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吹枕边风，合理 ...
-
年轻人岂有早睡之理，年轻人岂无八卦之心。
夏油杰缩回热乎的被窝，听五条悟讲那六眼与爱的故事。
晚秋时节，一条五条家的商业街，刚处理完咒灵的悟先生急不可耐，逮着好评度最高的那家甜品店来回薅，他疯狂补充糖分，甚至走之前还不忘打包了一袋子的马卡龙。
偏巧，这会好友杰君的电话刚好打入，让他顺路去买一套新JUMP，悟先生停在原地 ，边吃边应，视线就这么刚刚好地和对面的女生撞了个满怀。
站在女方的角度恐怕是一次充满了爱与蔷薇的罗曼蒂克式会面，但悟先生不一样，他有六眼，且女方当时正好被痴汉尾随，负面情绪尽数汇聚于身，更碍于她本人的特殊体质，悟先生眼睛里能看见的——
“超酷的！！”五条悟手舞足蹈：“那术式超酷的！简直是黄金战甲！！而且还有对空用的羽翼！！那个绝对能飞起来、绝对哦！看上去就硬得要命、术式显现的时候根本就是台高达——这谁能拒绝嘛！？”
“是高达诶、杰、是高达！！！”
……总而言之，他确实是在字面意义上馋对方的身子。
夏油杰咂嘴，觉得先前那六本恋爱攻略书都白看了，若早知今日，他就该优先把最后一包薯片留着现在唠嗑。
“所以，你就同意被包养了？”
“嗯？你说什么啊杰，我怎么会是这种人。”
“？？”
“看到高达飘过来是个人都会被震到吧，而且那个是我未来的妻子哦、我可没有那么随便，”他分外坦荡，“想起来是谁我才同意的。”
“哈……？”
“要怪的话果然该去怪世界，忘得那么死，差点擦肩而过，要换个人的话根本想不起来嘛。”
“你们两个先前就见过了？”
“……”
五条悟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异样，还顿了顿，准备继续往下说，旁听的好友出声提醒他，于是五条悟陷入困惑，他难以置信地准备再试一次——夏油杰一头雾水地听到了一连串的不能被辨析的奇妙扭曲之音，两位男子高中生互相看着彼此，一脸懵逼。
“不能说吗…？”
“听不见吗？？”
他来了兴趣，大声念叨，神情骄傲，夏油杰被迫魔音贯耳，十五分钟后他抓起枕头用力朝对方险恶的嘴脸砸去——
“给我跳过！现在测试禁止！！”
“……总之，就是不能说，对吧？”
“唔，等会回去试试——我那会看到的还有爪子来着…？”五条悟试探着魔音的底线，“什么啊、咒式情报还是可以公开的嘛。”
“我那会是站在战场上？不知道和什么时期的自己交换了，然后■■■■……啊后面这些居然才是屏蔽词吗！？”
看到了杰，还穿着莫名眼熟的袈裟……术式都一样的话肯定是杰吧？不，杰的未来不能被杰听到就算了，为什么其他的也不能说啊？六眼视野范围内的咒灵数量明显就不正常，还有……
来自“异族”的打量。
“……这倒是有点麻烦呢，”她说，“悟，可以和我走吗？”
虽然是几天前看见了年幼版的对方才想起来的，但第一次碰面的时间确实是在去年冬天。
像那样自说自话着的金发女人、用绿宝石一样的蛇瞳打量他，不久后她从颈间拉出一条项链，顺着地心引力的银色尾段缀满了他的咒力残秽——五条悟花了好一会功夫才看清那是个戒指。
做工稀烂、颜色普通、上头的蓝宝石好像都被人用力过猛地捏扁了一截。
粗鄙之物，丑的可怜。
“证物，我是悟君的未婚妻哦？”
深绿转为浅绿，在六眼下构成的术式、那只长着双翼的金鳞巨蟒怠惰地合上眼帘——于是方才的耀眼锋芒转瞬即散，眼前的女性在他面前披上属于人类的知性外壳。
“这里不太适合现在的悟君，和我走吧？”
确实很无聊，他这般想着，却态度冷淡，架势十足地从嘴里丢出个问题来。
“要是不走呢？”
“……也是，年轻人都不太好说服呢。”
她便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随即像是真的立刻就想到了一般地伸出手，毫不遮掩、目的明确、甚至是理所当然地想要去牵他的手。
无视了本该无限的矛盾距离，架构起的无下限术式仿佛不存于世——被触碰了，肢体传来的一切就是如此向大脑皮层叙述着。
开什么玩笑？
两个人的手在此刻紧触，似乎是笃定了他不会后退，她的脸上挂出了个本人毫不自知的、挑衅又暧昧的笑容，那只手也慢悠悠地握住他的食指，像是撒娇一样地轻晃着。
“跟姐姐走的话、就告诉你这个是怎么做到的，这样可以吗？”
在大雪的日子里只穿着一件白裙的女人，她赤着双足立于大地之上，尚且年少的神子被她牵着向前，于是以木屐踏在道路上的声音为衬，解释的声音缓缓到来。
“不是难解释的问题，但是也很麻烦……咒灵由人的负面情绪产生，负面情绪积累到一定限度，就会诞生咒灵，这点悟君是不需要我提醒的吧？”
“然而所谓的让咒灵诞生的‘限度’，究竟是由谁规定的呢？如果要说它们是顺应自然的话，那么为什么诅咒和诅咒间会出现个体差异？为什么有些咒灵只因为一个人的‘负’便能诞生灵智，而有些咒灵即使汇集了多数的‘负’也仍是那副弱小无知的姿态？”
“这个世界上有因为杀意诞生的咒灵，有因为爱诞生的咒灵，也有因为保护欲而诞生的咒灵……甚至有因为‘大笑’而诞生的咒灵，是由谁来裁定这些情绪的？是谁来规定在超过什么的限度下它们应当属于负面情绪的？是谁允许它们诞生的？”
“总而言之，把上面提到的这位「负责裁定的谁」假定为「神」。”
拉着的手不轻不重地扣紧，她说。
“这就是忤逆「神」得到的「战利品」。”
“——东京好像是叫「法则」，我家那边则称呼为「因果律」，嘛，不管是哪边，怪模怪样的中二病言论都挺多的。”
“理论上悟君也有的，不过可能是因为理解问题，或者干脆是因为自己本来就很超乎常理，根本没有到必须使用的地步，所以就这么退化掉了也说不一定。”
“……那是谁？”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高楼上往下投来视线的、穿着袈裟的男人。
“嗯？那个？不用在意哦？也不要在意比较好啦，今天他很忙，过一会就会走了，不用管的。”
*
所谓天才，裹挟着怪物般的天赋降生于世，正因为理所当然地被世人赋予了一切，所以才会理所应当地向这世间索取他想要的一切。
用更简单易懂的语言来说——不论是名为五条悟的少年，还是名为五条悟的男人，他们都对自己一定被“爱”着这件事充满了自觉。
未婚妻便是他的未婚妻，未来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自己？
凭实力来说眼光还不赖，至于是否真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没有人比六眼的神子更清楚，那蓝宝石钻戒上盘旋着的扭曲残秽，其来源正是“爱”。
何况对于此时的五条悟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论是奇怪的术法还是投向他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比宅院里那些阴魂不散的长辈们更容易让他接受。
这该叫私奔吗？
不叫也行，反正他不想回去。
“我们要去哪？”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步行在街上，直到被白发的神子提醒，未婚妻小姐才犹疑地陷入思考。
这份思考比刚才持续了更久，但显然没有得到答案——她的眼神投到街边，试图寻觅些格外的灵感。
“……抓娃娃？”
她自顾自地说着，视线停留在这条街最远处的大型商场的娃娃机上。
“嗯，我们去约会吧？”
“悟还没给我抓过娃娃呢。”
“行啊，”他也说，“走。”
数不尽的鲜花、写不完的赞歌、无尽的胜利、吃不光的甜点、对自以为是的长辈的厌烦、以及一小点对未来过去的自我思考——十四岁的五条悟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
“不过先去买衣服吧，”她晃了晃那张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卡，“穿着和服抓娃娃说不定会失手哦？”
于是蓝色的和服换成了简单的衬衫，运动鞋替换了木屐，等到五条悟从店里出来，发现除了那分外有个性的项链以外，未婚妻所有的衣服都已经更新换代了。
“悟……挑完了？”
她坐在服务员提供的长椅上，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显然等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起身，不失风度地伸了个懒腰。
“——走吧。”
娃娃机。娃娃机。
五条悟的人生履历里第一次出现了失败。
硬币的储备量又告竭了，他沉默地凝望着眼前这一掌就能粉碎的机器，又看看去自动换币机那换完游戏币回来的未婚妻。
她是不是在耍我？
这样的念头并非无中生有，毕竟那戒指的别致实属特立独行，如果原因是它，那这种程度的临时起意五条悟也不是不能接受，但问题是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未来的他——然而对方却又露出了有些愧疚的神情。
“抱歉，悟，我以为刚才临时换的那些现金够用。”
晴天霹雳。
“啊？”
“……意思就是说、收下吧，悟，这是我最后的游戏币了。”
迟疑了片刻，她面色相当纯良地补充道。
“如果你真的很cai……咳，如果你真的想和它较劲的话，我可以去ATM那取点现金再来。”
……娃娃机。
娃娃机。娃娃机。
五条悟的大失败。
“不是悟君的错啦，”未婚妻笑眯眯地说：“悟这个年纪不会抓娃娃也很正常啊，我又不是非要娃娃不可的。”
……明明是被真心安慰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更气了。
但是难道应该凶她吗？
早已端起丈夫架子的六眼，再度向她投去观测的视线。
金色的大蛇合拢了钢铁般的羽翼，从头至尾都透着金属的光泽，层层的鳞片紧密有序地排列着，机械与鲜活生命交叠构造而出的美感远超造物主的神话。
五条悟看着对方的咒式，思忖再三，终究选择坐到地上。
他的动作做得很标准，很文雅，甚至是多年未见的很有礼数，以至于未婚妻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关于年纪轻轻的小朋友生了气又不想凶她，所以只好一屁股坐到地上作践自己这件事。
还是自以为是的作践，他不大了解实情，不知道在未来一般只有几周岁的人类幼崽才会这样对他的未婚妻耍赖皮。
至于二十八岁的他顶多坐在情人旅馆的沙发上放冷气这件事那就更不清楚了，五条悟眼睁睁地看着她笑得越发开心。
“对不起，是我的错啦。”
未婚妻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似乎是感觉手感很好的样子，又多戳了两下，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像逗小狗一样，得寸进尺，五条悟想发火，但是她的术式真的好好看，翅膀又动了一下，这哪里是术式，分明是艺术品，是六眼看到了都会静静闭嘴欣赏的艺术品。
未婚妻的手指还在戳他的脸，五条悟和她对上眼，确认自己根本没法一边看着这双只对他亮闪闪的漂亮眼睛一边冲她生气。
……对方脸上非但没有偷袭他的歉意，反而眉眼弯弯，笑得愉悦，在面上摆出一副温和纯良的表情来——手上却极其猖狂，还追加了大拇指。
她捏他脸。
五条悟忍了又忍，终是用力挥手拍开。
于是妻子像是真的在哄家里的小孩子一样，温和又令人窝火地询问他：“生气了吗？”
“悟真的生我气了吗？”
他看着那蛇的尾巴尖慢腾腾地竖起，在六眼下若有似无地晃动着，最后一本正经地向他弯出一个爱心的形状来。
“。”
可恶，说不出来。
没有回应，她就也跟着坐下来，坐到他身旁，抱着膝盖，还嫌距离远，软软地凑过来，非要拉着他的一小缕衣角跟他说话。
“悟，悟。”
“真的生气了吗？”
“对不起哦，我知道错了。”
倒映着他的春绿色眼睛、软软的声音、唇下的美人痣、柔和的拥抱，环住他腰的手在后背交叠。
——飘飘的、轻轻的、云朵一样的。
“抱抱也还会生气吗？”
于是她收回了手，自顾自地从他身旁退出，站起身来低头看他。
——空荡荡的、恼火的、不满的。
“那我不知道要怎么哄悟了、离远一点有让悟高兴吗？”
“悟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最怕悟生气了。”
…？
“为什么？？”
“……咳、因为，悟会很凶哦（w），对人家也很粗暴（ww）。”
年轻人看了看那只漂亮野兽，心生困惑。
“…我舍得打你？”
好像打不打得过都是个问题。
“超级舍得的，还打了好几次，悟以后超强的啦，人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ww）……所以不要生气了，我会害怕。”
“对我温柔一点，悟，再多温柔一点吧。”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跑？”
“……跑不掉哦，悟很轻松就能把我抓回来的（www）。”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吹枕边风，合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