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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番外九.作茧自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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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病吧......”
“真不好看。”唐三滚上半圈,把脸埋在月关的腰腹间。他夹在《浮生六记》中的双指折起书页,随即把书甩到了床脚。月关略一低头,就望见水蓝色的脑袋扣在自己小腹上,散乱的长发覆住唐三的大部分.身体,令海神看起来活似条成了精的海藻。而这海藻精又从两侧分别伸出手臂,把月关缠了个结实。
月关颠了颠自己的腰肢:“早跟你说了,沈复就是个普通清朝人,感情观能新到哪里去。”
“可他也不能嫖得这么心安理得阿,芸还在家病着呢。”
“阿,这我也不懂。可能他觉得芸暂时病不死吧。”月关伸手压平唐三的耳朵,又拿大指指腹摩挲几下耳廓,好比抚慰一只猫崽,“不好看就算了,总不过是解个闷。”说完这话,他的目光便回归到档案上。唐三哼唧两声,在月关身上蹭了会儿,抬头时见月关手里还有四五页纸,不禁问,“要不我帮你看些?”
“不用了,也就是核些花籽的数量,一会就完。”月关说着,手上同时放下一张纸。他往前挪上几寸,令身后的枕头放平,“你别压着我啦,重得慌。”
唐三只得爬起来,下床找个计算器摆在月关肘边,然后合眼躺在了爱人身侧,一条胳膊仍搂着对方。他听着按键噼啪了约半个时辰,房中的灯才终于熄灭。月关打个呵欠收拢床帐,躺下来把唐三捞进怀里,拖长语调来了句,“下个星期你生日,是在周六吧?”
原来他没忘。唐三窃喜,连忙应了声“嗯”,月关在黑暗中低声打趣,“天,海神大人已经一百二十了,睡觉居然还要抱着。”他嘴上这般,却不曾把唐三推开,还把下巴搁在对头顶,又问,“也算个整寿,要不要请戴沐白他们来?”唐三稍作考虑,回说,“算了,请爸妈来就是。”
若是六怪齐聚,免不了念起小舞,这倒还好,毕竟小舞自愿投身轮回。怕的是马红俊看见席间成双入对,估计菜吃到一半,就得躲出去喝闷酒。月关也明白唐三的心思,不过提一句,见唐三不愿,转问,“那你有没有想要的?是换架琴,还是我来做饭,还是......”他往唐三耳畔轻轻吹气,“你想来几次?”缕缕香息挠得唐三心底发痒,不由笑起来,“周天没事,几次都行,但我要你来。而且,我还有个要求。”
好哇,如今是越来越懒了。月关暗笑,松手后退几分,抱拳道,“大人的悬弧自然是大人做主,有什么吩咐讲便是,小的悉听尊便。”唐三给他逗得岔气,握住月关双手,“多谢花神大人抬爱,小神惶恐,不敢多求,只盼大人能让小的把事情记住。”
“你说什么?”月关蹙眉,就听唐三正声回应,“我希望,你这次能让我记清发生了什么。”
月关不语,唐三也跟着沉默,漆黑的帐内仅剩两双眼睛反射出四点幽光。许久后,这诡异的僵局被唐三打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说,每次我来的时候,我都记得很清楚,你也是。但如果你来弄我,我就总昏过去,醒过来连时间都忘了。西月,你不觉得这有一点点不公平吗?”
“嗯......那可能是你比较......脆弱,”月关盘算片刻,试图转移话题,“你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很舒服,可也只记得舒服了。而且,我有在说这个?”唐三捧起月关的脸,“我希望铭记和你共享的时光,这个礼物很简单吧?你非要说我脆弱的话,也总得让我认识到有多脆弱,我才可以改善,不是吗?”
啧,不上当阿。月关垂眸,眼珠悄悄转上两转,“不早了。我考虑考虑,你明天加班呢,快睡。”他抛下这话,旋即背过身去,暗自忖度唐三这段时日任务排得密,忙着忙着没准就忘了。倘若他提起,自己多打几次太极,到时候再寻个别的新奇玩意送他,估计也能糊弄过去。
可惜唐三不遂他的愿,仍旧在后头不断扒拉,“你别想拖。我知道你用了幻术,是不是你太脆弱了,要么根本没有做?你放心,我不会......”一语未毕,月关倏然翻过来掩住唐三那张挑衅连连的嘴,顺势骑到了他身上,贴近了俯视道,“少激我。你要真想,小心后悔。”
沾染些清苦的幽香严严实实笼罩住唐三,他咽下口唾沫,探出舌尖往月关掌心撩了下,“那得看你的。”
“你真想清楚了?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去找,没必要掐着这个。”月关尝试做最后的劝导,然而唐三异常坚定,“想清楚了,就这个,帮你省事。”
“行,行。”月关卧回原位,“我答应你。这几天你要是想换,随时跟我说。”“不会的。”唐三钻进爱人怀里,语调间透出些得意,“晚安,西月。”
卧室重归寂静,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唐三的呼吸节奏便平缓下来。月关有一搭、没一搭梳理怀中流水般的长发,默然感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篱笆,唐三显然早生了疑心,这回是有备而来,自己偏又着了他的道。要怪就怪自己当初仗着幻术胡来,唐三又任由自己折腾,头一次过后还总求自己做上位,竟像是觉醒出了什么天赋。天长日久,惯得自己在榻上的癖好根深蒂固,绝非十天半月能改变。
而这一切都得追溯到五年前的那天,它原本与月关度过的无数个日夜无甚差别。如果那晚月关没有拿起梅花针,他大概也永远不会察觉自己这古怪乃至疯狂的嗜好,也根本不会记得当日的琐碎。
那是年休的倒数第二天,月关在凌晨三点整惊醒,他心头乱跳,周身犹如火灼刺挠,探手往后背摸了摸,只觉满手是汗。他揉着心口调息数次,才从枕头里抽出支体温计,往腋下夹了五分钟,拿出来一看,居然升到了三十八点六度。
他已经持续低烧近半月,如果再得不到缓解,恐无法保证两天后的工作状态。
月关太清楚自己的病因了,他曾服食一坛子唐三的血,所提供的能量部分用于滋养他的筋脉,部分化作他冲击九十九级的养料。至于剩余的那点,本该在正统的神位传承仪式中被炼化掉,岂料花卿卿另辟蹊径,致使残血无用武之地,留在了月关体内。
天道不允许神祇通过吸收外来能量修炼,故此当月关拥有自己的神力后,体内淤积的海神之血便再无法为己所用,唯有发散,而发烧正是渠道之一。退烧的方法也很简单,一条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另一条是找人睡觉。
唐三自二月份陪他过完生日后就和毁灭神被外派去抓逃犯了,迄今已有六月,仅时不时靠神念报个平安信。月关自然只剩下深度休眠这条路,但凡他睡上三到四天,他的身体机能便将全面重启,热症也会在这一过程中被清除。所以月关从发烧第一天起就在尝试沉睡,令人绝望的是半个月过去了,他每天堪堪能睡够六小时,还是断断续续达成的。
月关掀开丝被,等汗水晾干后重新把自己盖上。他闭目养神到五点左右,无论如何再睡不着,只得起床洗漱,随后熬上一小锅绿豆粥,转头往院里照料花草。盛夏的日头勤快得紧,屋外热浪翻涌,教人连眼睛都是烫的,配上无穷无尽的蝉鸣,更激起阵阵燥意。月关给院中花木挨个浇完水,接着去花房里把各类仙品检查一遍,最后进暗器室擦拭打磨唐三那些小宝贝。待他做完这些,院墙角的凉席上还是只见几根猫毛,媚娘不知上哪儿浪去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个影。月关回厨房煮了块鸡胸肉,顺带将熬好的绿豆粥塞入冰箱,预备做成沙冰解暑。再开门时,恰望见媚娘从墙头落进院,一瘸一拐地踱到它那小席上。月关把鸡肉送到它鼻子底下,它立马叼过去,抱在怀里大嚼起来。
“这又是跟谁打架啦?”月关瞅着媚娘被咬了两个窟窿的右后腿,拍了拍它的头,大白猫也不睬他,单管啃肉。月关虚握住那条伤腿,边笑边为媚娘疗伤,嘴里继续揶揄,“你已经没有铃铛了,再打也打不赢的,胖也没用。就算赢了,也不会有母猫理你。”媚娘似乎被这话戳到,猛地把被治好的腿拽回去,折低双耳,冲月关龇出两排小尖牙,同时发出声嘶哑的“哈——”月关弹了下它面团似屁股,“小没良心的。再打成这样,我真把你关起来。”
早饭后月关原想练刀,因臂膀发软,不得已静修了一上午。到十一点,家里雇的侍女和厨子陆续上工,做了笋皮鸽子汤和白灼菜心端进卧房。月关没咽下几口饭,尝着那汤还可口,遂派人去万紫千红给温瑜和云氏姐弟送三碗,想了想又补上句,“你去里头瞧瞧云遥那丫头起来没,要是她还赖着,就说我叫她去除虫,不许推给她弟。”侍女依言而去,带回一大一小两个快递,分别是清焰和唐三寄的。月关捧起清焰那箱,顿觉沉得很,再晃上两晃,却没什么声音,想来又是手办,不禁腹诽,“这丫头,去个夏令营还买手办!”倒也不拆开,亲自安置到养女房中罢了。
唐三寄来的包裹仅有信封大小,月关划开来,摸出一方香囊,里头护着两粒种子并一封信笺,那纸上绘着枝白菊,乍看仿佛雪雕冰砌,花旁边写道:“此乃仙品‘一夜玄霜坠’之种,需仔细存放,待到白露方可种下。”。月关念完,起先欣喜于家中新添一株仙菊,复忆起那句“多少天涯未归客”,一时好笑,“他还当自己沦落天涯呢,也是,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再揣摩“白露时分方可种下”,渐渐又感到焦灼,“明明现在也能种,他该不会九月才能回来吧?”一来二去,不知是否受心绪影响,头脑愈发昏沉,勉强撑着另找一只丝袋,分出一粒花种装好,托侍女寄给阿银,自己遂去休息。
午休也仅仅是打个盹,月关抚上滚烫的前额,只觉蝉鸣锥子般扎在心里,听得人胸闷。他喊侍女取来两个冰袋垫在后脑和颈下,就这么躺着安排往后的日程,弄好后随手顺了本《道德经》读。至烈日渐斜,方感些许好转,厨房也送进晚膳,是蟹黄蒸蛋与清水白菜,配一碗莲子红豆粥。月关闻见蒸蛋隐约有几分腥气,自忖胃口不佳,乃让侍女们拿去分,自个儿慢慢把菜和粥吃了。
转眼天色已晚,厨子和侍女收拾完毕后按时离去,其中有个姑娘问月关要不要紧,若实在难受,她可以去把温瑜喊来。月关摆手:“没事的,你早点回去吧。”,对方端详着他,少顷点头道,“那您注意些。”
家中很快只剩月关一人,他又靠了半个小时,确定头不再晕,便下床往医疗室去,心想自己兴许能练练梅花针,否则这一天未免太过荒废。
说起梅花针,还是唐三教他的。月关过去虽熟知药理,终究因为斗罗大陆上的医学不够发达,导致他缺乏对穴道与针灸的了解,对于火罐、推拿、熏艾、刮痧等疗法更是一无所知。成神后他想抽空余时间跟唐三学医,后者也巴不得教,故此去年寒假刚练熟拔火罐。那段时日月关起先每天在人体模型上练手,拔着拔着居然生出些类似于打地鼠的快意,至于为什么联想到打地鼠,他也说不清。后来清焰犯痛经,他就给她拔三阴交,难过的是清焰小腿上没什么肉,月关手生劲却大,小丫头给拔得满腿瘀痕,嗷嗷乱叫。
“你可真是我亲爸。”清焰朝她腿上星罗棋布的青紫色圆圈扇风,疼得直咧嘴。
“要不换针灸吧,那个我熟些。总得把你治好,不然以后怎么办。”月关摊手,坚决要为养女祛除病痛。清焰欲哭无泪,一下跌在床上,“还是火罐吧。”
最后清焰的痛经虽然给治好了,可她一听月关这个暑假计划练梅花针,转头就跑去找书梅报了夏令营,誓死不再做他的实验案例。月关拨弄两下梅花针,小锤像钟摆那样左摇右摆,钉头晃出片片寒光。他曾听唐三讲解,梅花针的用处非常广泛,最常见的是治疗皮肤病,比如疱疹、冻疮等。
“甚至可以治脱发,准确说是斑秃。”唐三微笑着,给爱人展示锤头七根不锈钢针,一锤下去,立即在模型头顶上钉出团排成梅花形的小孔。
月关一面为钉头消毒,一面暗叹这东西委实不能轻易用在活人身上,怎么说是要见血的。万一碰上耐力差的患者,再敲到皮薄肉少的部位,八成得疼哭;倘或敲得太狠,那更是虚耗气血,恐怕反助长病势。正在感慨,一道神念突然传来,不是别人的声音,正是唐三,“西月,今晚你那边有暴雨,记得关窗。”月关一惊,下意识应道,“好。你什么时候回来?”唐三没作声,半晌才答,“我们在追人,她有空间技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住。你放心,早点睡。”
联络断了,月关去正厅和卧室扫视一周,果然窗都敞着。他老老实实把它们逐个关上,这下连蝉鸣都被隔绝在外,周遭彻底冷清下来。他独站了半日,握拳返回医疗室,抄起梅花针,依照墙壁上挂的筋络图指导,用力砸在模型的大腿根。
锤头自上而下鞭打,室内接连回荡着噼啪之声。不多时月关便从腿根打到脚背,他直起腰喘了两口气,绕到床对面,开始对付第二条腿。这次没有刚才那般顺利,许是乳胶制的模型实在绵软粘腻,许是月关的体力有所消耗,第一锤敲下后,针头好似嵌在了模型里,教他使了点力才拔.起来。
这玩意到底和真正的人体不同,月关一面撑着床沿休息,一面略带抱怨地回忆,要是能效仿前年就好了,那时唐三手把手教他针灸,为他讲解每一针该扎在什么地方,扎多深,扎多久。唐三甚至亲自当他的患者,随他在他身上实践。
如果唐三现在在家,月关顺着这条思路做隐秘的想象,梅花针落在他身上会发生什么?头几下肯定造不成损伤,针头离开的瞬间孔洞就会愈合,连红痕都不会有。但若是持续敲击呢?层层叠叠地往一处乃至全身高速鞭笞,海神的身躯又将呈现出怎样一副景象?皮肤会红肿吗?会变得滚烫吗?会流汗吗?会渗血吗?血液会不会混着汗水,绽放成遍体的红梅?不,应该是金蓝色的梅花,实在是稀世珍品呐......而唐三又会作何反应呢?是不是该急促轻微地喘息着,却放任他的行径?或者乖巧困惑地眨巴着眼,嚅嚅求他停下?
他当然不会停,他要扫荡他爱人的肩头、胸膛、腰腹,继而摧残对方的腿根,那块地方的神经末梢比夏季的枝叶更繁茂,威严如执法神也会忍不住抽泣吧?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亲吻他,在他沉溺于抚慰时折断他的腿......
卸掉唐三的腿,看他还能往哪儿去......
“啪”一声脆响,月关蓦地惊醒过来——他不知什么时候重新挥起了梅花针,人体模型已被敲得稀烂,犹如一块被千万条虫钻啃过的棉絮,针头断在它表面,仅剩锤柄握在月关手里。屋外惊雷乍起,月关低下头,看清了手背上密布的红纹。
修罗神力怎么出来了?明明自己只会在防身或向唐三求救时用到它。又是一记闷雷炸响,月关浑身哆嗦,他倒退两步撞上药柜,旋即扭身冲出屋外。他立在雨帘中,极目远望,有无数道闪电劈开天幕,轰鸣在神灵的意识中,倾盆暴雨将他淋得透湿,雨水顺着发梢涌入衣内,那股盘旋于丹田中的热潮亦被冲刷干净。他抹了把脸,缓缓想起自己尚在发热。
泡完澡时已近零点,月关又测了一遍体温,三十六点五度。他细细地运转了一周神力,确认头晕和恶心等症状都不复存在,这才松了口气,安心熄灯就寝。
刚才那样是修罗神力捣乱吧,他可从未产生过如此暴.虐的欲.念。月关闭着眼推测,修罗神力原就不太老实,但它为什么会诱导自己去攻击唐三呢......
如果明天身体没问题的话,要不要再试试?倘若修罗神力确实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最好让唐三把它换成海神神力。
于是打从那日起,月关便天天练习梅花针,他依然偶尔由模型幻想唐三的身体,修罗神力却再没冒头。如此消磨了近一月,庭院中被敲废的模型都快堆成小山了。白露时分他依唐三的话把一夜玄霜坠种下,往土里滴了滴自己的血,次日清晨就见这仙菊盛放。他将它和奇茸通天菊摆到花架的同一格,心满意足地上班去了。傍晚方归家,进门侍女便告诉他唐三回来了,正在洗澡,说是累得很。
他干嘛了,还能觉得累?月关一路小跑去浴室,只见唐三背对他泡在温泉中,头一点一点。他走过去捏了两下唐三的脖子,问对方,“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唐三含含糊糊地应了声“没事”,眼皮又耷拉下去。这模样令月关忍不住发笑,更多却是心酸,他脱了衣服下水,往唐三的锁骨肩峰端与肩胛冈之间的凹陷处按摩数次,故意问,“这是天髎吗?”唐三“嗯”一声,过后竟如同断电般,直接倚在他怀中打起了小呼噜。
这......月关扶额,将唐三裹严实抱回卧房。给人穿衣服时才看清他左胸口有道暗红色疤痕,月关把他托起来检查后背,立刻发现这是贯穿伤留下的。不仅如此,唐三的脊柱那处也刻着道蜈蚣似的长疤,昭示着有人不仅穿透过修罗神的心脏,还曾试图把他劈成两半。
究竟是什么逃犯,能把执法神伤到如此地步?还能在神的身躯上留疤痕?月关不觉十指冰冷,也无心细究,赶紧找来药粉为唐三撒上,后者全程没有丁点儿动静。第二天月关醒来时,唐三仍旧偎着他睡得死沉,月关揭开唐三的衣服,伤疤没有半分消褪的迹象。他只得为唐三输些神力,随后留了张字条叮嘱侍女照顾好唐三,再匆匆赶去万紫千红。
幸好当天没什么要事,月关中午便寻了机会赶回来,连午饭都没心思吃。结果唐三不在屋里,月关循着神念找到后院,这小子居然半跪在地上,往一个土坑里扶梅花树苗。月关环顾四周,发现唐三已经种下两棵了,这是第三棵。
好家伙,才恢复点就敢做体力活。月关沉下脸,上前去把唐三的衣摆一掀,底下两道疤嚣张地炫耀着它们的存在。唐三停下手上的活,转头与月关对视,后者笑笑,“你好些啦?”
“......嗯,其实早好了,不用担心。昨天就是太累了。”
呸,还敢扯谎不打草稿。月关面上仍笑着:“吃饭了吗?这树哪儿来的?”
唐三瞧他那面色,一番斟酌后老实作答,“吃过了。这是我回来路上订的,你上次不是说还想再种些嘛。”
“行阿,你继续。”月关径自去用了午餐,拿凉水泡了个脚,而后换了套睡袍,揣上本书,趿拉着鞋出至后院,抖开躺椅拖到唐三正后方,大大方方跷腿坐下。他佯装看书,实则用神力把唐三里里外外过了个透,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爱人的身体素质,对方确已好全,只可恨敌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家人身上留了痕迹。
他这边悄然探查,唐三那里却在暗叫不好:他几乎能嗅到清香中缓缓攀升的寒意,且月关的目光更令他后背发毛。他靠神念瞟上一眼,对方手里捧着本《园艺指南》,根本是连装都懒得认真装。
该怎么办?唐三盯着手上的幼苗,算了,加固完这株,然后赶紧道歉,老老实实跟月关进去休息,其余的缓几天再说。他这么考虑着,冷不防一只微凉的脚掌钻进衣物,贴上他伤愈不久的脊梁。
唐三一激灵,神念往后觑,月关另一只脚悬在空中,悠哉游哉地摇晃。他喉结滚动,心说这可不是逮自己去养伤的信号阿。
要放在平时,唐三早站起来吻住人抱进屋了。毕竟十次里月关也不一定主动一次,没理由让机会流失;何况月关还独自过了半年多,想想都替他寂寞。但今天不行,唐三的腰腿暂时还有些酸胀,栽几棵小树没问题,做剧烈运动估计就没法让枕边人满意。在他思量如何推脱之间,又一只白皙柔软的脚踩在他身上,这回压住了他的耳朵,时而拿脚趾虚夹他的耳垂,时而拿脚跟磨蹭他的耳舟。月关成神后飞得多走得少,足底连死皮都没有,虽凉而润,究竟能把海神的理智烤干。唐三深吸一口气,转身擒住那双点火的玉足,牵出个微笑,“西月,嗯,改天行吗?”
“改天?”月关重新跷起腿,“你不是有劲种树吗?”
“不一样阿,种树不用太快。但......但......床.上不太行是吧?”唐三双颊微红,抿了抿嘴,“总之,明天,明天好吗?”
“所以你今天不行,是吗?”
“......是。”
“那好。”月关把书向后一抛,霍然起身将唐三夹至腋下,大步往屋里迈去。还不等唐三回神,他整个人就已经被摔在了床上,眼前骤暗,原是帐帘紧闭,月关欺上来,捏住他的下颚,“你不行,我来。”
这就是月关首次做上位的始末,理论上来讲,那次唐三能留下的最后记忆应当是遮天蔽日的蔓藤。假如月关忍过那天,没准两人之间的上下位根本不会调换,亲热的风格大抵也仍处于温存缠绵的范畴,更不会陷入今天的局面。
但愿唐三过两天能想开,换什么礼物都没这个为难人。要不然,他也不愿在承诺的事上敷衍对方。月关掖了掖被角,摒除掉脑中万种纠结,逐渐睡去了。
晃眼就到了唐三的生辰,白日间戴沐白等人的祝福都到了,同唐三走得近的下属们也登门道贺,同时不乏生面孔借机混进来求修罗神办事,唐三照旧让人统统打发了出去。至下午,该散的都散了,唐昊和阿银按时来看儿子,一家人围桌而坐,唐三陪老爹喝了几盅酒,又和老妈谈论些凡间的趣事。月关和唐昊保持着点头之交,他问声近况,唐昊答都好;唐昊敬酒,他同样还礼。席间最活跃的居然是阿银,一时感谢月关送她的仙品,一时给他和清焰夹菜,末了还牵着清焰的手细细看她,连声笑赞,“又长高了,清爽得很。”清焰喊她声奶奶,她愈发笑逐颜开。待到月亮挂上夜空,二老方离去,唐三直送至大门口,唐昊拍了下他的背,“回去吧,管好自己,把人照顾好。”
清焰预备从明天开始冲击八十级,所以早早收拾完入定去了。家里两个成年人先后洗漱,月关进卧室时,唐三已然靠坐在床上,睡袍前襟半敞,腰间丝袋松垮垮系着。月关倚门打量他许久,开口问,“你真不后悔?现在还来得及给你做个蛋糕。”
唐三耸耸肩:“你不后悔就行。”
月关锁门坐到床边,指尖摸进唐三的衣服,五年前受伤的地方至今凹凸不平,皮肤也由暗红沉淀为浅褐。他亲了亲唐三,问他,“还疼吗?”对方摇头,“都这么久了,哪还会疼。”
“但如果你坚持,那么接下来,你会很疼。”月关的金瞳似乎变得晦暗,“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吗?”
“确定。”
这次月关没有立即作声,他羽毛也似向后飘去,在半空中扯断头绳,鬓发散乱,与此同时,金红色的火焰自他和唐三周身腾起,两人的衣料宛如花瓣撒落。月关的眉心亮起一片金色花瓣,赤金百花纹以此为基点开始生长,顺着左颊蔓延至脖颈、胸膛,和双臂,继而向下半身和后背伸展。这纹路乃是百花精魂留在花神身上的印章,便是在战斗中,唐三也鲜少目睹月关露出百花印,此印意味着世间百花对现任花神的认可与守护,在它的加持下,月关的各方面实力都会翻倍。百花与花神互相负责,但凡月关失去了某种花的信任,那种花就会从印记里消失。他目不转睛地凝望对方,繁复的花纹正钻入对方的发丝,攀上鼻梁、嘴唇,乃至巩膜,唐三的呼吸无意识加重,月关明明没有他强大,此刻他却从他那里感受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仿佛爱的人当着他的面蜕变为太初的神灵,他必须对其顶礼膜拜。
他简直是奇迹,唐三赞叹,隐约觉得应当闭眼。可他仰头痴望着,直到月关踏花降临,一手捧住他的脸,“生日快乐。”后者檀口轻启,唐三发觉他舌头上竟也有纹路,一时着了魔般去触。月关顺势衔住手指,他双目低垂,周遭人小臂粗细的蔓藤拔地而起,将屋顶抬向苍穹,不知名的花苞自蔓藤内破出,同藤条一道结成巨茧将他们包裹。唐三偏头去欣赏,指尖却骤然刺痛,原是给月关咬破了。“看我。”月关没有松口,声音却直达唐三的脑海,他睁开眼,瞳孔炽红且扩大,金色虹膜仅剩一圈,衬托得双眸异常璀璨,如同两轮旭日,从温暖里透出股原始的野蛮来。
......
唐三睁眼,发现自己居然站着,四周灰沉沉的,他抬起头,只见拱形的穹顶。
月关呢?他们不是在一起吗?这儿是......一个通道?空气中有些许烟味,唐三无心辨别它的来处,大地倏然震动,他稳住身形,远望前方亮起的零星红光,其中有个模糊的人形。他眯起眼,旋即惊骇地往前奔去:那人居然是月关,他跛着脚扶墙朝自己这边走,额头和腰际鲜血淋漓。在他身后,火舌愤怒地扑来,激起真实的热浪和爆鸣,灰尘落在唐三头上,他面前的道路已经被震裂......
是爆炸!唐三大惊失色,向着月关高速冲去。对方却在这时停止了行走,他闭着眼靠墙歇了会儿,随后对着唐三微微一笑,从大衣里取出个管状物对准他。
“不、不,别停下!”他呐喊着向前,然而月关的手指动了动,有什么东西打中了他......
“三儿、三儿!”有人在摇晃他,唐三尖叫中弹起,天灵盖和身上这人的下巴撞在一处,对方一声痛呼,还不忘问他,“嘶——,你怎么了?”
这是月关的声音,唐三向床内侧看,月关在揉下巴,睡衣仅仅披着。他把人掰过来,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又掐了把自己的的大腿。
不是幻境,也是不是梦。唐三长舒一口气,搂着月关倒在床上,“我做噩梦了。”
“阿,是什么?”月关忙问,唐三摇头,依旧紧抱着他,一点点侧过身,“我梦到你出事了。”
“出什么事?”
唐三用指节抵了太阳穴良久,最终叹气,“记不清了。总之你这段时间别乱跑。”“哦。”月关在他怀中蹭了几下,“知道知道,放心好啦,神的梦也不总是预言。你现在有不舒服吗?”
“没有。”唐三伸个懒腰,腰不酸,背不疼,掌心仍有麻痒感骚.动,舒服得很。月关又问他:“你要不把修罗神力收回去?刚才它又出来了,我怀疑它提高了我的施.暴.欲。”
“怎么说?”
“我第一次想那么对你时,它就出来了。我甚至没有意识到,也不觉得自己很奇怪。”
“本来也还好吧。现在几点?”唐三晃晃脑袋,眼皮又开始打架。
“八点刚过。”
“那再睡会,起来再说。”
“那你下次还要清醒吗?”
“下次我来。往后可以,但是不许动头。”
“可我想。”
“......随你。”
*《浮生六记》:清代小吏沈复的自传体散文,主要记述其与妻子陈芸的经历。据说是神仙爱情,但是很多情节从现代人的角度看难以接受。文中唐三和月关吐槽的就是陈芸得罪公婆后,夫妻二人被迫自立门户。陈芸因穷苦的生活病倒,她要沈复带着钱去做生意,沈复好容易赚了些,第一时间不是回家给妻子治病,而是去嫖......
*悬弧:指男性的生辰。
*私设月关的生日在农历二月十二日,是花朝节。
*关于唐三和月关家的猫,在《微光》里提了,原本是一只野生猫霸,碰瓷住进了两人家里,过上了半散养的日子。它的全名其实是“雪媚娘”,起源于唐三把洗干净猫抱进屋里给月关看时,月关正在吃雪媚娘,遂给猫取了这个名字,喊着喊着就成了媚娘(实际上是只公猫)。
媚娘同志现在已经绝育,忘不了当猫霸的时光所以经常出去打架。它在家里和唐三的关系更好,但不讨厌月关,只是不太亲(因为月关总逗喵喵,而且月关其实偏爱狗,不过一直没遇见合眼缘的)。
*“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唐寅《菊花》
唐三:我送花,我想家。
*月关揉的地方其实是巨骨穴。
*梅花针这个东西感兴趣可以去找图看,打人可疼了。
*伤唐三的神是塞赫美特,古埃及神话中的母狮之神,司掌战争、怒火、复仇等。本文中设定她是斗罗神界中的上古之神之一,将会在续章中详细提到她的事。
*最后,记得看评论区,看评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