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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冷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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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恩国侯这嘴应该得罪的人不少,怎么就没有人花钱买凶呢,他的护卫真这么厉害?柳木吕拿一块木板跃跃欲试,如果有人下单,她半价接。
“小姐,让让。”老仆弯腰扫着地上的灰尘。
“哦,辛苦了,阿明叔。”柳木吕挪脚,“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她在门背后举扳子都举酸了。
“今天是十九……应该去城郊外室,明天才回。”老仆想一下说。
说好的闭门思过,一直往外跑,“有的人肾不够用啊。”柳木吕把扳子别在地上,“阿明叔,这个我还有用,先不要丢。”
等柳木吕离开,驼腰老仆拿起扳子看一下,轻松戳了八个洞,他点着头,这样小姐举起来就好拿不会累了,小姐从小到大,一直好奇心很重,也不知道她刚刚想玩什么把戏。
柳木吕正在翻着花绳。
有一队人跳在隔壁的屋顶,几步下去,和大院子里黑衣人打了起来。都是蒙面,这回有不一样的区别,黑衣人对绑红带的黑衣人。
这个窝点有种人尽皆知的感觉,平时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结果还是被人摸到这里来,柳木吕把红绳子放怀里,站在竹梯上小心翼翼伸出头来。
吴大人镇定自若站在小院里被四名黑衣人护着,大院那边打得热火朝天。
柳木吕跑下来捡一枚小石子,扔下去,引来五人十只眼:“你要不要过来?”她比划着。
吴诸黎给她留个背面,微风轻吹衣摆翻,外面罩着层薄纱飘飘然。柳木吕摸摸自己的袖子,吴大人的袍子看起来好软好柔好舒服,应该不缺银子吧……
想救人却久攻不下的黑衣人转身突破来到小院,吴诸黎被护着后推靠近高墙,柳木吕赶紧跑下来躲进小树林子里,她又没有蒙脸,吴诸黎都蒙上了。
等哐哐声停息后,柳木吕爬回高墙,见隔壁在收拾残局,擦除痕迹。
她张臂跃下墙,吴诸黎坐在收拾干干净净的书房里,见她进来没有出身阻止。
“都抓完了?”柳木吕把砖头放桌子上,引来吴诸黎皱眉。
“都跑了。”
“你没有受伤吧?”柳木吕抓他的手抖一下。
吴诸黎把手扯回来。
“你都不玩波浪游戏吗,就是手被这样子抖啊抖。”柳木吕举着双手抖动,见吴诸黎眼神都不给一个,她趴在桌子上,“大人缺看院吗?要工钱那种,我可以帮你看这里呀。”话本前期投入大,南下路费紧缺。
“我会好吃懒做,啊呸,我会小心谨慎,察言观色,来无影去无踪。”柳木吕手指竖起三根,她抓一下头,“我想想……”说不到五个下不了台。
“都是临阵脱逃的好本领。”吴诸黎轻飘飘地说。
“我以隔壁的柳家魂起誓,绝对忠心耿耿!”
脸真大,柳家军铁骨铮铮,誓死卫国永不叛变,柳明寓都不敢挂嘴上,她也敢借来用,不怕扰柳家军亡灵不得安宁。吴诸黎敲一下桌子:“工钱多少?”
书房里一时静悄悄。
柳明寓敲柳木吕脑袋:“晚上做贼了,打什么瞌睡?”
“我晚上要站岗呢。”柳木吕扒开眼皮,两眼无神,“赚钱养家不易。”她能坚持过来这边,都是为了看一眼今天的侯爷是否还完整。
完好无损的侯爷扫过柳木吕的鬼画符直摇头:“会看不会写,你娘就这么教的?”
柳木吕摇头:“我师父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认得的字才那么点。”脸倒是长得好看,多年都不显老。
“你娘和你二爹还好吗?”
“是我娘和我师父,我只有你一个爹。”
“真乖。”柳明寓欣慰地拍拍她的头顶,“那不是,不是谁都能沾我们柳家的便宜,想分我一半闺女,天皇老子都不行。”
这边柳宁次已经写好字:“爹!阿姊喝墨水了。”
柳明寓才一转身,柳木吕就趴墨水里了,研个磨都能睡着。
柳木吕一觉醒来,她还在书房,身下躺着四张椅子,真是亲爹,还不如扔在地上,翻身活动范围大。
外头太阳已经下山,余昏还在。
吴家宅地很大,原本坚固的墙断壁残垣多是人为破坏的痕迹,一半被火烧,黑灰难去,野草疯长。吴诸黎站在主道上一动不动,形影单薄。
柳木吕踩在瓦砾上啪啪响,“你喝酒了?”她吸着鼻子靠近,俯身没有贴上就被吴诸黎避开。
路过的吴诸黎被柳明寓带一群人围着拉去喝酒了,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皇亲国戚,他护卫不好出手阻挡。
回来的路上,经过这里就从正门进来看看,让护卫在大门口候着,他一时走远,被应该在后院最偏僻地方的柳木吕看到。
“你在这守?”吴诸黎只觉酒意难消,也不知道柳明寓给他灌了多少种酒,味道古怪。
“没,趁天没黑多逛逛,你家也大,花里胡俏的,密密麻麻曲曲折折有些费时。”柳木吕目光在吴诸黎脸上,“吴大人脸真白。”染上酒晕好软绵。
小时候吴诸黎是去过恩国侯府的,里面有一个很大空荡的练武场,跑马都不成问题,相应位置在吴家可以弄出曲水流觞,多处园景。
“你体虚多注意点,快回去别吹风。”柳木吕揣着手指扣小刀,也不带上披风,这小脸蛋吹得都出汗了……等等。
“你热?”
内里躁动,吴诸黎呼吸不稳,只觉柳木吕放他额头上的手冰凉得舒适。
“去大门口叫人。”异样现已突显,吴诸黎心底怒骂那群酒囊饭袋,如果不是国君仁慈,他们现在都和昏君呆一起了。
遇到话本里情节会怎么样?柳木吕一想发现事情不简单,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世上有的困境谁都逃不过,这话本上说得好,一起面对时候,讲的是你情我愿,才不会出过错……
“别发愣。”吴诸黎咬牙。
柳木吕想这事她得帮,她上前扶着他:“你说话这么斯文平稳,都不见高声过。”是怕不小心发出尖音吗?再翘个兰花指什么的……
“我那边有一桶冷水,这种事话……江湖上见多了。”柳木吕使上内力,把吴诸黎拦腰搂紧,重量压自己身上,当然还要让对方保持走路的动作。
水是凉的,没有人烧热。
唐桂荷嫌弃柳明寓喝酒,不理会他的辩解,只给他一盆冷水在书房泡着脚。
早知道留宿外室那边,有热水还有姜汤,听着小曲入睡,现在满腔快乐都无人倾述。
幻想吴诸黎热得在街上解衣狂奔,明日朝廷上都说着吴诸黎的放浪形骸,柳明寓忍不住开怀大笑,脚跺着水,啪啪响,让你肆意妄为,今天抓这官,明天拘那人,敢做就不要怕被报复,这事没有完。
“这事就这样完了?”柳木吕抬手抹去吴诸黎额头上的汗,拈走贴脸发丝,“以我那么多年的听书经验,这事记下很多说法,原本想在现实里一句一句去意会的,都没有过完就结束了,温香软玉,泣不成声……”
星空悄挂,书房油灯昏暗欲灭,有声声虫鸣,来寻人的护卫站在小院门口,小隔间里透着阴凉。
“你闭嘴。”
“那些是假的不成?还是大人没有……”柳木吕划过他侧脸线条,暗影下平常算计有神的双目在迷离。
“下去。”
“对不起,压到你了,突然有点腿软。”柳木吕点头,听话恭敬地站在地上,嘴上话不停,“我也想写话本,发现有出入想了解清楚,原来大人也不懂……”
“出去。”
“哦,好的。”柳木吕走到角落,捧起木桶里的剩下的水洗手洗脚,“热得我一身汗,吴大人你要擦擦吗?”
吕诸黎只觉身上一凉,柳木吕不知道拿弄一块布粘湿扭干后给他抹上。
“不泼你冷水了。”柳木吕把他拽紧的衣服重新盖上,“现在不热还显冷,你的火盆要烤吗?我去隔壁搬来。”
“不准进去。”
柳木吕退后一边候着,看他缓慢抬手穿进袖子,系个带子都绑几遍才拉紧。
“身虚……”柳木吕捂嘴,她在手下嗡声,“吴大人你真的好虚的样子……我知道我知道,你背上的伤没好,事出有因。”眼见吴大人的脸色快沉得融入暗影,柳木吕为自己弥补。
见他腿抬得困难,她伸手去扶被拍开,柳木吕背着手,嘀咕着:“你能我就不能……小气。”
她见吴诸黎无声沉寂,抑郁孤冷,下意识揣进袖子:“江湖人不拘小节,俗事不拘谨。”
吴诸黎凝视她的手:“我碰到了,袖子里面有东西。”
“胡说,我明明压住你的手了。”柳木吕扭头,想诈人没门。上可脱,袖子不能动!
“你缠手。”
“江湖人都缠手。”柳木吕下意识摸手腕上方的缠布,绑的位置高,抬手小心点不会被发现。
“藏暗器的。”吴诸黎扶着墙壁站起来,墨发掩盖他肩膀,“你想杀我?”
柳木吕手指这塌惊呼:“吴大人,我流血了!”
“……”吴诸黎靠着墙侧头看木塌,“是我的。”
“伤口裂开了?”柳木吕回想着,不过片刻,掀走潮湿的被子,她蹲下来,捡起地上的湿布三两下擦干净,得意邀功,“好了,没有痕迹。”想站起来时候摇晃一下,她坐地上,抬头看向吴诸黎,“腿又软了。”
吴诸黎轻叹气,柳木吕立马站起来,自信大声说:“以我多年的经验……”
“纸上谈兵。”吴诸黎把头发拢起来。
柳木吕在隔间低头翻找,最后在外间地上给他找到了发簪:“没碎,金镶玉还挺结实。”
待到要开门时,吴诸黎回头:“你最好和恩国侯府没有关系。”
“没关系。”她是有亲娘还有后爹的人,柳木吕一脸认真。
“我会收拾干净的,保证没痕迹!”柳木吕站在矮墙上喊,目送吴诸黎被两名护卫护送离去,消失墙角方向的黑暗中。
他似幽兰躲不过骤雨,被击打仍在坚持。
想感慨一番,可惜柳木吕实在是背不出话本的话,反正经过今晚的验证已经得到想要的,想到被她碾压的吴大人,她轻念:“没武功,还得罪的人不少。”她跳下墙角,不曾想踩到了石子,跪在砖头上,惨叫声起,这下真腿软了。
她就不应该以防万一,在每个墙根都放有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