了小笼包和粉丝汤，自己分出了一小碗和两个包子，剩下的都推给了易南。易南早习惯了林一的胃口和自己吃剩饭的宿命，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刚才点餐就随便点了个看上去像是甜食的面点。他接过粉丝汤，又把自己点的麻团一般的东西夹过去一个给林一，才专心低头开始吃自己的饭。
　　大家都没再说话，很快就清空了面前的盘子和碗。林一不喜欢小笼包的甜腻，第二个只吃了包子皮，把馅儿拨在了盘子边。粉丝汤倒是很合她的胃口，除了一点葱花几乎没剩下什么。
　　易南早就看见了她别别扭扭的把馅拨出来藏在碗旁边，也没拆穿她。果然很快林一就歪着脑袋看向自己，一副我全都吃完了，求表扬的样子。
　　易南笑着点了点头说：“中午也要多吃点，别喝太多凉的饮料，小心胃疼。”
　　林一看了眼手机，觉得他们应该得走了，晃了晃易南的胳膊：“知道啦，你们中午也记得吃饭，我走啦。”说完又朝蒋文涛摆了摆手，背着包就朝餐厅外面走去。
　　“咱们也过去？”蒋文涛问易南。
　　易南看了眼手机就站了起来：“走吧。”
　　出了酒店没多远就路过一家超市，蒋文涛让易南等一下，自己进去买了两包烟出来。易南接过来直接放进了口袋，看到蒋文涛疑惑的目光，摆了摆手说：“昨天抽的太厉害，嗓子扛不住了，再抽一会儿肯定说不出来话。”
　　蒋文涛苦笑了一声：“不抽，能挺得住吗？”
　　易南想起林一问过自己，是不是抽烟真的能让人好过一点？能吗？易南想说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并不能，在你觉得绝望或者无处躲藏的时候，在你觉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拯救你的时候，在你软弱的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时候，你需要的已经不再是解决办法和救命的稻草，你需要的只是片刻哪怕明知道是虚幻的宁静。
　　易南看着蒋文涛吐出的眼圈问自己，能挺得住吗？
　　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因为结果根本不受控制，也因为根本没有选择。
　　到派出所门口，易南看了伸着头看向昨天自己待过的办公室，昨晚上值班的民警可能已经回去了，换了个三十多岁的，一头精干短发的女警察。
　　“有事啊？”女警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直勾勾的看着易南。
　　“我们昨晚上来报过案，有个同伴从昨天下午六点开始失去联系，钱包手机都没拿，晚上也没回酒店。”易南说话的时候明显觉得胸口发闷气不够用，“我们是游客，她还未满十八岁，是个女生。”
　　“我看一下登记的东西，你们先在门口坐一下。”说完她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宁薇薇的父母也赶到了派出所。宁薇薇的母亲姜鸿在大院里出了名的泼辣，人还没走近，尖利的声音就打破了原有的平静：“涛子，南南，到底是怎么回事？薇薇怎么会什么也不拿就自己出门？警察怎么说？到现在还是联系不到吗？”
　　蒋文涛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瞅了眼里面办公的民警才又转回来对着姜鸿说：“姜姨，我们本来一起吃饭，都坐下了，薇薇突然闹脾气就自己出去了。我们吃完饭才看见她手机和包都没带走，接着就出去找人了。”
　　“你们吃完饭才想起来薇薇没回来吗？你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我放心你才让她和你们一起出来，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姜鸿的眼睛血红，声音哽咽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这一晚上她这个当妈妈的算是流干了后半辈子所有的眼泪，一个女孩子，还在读高中，万一……她根本不敢想万一，也不敢奢求太多。现在只求孩子能平安的回来，什么她都可以拿来交换。
　　宁枫脸色严肃的站在旁边，拍了拍自己老婆的肩膀，想劝她先冷静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当年姜鸿生薇薇的时候就各种艰难，几乎赔上了半条命。所以从小到大，他们夫妻俩对孩子那是捧在手心上都怕摔了。宁薇薇也争气，学习成绩不错，唱歌跳舞样样拿得出手。脾气虽然骄纵了些，但也从没犯过什么原则上的大毛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宁枫自己也是强撑着主持大局，心里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嘴边好几个火炮，看上去就疼。
　　易南知道因为易远洋的关系，所有的火都冲着蒋文涛过去了。他看了眼蒋文涛低着头，靠着墙，站的有气无力的，心里就说不出的烦闷。口袋里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易远洋。
　　易南走出门接的电话，易远洋的声音严肃却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他问了事情的详细经过，易南深呼吸了一口，全部又交待了一遍。
　　易远洋听完，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已经和江市公安局副局长联系过了，一会儿人就到。他们会直接和你宁叔商议后面的安排，你和涛子就别在那碍事了，要不提前改票回来？”
　　易南想了想说：“还有两天，就不改了，我们在酒店待着吧，万一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易南，宁薇薇是和谁吵架了才自己外出的吗？”易远洋说话的语气，让易南觉得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她和我表白了，被我拒绝了才自己跑出去的。”易南本来也不想隐瞒，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没办法预料到后面会发生的事。
　　易远洋那边沉默了一会，再张口的时候声音比刚才又低了几分：“这件事别说出去，换做是谁的家长在这个时候都不会理性对待这些前因后果。记住，别提这件事。”
　　易南愣了一会儿，还是嗯了一声才挂了电话。
　　他没考虑过这些，可细细想过他也大概能明白或者说能体会这种心情，他再回找蒋文涛的时候，看见宁枫正在接电话，语气里焦急和感谢混杂成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大约电话那头是自己父亲。
　　宁枫挂了电话，看向易南又转头看向蒋文涛说：“你们先回酒店休息吧，昨晚上肯定也没休息好，这边随时有需要你们的地方我再和你们联系，快回去吧。”
　　蒋文涛和易南对视了一秒，说了句“宁叔姜姨再见”就转身出了派出所。
　　“老易怎么说？”姜鸿的声音也哑了不少，全然没有在大院里和人吵架时的气势。
　　“你别太急了，市局的副局长已经在路上了，现在不是自己的地方，就凭咱们自己哪的关系咱们也靠不上，这次多亏了老易给牵线，刚刚电话里说得的，马上就派人开始查。”
　　姜鸿颤颤巍巍的走到椅子旁边，慢慢的坐下，眼睛里火辣辣的烧的疼。宁枫也走过去坐下，紧紧的握住老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