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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山有木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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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别墅。
车从绕城高速上下来,菏泽将他们带到这,说是暂时休整。中厅里,胖子和蓝袍藏人坐在沙发上对昏迷转醒的汪灿问话,秀秀在尝试联系手下的人,菏泽从楼上楼下走了一遭,拿着备用药匣和几件干净衣服去门外开了趟后备箱,这才同他们几个坐在一处。
菏泽对汪灿可真是感兴趣极了,她接到坎肩传来的消息赶去解家老宅门外时,宅院门口乌泱泱聚着陈齐霍三家的一群,她并没有看到蓝袍究竟是怎么在一群人里分辨出这个汪家人的,如果说单凭汪家骨子里的做派…那吴邪的吐槽大抵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张家一群傻子,汪家一群愣子。
这边蓝袍的话还不曾问完,屋外闹出的声响动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胖子连忙喊了秀秀拉灭电闸,顺手抄起靠在壁炉边的棒球棍和几根短棍。屋内瞬间暗下来,只剩下勉强可见窗外人影的月光。
胖子嘴里嚷嚷着,先发制人一棍将棒球击出,穿透玻璃与溅起的碎片将为首者击倒在地。擎着小弩的几人方破窗而入,扣动弩机的前一瞬被凌空飞出的四枚铁砂弹子正中脖颈致命处。
胖子看向弹子来处菏泽刚收回的手,格挡着已经冲进屋来下死手的人还不忘一惊一乍:“陈皮阿四那一招诶这!”
菏泽在等着他们来。小姑娘短棍放倒身边的人,隐在暗色里拐进厨房拧开了燃气关阀。除了破开的几扇,别墅里的窗户都已经被齐楚事先封死,一楼的几处壁橱里,也放着准备好的足量□□。
“去后厅。”菏泽低声喊过刚脱出身的胖子将壁橱里的东西说给他。见汪灿已经被救,想着他在蓝袍手里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菏泽便转身去寻秀秀。
燃气味逐渐在别墅中四散开来,带队的汪家首领闻出端倪,就要下令撤出。胖子趁机点燃引线□□一把甩进厅中,紧接着同几人一起,翻滚跃下后厅门外蓄满水的露天泳池里。
别墅火光乍起,在夜幕下的僻静京郊腾起一条火龙。齐楚安排的人会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好,等到天一亮,这交锋现场里发生的一切就会被当成是一起燃气泄露引发的爆炸事故,被彻彻底底的压下去。
这是瓮中捉鳖,也同样是挑衅和警告。
汽车从京郊驶出,疾驰在夜色里向车水马龙的市区开去。胖子开车一路哼着小曲,蓝袍在副驾驶上自行给肩头的伤口上药,他被汪灿反捅了一刀,但好在反应的及时并不严重,秀秀也受了轻伤,没有见血。
现如今他们几个哪儿还能看不出来,菏泽开车将他们几个带到这,之后颇有章法的行事和别墅里的事先布置本就一场提前策划好的局。虽说最初是为了带着秀秀避开汪家人的追踪,但两人到底受了伤,菏泽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可真叫一个痛快!想当年我和天真、小哥墓里炸粽子炸尸蟞那你们可没见过。知道胖爷我还有个外号是什么吗——轰隆美周郎诶那是!”胖子透过后视镜将小姑娘上车后有些沉默的状态看在眼里,充分发挥起了气氛调节剂的作用。
“接下来上哪儿去啊小丫头?”他主动去问菏泽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去你那儿吧。”菏泽回道。
蓝袍留在潘家园附近的胖子家里,秀秀也被劝着留下了。菏泽想,汪家的人暂时不会再追来,霍有雪的人一时也找不到这里,秀秀暂时会是安全的。
菏泽一人开着车往回返,回解家老宅。
齐楚接来了菏泽发出的消息,说是一切搞定,让他们不用担心。这让在解家等着的两人多少松了一口气。
八岁当家直到现在,每一次踏过的危局都在让解雨臣对发生在身边的事情生出多一分的掌控欲,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料事如神、算无遗策,只是他在学着解九爷的样子,尽可能的去预测到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可菏泽的再出现,总是三番两次的将什么事情带离他的掌控,所有情绪的波动也都因她而生。解雨臣想,她怕就是天生来克他的。
菏泽进屋把车钥匙朝齐楚方向随手丢去。泡了水的那一身葬礼时穿着的红色衣裙已经换下,半湿的长发挽个髻在脑后,车上空调暖风吹了一路,倒也不怎么觉得冷了。
“都还顺利,我没有受伤。倒是秀秀和那位藏人,不过好在不严重。”见两人投来的视线,菏泽连忙解释道。
解雨臣起身去看她,确认无事这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齐楚亦见她一切安好,便颇有眼力见的推开门往外走。守在门外的袈裟连忙跟上他,齐楚笑了笑,任他随着自己去客房休息。
那枚相当于300亿的黄玉印鉴齐楚已经交还到了解雨臣手上,若说最初交给秀秀是为了迷惑敌人,那么在秀秀与菏泽都被盯上的现在,是没有什么地方比一个“死人”手里更为安全了。
“别跟袈裟一样皱着个眉了,我这不是好好儿的。”菏泽想齐楚该是和解雨臣解释了才对,可这人却依旧沉着脸色,她大概知道是哪儿惹着他了。
自己这事做的确实有些冒进,秀秀和蓝袍的伤她本是责无旁贷。菏泽觉得没话跟他辩驳什么,只好低下头去听他说。但解雨臣几乎不曾这般冷着脸对她,小姑娘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突发意外。我知道你惯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也可以把事情完成的很漂亮。可是…”解雨臣话还没说完,低眼见小姑娘垂着头一副往日里做了错事任听师傅说教的模样就知道她是意会错了。他总是拿她没办法,又不知她这脑袋里如何就以为他在因为秀秀二人的伤责怪她。
“可是别再让我担心了。”解雨臣叹了口气,缓了缓面上神色,遂伸臂将菏泽禁锢在了怀里。
“师兄…?”他突然间的举动让菏泽有些错愕,温热吐息随说出口的话语拂在她颈侧,菏泽微微瑟缩着往一侧躲,想要挣开他。
“别动。”解雨臣感受到小姑娘在怀里的挣扎,圈着她的手臂越发收紧,动作里带着极为明显的强势,勒的她生疼。
纵然之前再怎么不重视这些个风月事,可但解雨臣一早便看清了自己的心意。解家的家教让他从不会对女孩子说出调笑玩闹的话,他自己更不会心甘情愿去做旁人的那株解语花,可唯独是她。
解雨臣是自我厌弃的。他本是觉得,他的小师妹,她是烟上月,合该有这世上最光风霁月的男子才配得上她,而他深陷在阴谋算计的泥沼中,他不该把她拉进来。但她却义无反顾的闯进这个泥沼里,她帮着他和吴邪重整九门肃清汪家,她将自己置在最危险的风口浪尖上去保护秀秀保全解家。
入得此门不回首。
他们这些人里,又有谁是真正纯粹无瑕,手里没有沾到他人一星半点的鲜血呢。
他对她,如何还能只是师兄妹之间应有的情谊。九年前他没能护得住她,仅剩的长辈庇护与那一盏光亮接连消散,没人知道午夜里那些让人心脏痛醒的噩梦中,有多少次是小姑娘站在他面前跟他说着什么人各有命的话,然后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小姑娘在他怀里安分下来,解雨臣出口的话让菏泽立即便知晓是自己想错了。她曾多少次挽着他的手臂走过长沙的小巷,可以无所顾忌的靠在他肩头倚在他腿边去诉说体味的欢愉忧愁。但却不曾有一次像这样越过名义上的边界,他抱着她,在她耳边把所有的担忧说出口。她若是还没察觉出什么来,那才是真的不应当。
“是我太自作主张了…对不起。”菏泽低着头不去看他,索性先就事论事跟他道歉。小姑娘并不敢确定自己的察觉出的这丝情感,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那样。
“就没什么别的要跟我说的吗?”解雨臣无奈失笑,他不是要听她一句对不起的。
“平常这么聪明,又是跟我斗智斗勇又能把汪家人耍的团团转,怎么偏是这会儿就笨了呢。”
解雨臣将她松开些距离,他看着她的眸光从错愕转向讶然,再到最终带了几丝情愫与试图将他心意求证的小心翼翼。
解雨臣一手捧着她脸颊,四目相对将彼此眼中所有的情绪收进眸底。他缓缓靠近以唇瓣相依,小姑娘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得滴溜圆,但没有抗拒他。
菏泽并不觉得抵触解雨臣这逾矩的行径,胸腔里剧烈的跳动提醒着有什么东西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她与他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许是她担心他孤身去面对汪家人,看见他受伤的时候,许是她介意他会对着别的女孩子那般善解人意的时候,也许是在红家院里那棵西府海棠树下,少时的一瞬悸动深深镌刻在了心底,那么些年。
小姑娘聪明,也向来透彻的紧,只是缺了一根火折子把那层若有若无的窗户纸点破。不似旁的女孩子那般羞赧与尴尬,她踮起足尖主动去触碰他的唇,不熟练的点触轻啄。解雨臣感受到她明显青涩的回应,更加放肆却又克制的去掠夺她的呼吸,他到底还是怕吓着她。
解雨臣扣着她的后脑,一只手臂禁锢着她的腰背。直到菏泽伸手去推搡他肩头,这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一吻将人放开。看在解雨臣眼里,小姑娘脸颊绯红,眼眸里是憋出来的朦胧泪花儿,双唇带了水润光亮微张着喘息。解雨臣瞧着生笑,小姑娘这会儿半点没有葬礼上咄咄逼人的模样,直让人想欺负。
他还记得照顾着小姑娘的情绪,再看下去怕是真要把人给逼急了。解雨臣复又将菏泽揽进怀里,她侧脸贴在他胸口,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生出的心跳与心悸。
“菏泽…不要再离开我了。”解雨臣将菏泽快要松落的发髻打散,一下一下顺着她半湿的长发,话音里听来竟带了几丝恳求。
菏泽听来鼻尖发酸,她是心疼他的,纵然他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给予的这种情绪。她陪在他身边,至少可以让他今后的路走的不再那么艰难,她也并不介意跟他一起入泥沼下地狱。
“以后,不会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