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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隔墙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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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一家人团聚,柳明寓回来得早。他来到儿子们住的院子,见小儿子眼上蒙着黑布被二哥三哥耍得团团转,他的大姑娘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袍,缩着手在袖子里站在屋檐下笑得像个二傻子。
所以,重振定国侯威名还是要靠他吗?
走江湖的人也太穷酸了吧。
两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从学堂回来玩这种游戏真是幼稚啊!
侯爷柳明寓在门口思绪万千,为列祖列宗掬一把辛酸泪。
柳宁次抓到走近的侯爷:“抓的人了!”他拉下蒙布,发现是他亲爹。
“哈,轮到我了。”柳明寓迫不及待地解下布给自己绑上。
算盘打得飞起的唐桂荷听到一家子在院子里玩疯的消息,差点把算盘轮飞,她扶额:“算了,算了,仅此一次。”
因为人多,晚餐有加菜,柳木吕吃着因为是唯一的闺女所以连小弟都没有吃到的鸡腿。柳明寓念叨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举例从古到今,把要大闹的小儿子给念厌了,快速吃完饭拔腿就跑。
柳木吕每次回来都以为三娘和她渣爹会和离,没想到就这样过了十三年,儿子都生三个了。柳明寓一边说他娶唐桂荷是想帮他生财的,不是节省抠门,一边乐呵呵地接受安排。
借口要修屋顶,柳木吕从老仆手里拿到一把梯子,扛回院子藏在正房,就等着晚上爬墙看戏。
作为江湖人,夜黑风高不做点事感觉对不起这大好时光,柳木吕把梯子架好,爬上墙头环顾一圈:“真黑。”天一暗就黑得很快。
也不知道爬上爬下多少次,柳木吕拎着喝空的茶壶打算往下走,这都第三天了,看戏不易。
黑暗里,光明是指引。
远处拐角走出提着灯笼的黑衣人,共有四名,先是进大院子的屋里点亮灯,在庭院烧着一个火盆再抬进屋,不一会儿,他们出来守在门口。
他们站好没多久就来一行人,中间被护着的是一位裹披风的人,个子挺高,灯笼提得低,黄光昏暗看不清脸,他后面押有两个人被蒙住头反手被捆。
柳木吕喜欢这种暗中观察,特别对方在明的时候。本来这周边荒废已久无人烟,如果有人意外听到什么声响,还可以说是吴家宅院闹鬼,真是个搞事的好地方。
忍一个时辰,这次没有人痛喊,柳木吕捂住肚子轻手轻脚去放水,再爬回墙头,隔壁院子没人了。这么快完事,到底行不行……她意犹未尽地收回梯子,每晚看上一回,省了去茶楼听书的钱。
天大亮,柳木吕把有大补丁的衣服塞进箱底,翻出一套浅灰色衣裳换上,背上一个小包裹,在鞋底包上布绑紧。来到墙角边搭上梯子,翻过墙,落在隔壁的小院子。
小院的房门是上锁的,她偷偷开锁进去,一眼扫过比她房间还干净整洁,从布局上看是间书房,有个小隔间摆上一张榻,书案上无笔墨纸砚,她没有去翻任何东西,直接检查门窗后就退出来。
她从小院矮墙跳入大院,大院的正房是小院书房的三倍大,窗户被木板钉死,院子墙边有几根的木桩,上面捆有绳子。
清理好留下的痕迹,她退回来。有这个隐患在,她暂缓南下的打算,在家里守一阵子再说。
今晚带来的人里有个姑娘,她手脚被捆,被黑衣人拎进小院书房,两个黑衣人关上房门留在门口守着,大院那边提进去三个被捆的男人。
柳木吕爬下梯子回房把黑衣换上,发髻扎紧,蒙好脸。摸黑用轻功跳入屋后空地,用小扁刀轻轻拨动窗的木闩,缓慢开一条缝,书房里面没有点灯,灯笼挂在屋子外面屋檐下,透进来的暗光,可以看到那位姑娘就坐在书案前的地上。
柳木吕悄悄进屋,一手塞稳姑娘嘴里的布团,一手拉下姑娘的遮掩黑布。
“姑娘,在下路过见你被劫持进此屋,特地进来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那位姑娘见打开的窗户,一时没有挣扎,柳木吕带她轻手轻脚慢吞吞走到窗户下。
“这是哪?”
“本人采花路过,天太黑一时也没有注意是什么地方。”柳木吕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说。
姑娘泪眼汪汪,我见优伶,这样的夜里泪水湿润的皮肤光滑得幽幽反微光,发髻松散,耳垂上的珠子轻晃,贝齿轻咬:“女侠,我和未婚夫被仇人掳来,那贼人想辱我逼未婚夫就范,我很快就要没了清白……”说完低泣不已,绝望又存余一丝期盼地看着柳木吕。
“我带你走……”柳木吕不曾想这么快就破身份。
“我那未婚夫会没命的。”姑娘一脸为难不舍。
“我会点拳脚,不如去救?”
“不,他们人多势众。”
“姑娘如此绝色让人心生不忍,我本江湖之人不拘小节,加上又是风月里摧花惯的,房间不点油灯昏黑,不如我换姑娘来受这一遭,等贼人事成再换回来,保全姑娘清白之身……”柳木吕在脑海里深情款款演上一番,被姑娘拉着袖子打断。
“相逢有缘,就此别过望后会有期。”柳木吕说道,她娘说了行侠仗义量力而为,话本里的英雄救美之事留给话本上的人做。
姑娘亮眼微瞪,抿嘴悲痛欲晕,弱柳似软,如浮萍无依。
柳木吕叹气:“不如我守在窗户外面,如你遭遇不测,我就弄点声响,引开他们”
姑娘点点头。
“你放心,没准没有感觉就结束了,那人很虚,这种天身挂披风,还烤火盆,一看不持久的。”柳木吕把姑娘扶回原地。
无视姑娘的欲言又止,柳木吕认真地给她绑好黑布,她解开时候留意这结打法,重新绑上一样的结。
房门大开,没有点灯,那人今晚穿的是绣青竹长袍,没有披风,进来直径坐在椅子上把玩一把扇子。
柳木吕从窗户缝里只能看到他的侧身,头肩部隐在阴影里。
他抬一下手,黑衣人上前拔下姑娘嘴里的布团。
“……藏在哪?”
“奴家不知。”
他站起来走到姑娘面前,示意黑衣人把姑娘拎起来,他拿着扇子挑开姑娘的衣领半掌,露出脖子上的珠链:“想好再说。”
柳木吕把手放耳边偷听,这个男人说话也太小声了,真虚。
“我要见他。”姑娘还被蒙着眼,她哽咽抖着声音说,这话连柳木吕听了都想替他们点头。
随后,人都出去了,等他们走到门口,柳木吕终于看到那人一个侧脸。
柳木吕重新趴回墙头,见那人从大院屋里出来,带两黑衣人离开,其他人等他走后灭了灯笼隐藏起来。
首次白天隔壁还留有人,柳木吕醒来后做事都不敢用力,怕发出声响,本想躲房里一天,最后肚子饥荒难耐,她用轻功快飞离开院子,出去找吃的。
柳明寓从茶楼出来遇上柳木吕:“说书散场了,走,跟我去……那边用膳。”
这不是柳木吕第一次被柳明寓带到养外室的地方,这位外室年二十五六,娇小柔弱,眉目在不经意间另有一番风情,一身彩蝶粉衣,显得鲜嫩,一开始还溜转着明目打量,见柳明寓介绍柳木吕是他女儿,她才低眉顺眼行礼。
“现在京城都兴这种小美人吗?”柳木吕悄悄问,她不习惯有个人在旁边布菜,柳明寓就让外室避开了。
“陈氏女之后,谁敢骄横霸道?打上陈氏之风,基本嫁不出去了。”柳明寓喝着小酒,摇头晃脑,“美人温香软玉,似水柔情才是真。”
他说完,打量一眼柳木吕,遗憾地说:“如果你当年留在侯府,现在也是知书达礼的世家贵女了,枉费我多年心血,花魁大名声都是这样来的……”
柳木吕背后一凉:“你再生一妹妹吧。”
当年柳明寓大肆宣扬他的长女是捧在手心娇贵养大,喝的是早晨露水,穿的是绫罗绸缎,晒的是十五月光,牛皮吹上天,天下无人能作配。
“生如柳静矜,长似陈纳言”指名道姓才传得人尽皆知,柳静矜之名在京城风光一段时间,等陈贼伏法后,林静矜一度被耻笑,现在无人问津。
柳明寓也意识到了:“你今年几岁来着?”有一位不常回家的女儿,他都当半子养了。
柳木吕嘴里塞满了饭,手指在桌面写出来,柳明寓倒吸一口气,扔下碗筷:“哎呦,萤娘萤娘,快来快来,我心口疼。”
柳木吕端上碗,歪头往门外一看,高大的侯爷弯腰埋在外室怀里,被轻拍背安慰,她低头盯碗里的饭,这饭拌油的吗?这么油腻。
“她加上虚岁都大到离谱了!”侯爷痛心疾首,抓外室的手放自己心口。
不知道外室在柔声细语说什么,侯爷摇头:“我只能进宫找陛下赐婚……”
柳木吕回桌夹菜吃,他能进宫她把头拧下来,当年她和陈氏女被说到一块传颂,又是侯爷下的一步烂棋,偶尔还有人说,安国侯府的大小姐和陈氏女一样美艳绝色,被藏在深闺之中,谁娶谁被惑,不娶保平安,特别现在侯府落魄,就像一个明晃晃的事实。
吃饱后,在院里喊几声也无人应,不知道躲哪快活了,柳木吕自行离开。
走在街上,她给柳宁次捎点零嘴吃,在熟悉的路口,她拐进另外一条路,就走一次正门吧。
柳木吕第三次回到同一个地方,这是别人家的门口,回家都能迷路,说出来谁信,这路还能是圆的不成。
四下无人,她转身上去拍门,一来问问路,二来这也是缘分,问清谁家下次没准还能上门喝茶。
可惜许久无人开门,柳木吕听到动静转头,背后来一群人把她围住。
这些人绛色锦衣配长剑,中间是一位面目冷清平视,嘴唇几乎无色,挺拔身姿的男人,他背手而立,身穿她看不懂的官袍。
“你是何人!”有人拔剑而问。
“我……问路的。”柳木吕举起手中的纸包的零嘴,“我在这里转了三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挑夫打扮的人在锦衣人耳边说话,这位锦衣人再跟那位冷脸的大人耳语一番。
然后柳木吕就被放走了,柳木吕走远后才回头看那些人一眼,是你吗?身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