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何何何年

2、第一章

　　“这织女本是上届天帝最为宠爱的孙女儿，主掌织术，这天地云间的彩霞、极光都是她织出来的。”
　　“想必大伙都听过五彩琉璃天.衣吧？传说中上届天后最为喜爱这五彩琉璃天.衣。”
　　“据说这五彩琉璃天.衣收尽了这天下最美丽的景象，承下霞光，载起天光，可随四时天地而变换光彩，天.衣出世，美不胜收。而这天衣呀！便是出自那织女之手！”
　　“可这织女在仙界活了千年万年，却不满这仙界中枯燥无味的生活，与颇多条条框框的清规戒律，向往这凡尘间的大千世界，便瞒着天帝天后偷偷下凡来。”
　　说书先生在那茶馆的方寸小台上，手持折扇，讲得唾沫横飞。那张圆润的脸上倒不像其他说书先生那样干瘪清秀，拥挤的五官，表情也是百般幻化，语调忽上忽下，貌似这样就能达到那儿勾人入境的效果。
　　洛楚尧紧了紧身后的剑，不紧不慢地端起一杯上好的蒲领松，送入口边，轻抿一口，茶叶的清苦淌过唇齿间，留下一阵甘甜余味。洛楚尧一挑眉，暗道好茶。初一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跟着这胖先生一齐说书。
　　“牛郎搭救织女一命，牛郎对…”
　　“牛郎对织女一见倾心，织女也是红鸾星动，二人双双坠入爱河。”
　　初一眯着眼睛，脚上一踮一踮地，嘴里悠悠地吐出说书先生接下来要说的内容，神情甚是骄傲。坐在初一身边的其他听客，均微微侧目，略微震惊。洛楚尧对这倒是见怪不怪，毕竟这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初一已经听过百八十场了，对这说书的内容自是一清二楚。
　　这茶馆也是，说书先生换了十几个人了，说书的书段子倒是一成不变，除了先生的外貌、表情不一样之外，说话的昂扬顿挫，挂着的贯口悬念都是如出一辙。他暗自确信，这些个说书先生定是师承同一人，茶馆和师傅签了契子，师傅让徒弟来轮番站岗。所以说，这说书，别说初一了，就连他都倒背如流了，若不是为了这茶馆独有的蒲岭松茶，他早拎着初一换一家茶馆了。虽说不论什么东西，吃多了，终归是要腻味的，但是这蒲岭松茶还真是白喝不厌啊。
　　洛楚尧笑笑，又抿下一口茶，该说到初一最为愤慨之处了。初一每每听到此处，都跟炸了毛的猫似得，气愤难忍，一会儿又和打霜了的茄子一样，萎萎蔫蔫得。
　　这不，开始了。
　　“这天帝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天家颜面啊！竟然就那么拆散了人家一对恩爱鸳鸯！”
　　初一哼了一声，接着骂道，“这天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人家小夫妻就只有一年两天的相聚日子！他竟然因为不顺眼这等小缘由，生生地在二月十四日这日将人家的鹊桥灭桥，害得小喜鹊们都不敢在那天搭桥！害得这对苦命的小鸳鸯就只剩下七月初七这一天可以见面！真是太过分了！我若是有机会见到他！定要痛揍他一顿！”
　　洛楚尧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这初一越说越离谱了，“你这暴躁的二傻子，口舌泄泄愤可以，吹破天的牛皮，收一收。”
　　洛楚尧左手边的姑娘遮着绸扇，捂嘴一笑，似乎也在嘲笑初一夸下的海口，还时不时偷看这边一眼。两位少年人，白衣胜雪，红绸飘摇，眉眼清秀，颇为俊俏，这一来二去，倒是给自己羞红了脸。
　　初一哼哼唧唧地，黏上洛楚尧，“师兄，你莫不信我，那么多花生、包子也不是白吃的。天天听着这织女和牛郎的凄楚爱情，不给他们报个仇，咽不下这口气呀。”
　　洛楚尧倒是坐正了，聊有趣味地问起，“那小初一倒是给我讲讲，可知这天君是何人物？要如何痛揍这天君一顿？”
　　绸扇姑娘细微地往这边挪了挪，好似也想听初一道一道自己这宏伟大计。初一支支吾吾一会儿，“这天君是哪位天君，这不说书人也没有说，我如何能得知。”
　　“不过嘛”，初一咕噜一转，“论揍人，我可是天下独一份，这天君好歹是神仙，普通仙物自是近不了他的身。我想嘛，要借师祖的拂尘杖一用。”
　　初一眼里颇是得意，“抡他个几下，再压他去给我那儿可怜的喜鹊小鸟儿道个歉，好让它们接着二月十四搭鹊桥，引牛郎织女相会。”
　　“那…拂尘杖又如何借得？你又如何使得？”
　　洛楚尧一针见血，干净利落，一杯茶尽，微微叹惜，这一盏茶也太少了吧！
　　初一被他一噎，先不说如何使得，能借到必有使得的法子。但是论这借用，别说靠近老祖了，就是自家那师伯，这一关就过不得，更何况是借那拂尘杖去干架，干架的对象还是一位仙君。想必自己这话刚出口，就要先进静心室，被关上个几日，再抄上几遍经书与门规，好好修身养性一番。可初一又不耐吹破了牛皮，悠悠道，“明着借不到，就偷摸着借呗。”
　　偷摸着借？怕是还没有踏入云烟殿内，就被震到山脚下了。洛楚尧斜睨了一眼初一，见其晃晃荡荡地转过头，不与自己的目光有所交汇，“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通天偷摸的本事了。”
　　绸扇姑娘扑哧笑出了声，引得初一周围那些早已经被其‘报仇大计’吸引的听客们也嘶嘶偷笑。初一忽的红了脸，臭楚尧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打起哈哈，“过过嘴瘾，哪能当真！师兄一点都不懂得幽默。”
　　说完，初一便对着绸扇姑娘抛了个飞眼，见那姑娘俏脸一红，掩面娇羞，心情由不由得好了起来。小爷我这魅力，也是无限大呀！
　　洛楚尧见不得初一这招蜂引蝶的劲儿，侧身一挡，一掌拍去，初一的额头就红霞飞起，直呼好疼。
　　“楚尧！我迟早痴傻在你手里！”
　　“你要是又痴傻了，就叫犯病，万分之一也怪不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