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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重山关锁 ...

  •   小洋楼中厅里亮着盏落桌台灯,微弱的暖黄灯光只照亮一隅,是怕扰了谁似的。菏泽窝在窗边沙发上听齐楚电话里讲着解雨臣“死亡”这些天北京城里闹出的动静,时不时的低声应和。

      这些日子里齐楚陆陆续续收回了齐家大半的盘口账目,让生意上本就遇到状况的齐案眉更加焦头烂额,九门的那些人,也如预料之中一般盯上了现在人心涣散的解家。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圜,齐楚却在电话那头听出菏泽明显情绪有些低沉。

      “菏泽,你好歹信一信我的奇门八算。”

      “信你什么?卦卦凶象?”菏泽如何不明白他用意,将搭在身上的小毯子拢了拢,垂眸失笑噎人一句。

      “……”小姑娘脾性他还能不知道?齐楚本想着劝慰两句,却愣是被一句话堵回来,觉得被针对的小八爷直接把电话撂了暗自腹诽:得,我话多。

      其实并非菏泽不信,齐楚的能力在齐家这代无人出其右,但自从同菏泽归国搅进整个事件当中后,次次起卦都只是一个结果。这齐门八算受了打击,瞧着算了同没算一样,后来索性不再算了。

      菏泽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抬首透过被夜风拂起的窗帘一侧望着北京城见不到的漆色夜空与满天星斗。解雨臣从房间内出来便是看见这样一幅画面,小姑娘隐在月与灯隐隐约约的交错光影里,人与景皆美的不可方物。

      这两日,解雨臣和菏泽待在这处小楼里,没有像年少相处时那样练戏画画,焚香煮茶,当然,傅家一座在原来抗战边区搁置多年的房子里也提供不了这些个闲情雅致的东西,有个落脚点就不错了。两个人做的更多的,是坐在一起去听对方说那些彼此不曾参与的年岁和经历,也都十分默契的只挑挑拣拣了些奇诡与乐子,把剩下的都压在了心底。解雨臣觉得,这些年里能够像现在一样抛开一切偷片刻闲暇的日子屈指可数,回到北京又是一堆乌泱泱的破事儿。他承认,是多少有些舍不得离开的。

      喜与乐可以坦然诉说,可悲与惧并不是不存在的。

      解雨臣多少听到了几句菏泽和齐楚讲的话,小姑娘人不大,却心思深到令他时常会忘了与她有着九岁的年龄差距,眼前这状态也甚至与几个小时前笑着唤自己师兄的她判若两人。

      吊顶灯被拍开,突然的强光刺激让菏泽下意识偏过头去遮挡眼睛。解雨臣站到她身边来,身形将光遮去大半,复又抬手将窗扇合好。这么吹下去,定要着凉的。

      “怎么还不休息?”他回过身,皱眉看着大半夜窗前吹风的小姑娘。

      “吵到你了?”菏泽略举了握着的手机,面上带了些抱歉。两日来的同处,她发现他时常睡的并不安稳,便也没有戳穿他搁在床头柜抽屉里那一小瓶安眠药的事实。她没拦着他,解雨臣伤还没好,回北京之前需要足够的休息,算是养精蓄锐。

      “齐楚的卦象怎么说?”解雨臣摇摇头,坐到菏泽身边来转了话题。凭着头脑手腕一路走过来的解当家一直觉得成事在人,并不怎么愿意去信这些卜算和运数的东西。可菏泽的态度明显因齐楚的话显得悲观低沉,他想知道清楚些。

      “重山关锁,伺时而动。”

      重山关锁之象,步步为营之意,前路受阻,静待时机。

      “像是废话。”解雨臣非常中肯的给出句评价。若道不阻,他们何必筹谋三代为了破局,伺时而动?等到何时才算称得上这个“时”字呢。

      “阿楚的卦一向很准。我本来以为这次,我们每一步看起来都走的很顺利,至少这卦象会有变的…”

      “菏泽,这些年,过的还好吗?”解雨臣没有接话,沉默半晌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小姑娘有些没反应过来,抬眸见解雨臣十分认真的看着她在等她的回答,便只好应了句。

      “以前有师傅和你,后来有八爷爷和齐楚,我其实一直过的都还不错。”

      还不错,怎么会不错呢。他眼看着也伴着这群人困在宿命的枷锁里,吴邪因此变得满身执念,强大如张起灵一入长白已近十年,秀秀至亲分离为保万全远送出国,菏泽和齐楚更是同吴邪一样,某种意义上被当成破局的棋子养大。

      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在离开长沙去到欧洲之后,菏泽渐渐从齐铁嘴口中得知了九门的那些前尘过往。直到两年前齐铁嘴也去世之时,他才明白的告诉菏泽她和齐楚的存在之于九门的意义。菏泽怪过二月红的,毕竟有朝一日被告知自己敬爱多年的亲人收养自己的原因里,或多或少掺杂着为了当成家族里一颗棋而利用的目的,任谁都无法直接接受。

      可小姑娘很快就想明白了,红家管家蒙伯在将她送离长沙后,彻底断掉了她和国内的所有联系。二月红给她留下的第二条路,就是像齐铁嘴一样待在国外,永远不要再回来。

      二月红和齐铁嘴其实看起来都很矛盾,他们一方面将九门这一代部分的力量隐藏留存了起来,寄希望于有朝一日能够冲破桎梏,却也希望着孩子们远离这些阴谋诡谲,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二月红和齐铁嘴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有将选择的权力交到他们自己手里。

      “一定怪过师傅吧,可为什么又回来了呢?”解雨臣印象里,二月红一直都很疼爱这个小丫头,师傅可以受爷爷的托付将自己好好庇护在红家学艺,如果说从头至尾将她养在身边都只是出于目的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第二条路的存在,解雨臣想得到。

      “十五年的照拂之恩,师傅那么疼我,就算是为了红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师傅虽然从来不说,八爷爷也直到去世才肯告知这一切,但我知道,他们都是在意着的。”菏泽低声喃喃,像是在说给解雨臣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身边的人都在想方设法去破除这个桎梏,面对这样的局面,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你见过吴邪手臂的那十七道疤吗?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但阿楚的卦让我很害怕,会不会这次只是第十八个,会不会所有的一切最终还是要重头来过。”菏泽偏头靠在解雨臣一侧的肩膀上,语声里尽是担忧。“那个十年之约也快要到了,如果仍然没有成功,总是要有人再去守着长白的。”

      “不要这么悲观。明明什么道理都懂,也看的这么透了。回来是你自己的选择,如今也有能力坐在当家人的位子上在去为师傅为吴邪出这一份力。为什么就不能信一信齐楚卦里的一线生机,信一信事在人为呢。”解雨臣听着菏泽打开话匣子将闷着的话都吐露的差不多了,探手轻揉了揉还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小姑娘发顶,倏尔笑了。

      菏泽抬眼看见人噙在唇边的笑意,这才顿然明了。她把一切闷在心里久了,需要一个情绪的抒发口,而解雨臣从坐在她身边开始,就在拿一句句的问话诱着她将所有的恐惧和担忧全部讲出来。

      这个人精。

      “师兄这是要做我的解语花么?”小姑娘声音闷闷的,到底狐狸还是分老幼,她在他面前只有甘拜下风和摆摆尾巴的份。

      “你若愿意,那就是了。”解雨臣笑意未减,好看眉眼中透出的神色足以让人溺毙进去。

      “不知道对多少女孩子这么善解人意过。”菏泽啐了他一句,像是被烫到一般躲开他的眸光。小姑娘觉得别扭,在她心里,解雨臣扮演着师兄的角色,打小便和二月红一样宠着她,一别经年复又归来,本应是该生疏的两人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隔膜。菏泽觉得,他与她之间同小时候比似乎有什么变了,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菏泽从沙发起身,去拉解雨臣未曾受伤的那只手臂,解雨臣借着她的力刚刚站定,复又被往屋内方向推了去。

      “赶快去休息,你不睡我也还要养足精神去参加解当家的‘葬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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