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阳光的黑夜》王家二狗

3、第 3 章

　　顾淮安的学校是离A师大不太远的B大。他出生在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里，家境优越。父亲顾宇严厉但不失关爱，在外经商时间较多，有时间就回家陪陪老婆欺负孩子。母亲齐月柔脸上常年挂着温柔的笑意，虽是全职家庭主妇，但是丈夫爱敬自己、儿子孝敬自己，是以齐月柔是个毫无怨言且非常幸福的家庭主妇。
　　顾宇齐月柔都比较开明，觉得孩子的人生需要指点，但不需要被安排。倘若让顾宇抽空给儿子做一个人生规划，他指定觉得我还不如陪老婆做做家务呢。他嫌弃并且爱着自己的儿子。顾宇时常想，能早点退休就好了，最好这崽子能早点接他的班，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这样，他就可以陪着齐月柔去到处走走。
　　齐月柔陪伴着顾淮安长大，从未缺席过儿子的生活。她像天底下大多数母亲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顾淮安还小的时候，遇到难过的事情，齐月柔就会抱着他，仔细地听他还没有什么逻辑的委屈，然后轻轻地跟他讲一些道理，等到顾淮安不那么难过，齐月柔就会小顾淮安做一些他爱吃的东西，陪他吃个甜甜的冰激凌。
　　顾淮安长大后，情绪逐渐不外露，自然是不肯让母亲抱着了，有什么事也不会选择和母亲说。但是做母亲的哪里会看不出孩子的情绪，这时候，还是那个冰激凌，总是在门响几声后，静静地出现在顾淮安门口，如同母亲无言的安慰。这样，顾淮安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可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是啊，意外竟然先来了。本想趁顾淮安放暑假的时候，去海边度假的计划却落空了。两个月前，齐月柔在去买一家三口的衣服的路上遭遇车祸，不治身亡。
　　顾宇顾淮安在脑子发蒙的状态下处理了后事。爷儿俩在再也不会有齐月柔但又处处是齐月柔的屋子里，相顾无言。
　　最后顾淮安先逃了，他回了学校。不回家，就可以假装妈妈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
　　哪怕过去了两个月，他也还没走出不久前母亲车祸去世的阴影，便又坐上公交车的后排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活像个孤魂野鬼。
　　车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慢慢的没有了座位。公车在A师大停下了，顾淮安眼尖地看到那天雨中领他进了咖啡店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从前面上了车，车上人多，她并没有看到后面的自己，就在车上随便找了个位置扶稳站好。她一个人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温暖的笑容，神色一直淡淡的。由于距离太远，而且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所以顾淮安便决定不给姑娘让座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咖啡店前的站点，这站下车的人很多，温瑶下车了，鬼使神差地，顾淮安赶忙从后面起来跟着下了车。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着，明明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咖啡店，温瑶却突然侧身向人行道走去，看着像是要过马路。
　　顾淮安本就像个贼一样，生怕自己会被发现，这一下更是吓得心肝脾肺肾挨个震了一下，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个猥琐的老变态。
　　顾淮安这次并没有亦步亦趋地跟过去，因为他看见温瑶也只是慢慢地挪过去了。说是挪过去，一点儿也不夸张，因为他注意到温瑶好像并没有打算过马路，而是缀上了位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太，既没打算上前搀扶，也没打算出声提醒，就只是在后面走着，但如果老太太一个趔趄，温瑶出手准能扶住。
　　不一会儿，温瑶就顺利地将老太太送到对面，确认她走到不会再有危险的地方之后，温瑶转身又等一个红绿灯准备过来。整个过程，老人并不知道自己这段虽然只有几步的路，短暂地被守护了。
　　顾淮安长这么大，也不是没见过善良的女孩子，但是这个女孩子好像是比较不一样。默默做自己的事情，不张扬、不邀功，眼神温暖，神色却是淡淡的，像是，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灵魂住在了一具年轻的躯壳里。整个人像冬日里的小太阳一样温暖。
　　如堕冰窟的人偶尔也会想向阳光靠近。
　　是以，“小贼”顾淮安唐突地上前两步，利用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正要往店里走的温瑶，颇为正经地开口说：“我来给你缓解业绩压力了。”
　　温瑶对于突然闪现的顾淮安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又听了那句“恩赐”，惊觉这孩子怕是家里出的事儿影响了他的脑子，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本着领旨谢恩的想法磕磕绊绊地说了声：“谢，谢谢？”
　　顾淮安理直气壮：“不用客气。”随即不管温瑶懵圈的神情，迈开长腿大步往店里走去，好像走得快了，刚才那股尴尬就追不上自己。
　　他走进店里，对小糖的礼貌欢迎点头致意，然后捡了他上次的位置落座。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温瑶，则对小糖脸上的揶揄视而不见，径自去员工休息室里换衣服。
　　小糖眼珠一转，开动了她的迷你的小脑袋瓜想着：按理说，我本应该去服务帅哥，但我又不能按理说，万一坏人好事呢嘿嘿嘿。
　　所以，有眼力见的小糖愣是无中生有地擦起了刚就擦了一遍的柜台，假装自己忙的要命。
　　温瑶出来的时候，小糖赶忙把菜单递给温瑶不带停顿地说：“哎呀我一直在忙没空给那边儿那位刚进来的顾客点餐你赶紧去吧啊哈哈哈！”
　　温瑶：“......”你演技好好哦。
　　那边的顾淮安假装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等到温瑶走过来站到他面前，他才抬起头，隐晦地打量起温瑶。
　　温瑶长相不算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女生，但是五官很漂亮，组合在一起很让人舒服，看久了之后，让人如沐春风，尤其是她身上那种仿佛时间在她身上的流转都会慢下来的恬淡气质，让人说不出的放松。
　　温瑶带起职业性的微笑：“同学，你想喝点儿什么？”
　　顾淮安不动声色地收起打量，说：“一杯冰美式，对了，有冰激凌吗？”
　　温瑶：“有的。”
　　顾淮安：“好，那再来一份冰激凌。”
　　温瑶安静地听他点完“窜稀套餐”，不由得为他的肠胃捏了一把冷汗，但也没有多嘴：“一共36。”
　　顾淮安从钱包里拿出四十递给温瑶，说：“不用找了，上次的蛋糕来一块儿吧，可以吗？”
　　他自下而上带着询问时，眼睛微微睁大，像极了眼睛湿漉漉的小狗，让人没有办法说出拒绝，况且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能答应的事。
　　“好，稍等。”
　　“谢谢。”
　　温瑶把食物端上来的时候，瞧见顾淮安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是没有开口，只是放缓动作说了句慢用，等顾淮安先开口。
　　犹豫片刻，顾淮安终是沉下嗓音开了口：“谢谢那天你的雨伞，”他顿了一下，“那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瑶心中叹气，暗骂自己当时多嘴，对方毕竟是个陌生人，嘴干嘛那么快，总不能是不争气地被美色迷惑了吧。
　　温瑶注视着顾淮安，还是将心里郁结的那股气叹了出来，说：“此事说来话长，非得长话短说的话，是因为......”温瑶的脸色突然正经了下来。
　　顾淮安也微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准备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