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阳光的黑夜》王家二狗

4、第 4 章

　　这时，门口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温瑶抬头望去，原来是沈清今天来店里了。沈清好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在店内扫视一圈，朝在吧台的小糖和顾淮安身边的温瑶招招手。
　　温瑶转头对顾淮安说：“对不起，我们老板在叫我们了。”
　　顾淮安点头表示理解。
　　沈清对她俩说：“我刚碰到白老了，好说歹说让他过来一趟，按照原来的老规矩准备一下。”
　　小糖面露喜色：“他很久都没来了，”然后开始翻出自己的钱包，掏出两百给沈清，“那我先去准备别的了清姐。”
　　沈清点头，然后对一脸不解的温瑶说：“白老是咱们附近的独居老人，平常靠拾荒为生，生性要强，我们平常想去给他送点东西都叫他骂回来了，”沈清无奈摇头，“老人家不是不识好歹，他只是觉得我们挣钱也不容易，也不想麻烦我们。”
　　温瑶点头，但是既然不愿意接受，那为什么还要给钱呢？
　　沈清继续解释：“所以我们在他来的时候准备点儿咱们的蛋糕，少糖少油老人家吃着也健康，然后把做三明治的菜和鸡蛋给他留出点儿，说是剩下的，但是也不能太多。钱是因为，白老资助了几个大学生，我们也略尽绵薄之力，给不给就随你心意就行。”
　　温瑶点头，也掏出了两百给沈清。
　　沈清朝她微笑，这时候小糖已经准备好了其他东西，满满四大包，她拎了两趟。
　　沈清苦笑着摇头，说：“又想害我被骂是不是。”
　　小糖吐舌：“装着装着就多了。”
　　悦耳的风铃声轻轻响起，白老到了。白老年逾六十，头发花白，脊背挺得很直，衣服都很旧但是很干净，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
　　老头进门就瞧见地上四大袋物资，眉毛登时竖了起来，双眼睁圆，刚要张嘴预备大杀四方，小糖就讨喜地笑了起来，嘴快地把白老的咆哮噎了回去：“哎呀您这不是这么久没来想您了嘛！这东西都买多了用不上，你要不拿回去清姐要骂我的。”
　　沈清跟着点头。
　　白老见状知道这帮崽子又在糊弄他，但也没推脱了，收下这些孩子的好意，心里暖烘烘的，脸上还是不耐烦道：“一天天的净浪费！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还是顾忌店内有乘客，埋怨的声音都比平常小了很多。
　　小糖连忙应下。白老便弯腰伸手准备拎东西。刚一弯腰，就听见“格拉格拉”的声音从腰处传来。白老无奈叹道：“到底是老了！”
　　沈清她们赶忙去拎东西准备放到外面白老的三轮车上。
　　到了外面，沈清凑了一千给白老：“这是我们的捐款，不是给您的，您不能拒绝。这里糖丫头两百，哦对了，这是新来的温瑶，她两百。沈桀他俩四百，我两百。”
　　白老有记账的习惯，倘使将来那群孩子想要报恩的话，也知道找谁。
　　白老又对温瑶说：“是王字旁的瑶吧？”
　　温瑶微笑点头。
　　白老跨上三轮车，“行吧，我代他们谢谢你们。快进去忙吧丫头们。”
　　说完转身就骑车走了，炎炎烈日下，脊背仍是笔直。温瑶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钦佩。
　　转身进咖啡店，温瑶瞧见静静凝视窗外的顾淮安，和沈清她们说了一声，径直朝顾淮安走过去。
　　温瑶本想照例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不知想到了什么，收起了不正经的神色，认真解释道：“因为当时的你感觉像在求救。”
　　顾淮安心神猛地一震，是吗？
　　“你当时看起来像是......”温瑶小心地琢磨着措辞，“遭遇了不是太好的事情。”是很不好，温瑶叹气。
　　顾淮安沉默，然后点头。
　　“其实，如果你跳出来你现在的境遇，除掉所有世界带给你的身份，以局外人的角度冷静去看待这件不幸，你会发现，也许一个月，又也许是一年，你终究会走出来，难过的只不过是这段时间而已。”
　　所以呢？顾淮安无声询问。
　　“所以，你要是想这段时间能轻松走过，你就做一些能让你开心的事情，不要让负面情绪主导你的现在。毕竟，”温瑶再次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将话说了出来，“毕竟活人的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顾淮安又是一震，温瑶想，自己果然是猜中了，他家里和他很亲近的人去世了。
　　温瑶瞧见顾淮安听完她的话出了神，又开口：“但是人走这一遭，难能可贵的就是感情。为人父母，为人子女，为人兄弟姐妹，哪个能割舍的下，想过去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我上面说的就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随便说说，你也就随便听听。”
　　顾淮安回神盯着温瑶，就突然蹙起了眉。
　　温瑶把想说的话说了，又开始了不正经：“你不会是想灭口吧大哥，我就多了两句嘴不至于啊。”
　　顾淮安将眉毛松开，听出了温瑶是在缓和气氛。他心中叹气，她虽然说得有些道理，但是那可是他妈啊，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不难过了，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置身事外呢？
　　但是心中多少有一些明亮了，他又想起了他老爸，有一段时间没有敢互相联系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一会儿，还是回家看看吧。
　　顾淮安走后，温瑶回到吧台，沈清笑着说：“这怎么人不大，哄起别人来一套套的呢。”
　　“你都听到啦？”
　　“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听了个话音，不过你那套理论挺有趣的。”
　　“清姐怕不是在笑话我。”
　　“没，我觉得挺对的。”沈清突然生出想要知道这姑娘故事的想法，又觉得太突兀了，就索性闭了嘴。
　　温瑶想起了新找的兼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歉疚地对沈清说：“清姐，以后每周三的晚上我能不能晚点过来，我想着周里人不多，我，我打算再接一份家教，如果不行的话，我就......”
　　“可以，去吧。”沈清一捋她浓密的长发，爽快答应。
　　温瑶看沈清答应很痛快，也没什么不愉快的神色，发自内心地认真道谢：“谢谢清姐，我肯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行了，”沈清笑着说，“多大点儿事，我没事儿的时候也过来看看呗，横竖人不多，你不用着急，路上注意安全就行。”
　　温瑶听了，喉咙突然哽了一下，心中满满的感动。
　　倏尔沈清蹙眉：“你.....很缺钱吗，我可以......”
　　温瑶刚才的感动便仿佛变成了芥末钻她鼻子里，她的鼻子一酸，却笑着打断沈清：“没有清姐，钱多总不是坏事。”
　　人精沈清立刻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睛，也明白了她不想多说意思，就摸了摸温瑶的头，调侃说：“知道了财迷，那就快去干活，不然扣钱。”
　　这时候送餐的小糖回来，听到了沈清要扣钱的尾音，一脸忿忿：“她刚来啊清姐，不懂你就多教教她，扣啥钱啊！”
　　沈清一把揪住小糖耳朵，笑骂道：“是不是惯的你啊，扣你钱得了。”
　　女孩儿们笑作一团。
　　温瑶想，自己何其有幸，身边遇到了这样好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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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下午，温瑶按着地址到了天川小区，看着周围一栋栋气派的别墅，温瑶不由咋舌，门卫是不让除户主之外的人进入的，除非由户主领进来或者户主亲自给门卫打电话。
　　温瑶联系了孩子母亲，又在门口登记了之后，才到了这户人家。这户人家姓周，孩子叫周君逸，是个上初二的男孩儿。孩子母亲想给孩子补一补新接触的化学，就托了自己在师范朋友在他教课的学生找个温柔耐心的，就找到了温瑶。
　　周母给温瑶开了门，热情地说：“来来来快进来，外面特别热吧，跑这么一趟真是辛苦了，”然后把温瑶拉进了，又回头朝楼上喊，“君逸，快下来迎迎你老师！”
　　整个过程，没有给温瑶插嘴的时间，足见周母平常风风火火的性格。
　　周君逸听到母亲的喊声，从楼上走下来，走到能看见温瑶的地方就不走了，趴在栏杆上，颇为吊儿郎当说：“你好啊，老师。”
　　周母不满意儿子这么没礼貌，便朝前走对他儿子吼：“你给我下来说话，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此时温瑶得了个机会，终于开口：“这不打紧，请问咱们在哪儿上课啊。”
　　上课是在楼上的书房，周母安顿好了两人，又端了水果和水，就没打扰教学了。
　　周君逸挺聪明的，就是有点儿皮，属于那种只要我喜欢你，我就能认真听你课的中二少年。
　　温瑶平常喜欢看NBA，周君逸也非常喜欢。因为是第一节课，温瑶主要是以提起孩子兴趣为主，没敢逼迫周少爷。周少爷今天很开心，觉得他的新老师纯天然不做作，说喜欢NBA也不是像平常和他搭讪的女生一样浮于表面，而是真真切切看了很多年球赛，这让他对于学习化学很感兴趣。
　　最后临走的时候，周母按照说好的价钱递给温瑶，温瑶摇头：“今天没讲什么，就收一半吧。”
　　周母听了，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你就收下吧，孩子他爸总忙，我为这孩子简直操碎了心，就怕请老教师他有抵触心理，就找了你，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只要他肯学，花多少钱都行！”
　　本来谈的价格就比时价要高一些，温瑶知道他家不差钱，但今天实在是内容讲得不多，这钱她拿着烧手。
　　温瑶再要拒绝，周母说：“你快收着，要不我生气了啊。”
　　再拒绝就多话了，温瑶道谢收下，暗想以后要对这孩子更多用心。
　　拒绝了周母盛情挽留和想要开车送她的想法，温瑶出了门。
　　在路上走着走着，冷不丁又有个人走到她跟前，伴随而来的，还有略带低沉嗓音，“温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