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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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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服下黑陀罗后,一切已无退路,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肆意随性一次;又或许是因为高热,让人卸去身上的负担。
陈芊芊就这么抱着范闲,整个人缩在范闲宽大的怀抱里。
少年的胸膛坚实,因为她的靠近,身体甚至还有些坚硬。
陈芊芊将脑袋抵在范闲的胸口上,因觉得对方身上凉快消热,还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着。
范闲被她弄得难受,喉头滚了两滚,终是一把将人牢牢按在自己怀里,不由着她乱来,声音低沉微哑:“别闹了。”
若不是怜她在病中,知道她是烧糊涂才对自己如此,温香软玉在怀的,早就食髓知味的范闲又如何忍得住。
“我就在这陪着你。”范闲拍了拍小公主的小脑瓜,柔声哄道,“不过你得先把药喝下去,好不好。”
陈芊芊只不想他离开,便迷迷糊糊应了下来。
范闲见汤药一勺一勺喂进她的嘴里。
今日的女孩别样乖巧,顺从地喝着药,眉眼间都透着可爱。
范闲看眼眼里,心中想着若是他的小公主大病初愈后,两人也能如此相处,该有多好。
一时分心,喂药喂得急了,呛得陈芊芊咳了起来。
范闲忙放下汤碗,用袖子替她揩去了嘴角的药汁,拍着她的背道:“好点没。”
陈芊芊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仰头看他,点了点头:“恩。”
小鹿一般的眼里水汪汪的,看的范闲又是一阵心驰神往。
喝完药,陈芊芊昏昏欲睡,范闲便在床边陪着她。
陈芊芊便是在睡梦中也不甚安稳,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范闲有些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伸手抚平少女的眉川。
趁着她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拉过她的手把脉,只这一探,范闲眼神便变了。
这不是风寒的脉象,脉象洪乱,明显是中毒的迹象,只是这毒奇异,他往日竟从没遇到过。
是谁给她下的毒!
范闲心头震怒,将可疑的人一一列出,又逐个排除,半日竟也想不出会对她下手的人。
直到梓锐来报,说是林相找他去相府一趟。
陈芊芊中毒,范闲如何舍得离开她,直叫梓锐去推了。
梓锐却迟迟没有离开。
范闲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话要说?”
梓锐踟蹰道:“相府的人让我和范大人说三个字。”
“什么?”
“黑陀罗。”
*
范闲与羽族作战多年,如何会不知道黑陀罗。
一开始没往黑陀罗想,是因为芊芊本就身子弱,时常生病,而黑陀罗毒发时又与发热无异,加之此毒便是在羽族也极少见,便未多想。
丞相府里,林相煮了新茶招待范闲,范闲却丝毫没有与之叙旧的心思,直接问道:“三公主中的是黑陀罗的毒?”
“是。”
范闲眯眼:“林相是如何知道的?毒是你叫人下的!”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黑陀罗是我让人拿去月璃府的不假,但不是我下的。”林相笑道,“是公主自己服用的。”
“芊芊?”范闲震惊不已,“她为何……”
话一顿,范闲已然转过弯来,眉头紧蹙道:“她是想要我离京?”
林相笑着给范闲倒了杯茶:“范大人果然足智多谋,一下便猜到了。”
范闲却是苦笑道:“她始终还是没能放下仇怨。”
“毁家灭国的仇,岂是能如此轻易地放下。”
范闲抬眼看向林若甫,目光如炬:“那林相你呢,你又是什么想法?”
林相捋须笑道:“老夫对范大人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林相收了笑:“要她活着,还是要这天下?”
*
从相府出来,范闲忍不住大笑,只是笑着笑着,眼角便有泪滑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身为花垣的大军统帅,即便是在战场上命悬一线之际,也未曾哭过,可此时此刻,那种揪心的痛楚彻底将他束缚住了。
“你陪陪我,好不好?”
“安之,陪陪我。”
女孩柔顺乖巧地依偎着他的模样还牢牢刻在他的脑海之中,却突然告诉他,原来一切不过是另一个诱他入局的瓮而已。
“你若离京,我便会助三公主重夺皇位。”
“思南伯年事已高,又病体沉疴,三公主已答应我,会让他安享晚年的。”
“令弟贪财好物,或许做个富贵商人比之皇子更适合他。”
林相的话又在脑中响起,范闲只是望天苦笑,满腹愁肠。
滕梓荆从家中回来,远远便见范闲一人枯站在街市之中。
“你怎么了?一副死了老婆的样子。”滕梓荆打趣道。
范闲看着他,抬了抬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喝酒去?”
“走!”
范闲却往北去。
“这可不是去酒馆的路。”滕梓荆提醒道。
“我知道,先回趟月璃府,给她开服药。”
“之前没开?”
“之前,”范闲有些落寞道,“之前没看出她病在何处。”
“还有你都看不出的病?”
“是啊,看不出。”范闲笑了笑。
若只是病,如何看不出。
他看不出的,是她那颗深深藏起来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