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何何何年

3、第二章

　　“楚尧！我迟早痴傻在你手里！”
　　“你要是又痴傻了，就叫犯病，万分之一也怪不了我的。”洛楚尧讪讪地笑着，一个没控制住，是下手重了些，笑着笑着又上手替初一揉了起来，这要是被师父瞧见，非揍他两鞭子。我们初一可是小师叔留下来的小独苗徒弟啊，若是又变回三年前那副六岁心智的小孩儿模样，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洛楚尧手下揉得起劲，又想到当年初一刚来到云门的时候，才六岁，那副可怜摸样，吃得胖嘟嘟的，肿的像个球，见到什么都恨不得塞进嘴里去。还特别爱说话，虽然一张嘴结结巴巴的吧，说起话来还是非常中听的，乖巧得不得了。云门里的男修女修们都舍不得欺负他，每天换人巴巴地带着，蹿来蹿去，不用修习，顺带还能去师祖那儿蹭点吃得，轮岗到的那一天别提多滋润了。可是这初一长着长着，长到了十一二岁，却还好似五六七岁儿童一般，那时众兄弟姐妹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师父测了他的智龄与魂魄，连连叹气，大家也不敢问，只能心疼起他来，每天加倍地对他好，结果就是心智未见长，体重倒是越来越敦厚，胖到都快走不动路了。
　　师父赶紧严禁了大家的投喂，六岁小童的心智，又突然被禁食，初一自然是要闹的，师父怕自己小师弟这独苗折在自己手里，等到西去了没脸见他，也只得铁了心每日带他散步、跑步、练剑，这才控制住他的体重，没让他变成一只大西瓜。
　　可就在前一年，初一突然就好了起来，身形也消瘦下来，一改过去的乖球儿模样，不仅不痴了，口齿利落，还满肚子的坏点子、鬼主意，他敢说云门除了楚扬之外，没人能更比他闹腾了。虽说关于前一点，他师父还每日在沾沾自喜，是自己带领着初一退出了胖球行列，成功迈入窈窕君子门中。但是这后两点仅是跟他下山打牙祭、过耳瘾的时候初一才会恢复，若是在云门，他便还是装作那副六岁小童的模样，骗吃骗喝，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初一恢复正常了。
　　看着剥花生吃的初一，洛楚尧放下手，摇摇头，这哪儿还有那可爱模样。
　　“你打算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去？”
　　“嗯？”初一疑惑了一瞬，随即又顿悟，道：“下一次探灵前吧，再让我多过两天这潇洒日子。”他可是曾经在藏书阁看见师伯拿着一大叠厚重的古籍对着他发愁，又是叹气又是念叨，大概就是说他要是个正常孩子就好了，能习得师父留下的独门心法，这样师父门下也不会后继无人。本想着自己恢复聪明的消息要第一个和最疼自己的师伯分享的初一，一看师伯手里只称得上冰山一角的古籍，就吓坏了。他平日里只要吃吃喝喝睡睡，也不用和师兄师姐一样出早课、出早操，每天都过得十分舒坦，所以一想到这滋润的小日子因为自己变回聪明了就要到头了，他就悲痛至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等好消息先瞒着，接下来一年还是再过过摸摸鱼、逗逗鸟的舒坦好日子，等到下一次探灵的时候再给大家一个惊喜。
　　“早些修习有助你进阶”，洛楚尧见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又不得开口，如今初一已经十四了，早已经过了修习筑基最好的年纪，若再晚开始，恐怕这小师叔一门真要绝后。
　　初一努嘴，“我如今已经快十五了，如果是个女孩的话都快及笄可以嫁人了，凝魂进阶怕是难了”，初一眯起眼，默默地靠近洛楚尧，放低了音量道，“师兄，我瞧那位绸扇姑娘怕是对我有意，来来回回、偷偷摸摸地已经瞧了我好几回了，小脸还红扑扑的，你看我要不早日成婚算了，生个小初一，师父一门也不怕后继无人。”
　　洛楚尧听完黑着脸，却还是顺着初一的视线看过去，那姑娘果真遮掩着落英蒲扇，用余光偷偷地注视着这边，一见他转过去，便立马回神，耳骨微红，假装在正经听着台上说书先生的段子。洛楚尧也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姑娘瞧，清了一把嗓子回过头，又给了初一一个爆栗，“洛初一！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想着些有的没得倒是一流！”
　　洛楚尧又冷哼一声，“我回去就将你恢复神智的消息告诉师父，让他抓着你上课出操！”
　　初一正眉眼挤在一块儿，用力地揉着头顶，听洛楚尧放狠话，心下一惊，“好师兄！别！我还没准备好！”
　　“这事要什么准备，云门生活了近十年了，耳濡目染也该学会一些东西了！不可再拖！”
　　初一见洛楚尧辞严令色，身子一摊，不由地泣泣抽动，“师兄你是没见青山师伯对着满墙经书哀叹我习不得心法的模样，若是被他知道了，我就一定没有好日子过了，那以后的日子定要比你们以往更要辛苦百倍千倍！青山、青海师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日夜‘折磨’我，你说我刚刚恢复神智才一年，若是高压之下又变回六岁小儿，那该如何是好！”
　　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坐在位置上啜泣的模样，引来了不少听客地侧目。少年哭地那叫一个凄楚，那叫一个悲痛，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男儿若是落泪必定是痛到极致的大事，听客们默默同情起初一来，看向洛楚尧的眼神都带着轻微的责备。
　　初一悄摸地看了一眼洛楚尧抽搐的脸，遮面用口水摸起两行泪水，哭得更加尽情起来，“师兄，再帮我隐瞒半年，就半年！我的好师兄，求求你了！”
　　洛楚尧受不住周围人炙热的眼神，哼了一声，又瞟到初一眼下的泪痕，眼神便柔和下来。想到往日云门师兄妹们苦修的日子，初一怕是这之后真没好日子过了。虽说他只大初一五岁，但也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道理，罢了，再让他过个半年清爽日子。
　　“擦擦你的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那师兄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初一掩面抖动。
　　“就半年，探灵前自己和师父坦白，他可是为你恢复神智废了不少精力，不能辜负了他。”自家师父为了初一这胖球真是搜遍了天下的法子，试到最后就差走那些歪门邪路了，到现在也还没放弃，费尽了心思和精力，哪知道这小子自己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去的哪个法子突然就生了效，将他的灵智招了回来。师父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整个云门都会高兴的，洛楚尧叹了一口气，却见身边的初一放下遮面的手就嬉笑起来，大吼，“师兄最好！”
　　洛楚尧头上飞过三条横线，感情这家伙是装的，伸出手，又是一个暴栗和初一的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