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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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麓下的客栈，柳木吕从牛车上搬酒罐子进门，路过柜台，原本对账本的掌柜抬头抚山羊胡子：“你离开这么久，这个月没有工钱的啊，刚好补上亏损。”
柳木吕头也不回先把酒放好，转身回来拍桌子：“你的亏损关我工钱何事？”
“少生意等于少赚钱，原本我可以赚这么多，现在只有这么多。”掌柜举掌比划着。
“一样五根手指，没有少呀。”柳木吕压着关节咯咯响。
“没少没少，刚才我说什么来着？”掌柜摆手赶人，等人走了，他嘀咕，“每日饭菜可以减少……”
“又是萝卜和菜梗。”柳木吕捧一个大碗坐在后院的草墩上，虽然说错过此客栈就前不着店后不着村，唯一选择，其实入住的人不多，客栈很空闲。
“都抠出一块棺材板了。”后院的杂工接道。
挺着大肚的厨子走过来给他们一人分一块薄薄的肥肉。
“瞧这晶莹剔透的，风一吹就飞了。”柳木吕夹起来对着天空看一眼，一口吃下去。
“我是让你们看看刀工的。”厨子说。
其他人赶紧放进嘴里，还不忘奉承：“好刀工。”
“好刀法。”
“入口即化。”
杂工脸上有一道疤痕，三两下就把碗扒拉干净：“快来一头肥羊吧。”
“来一群，后半年不用干活了。”店小二点头。
柳木吕放下碗：“我走的时候，谁去睡我房间了，给钱。”
“这次是小二睡的。”杂工指证。
店小二缩脖子：“以前都不用给，我们那边三个人真的太挤了。”
“现在是有夫之妇的房间，给钱。”
“大杂，你看，木头发春芽，春天不远了。”店小二跑到杂工背后。
“远着呢，天还冷了背后凉不？”杂工躲开，不想当挡箭牌。
掌柜从二楼窗户伸出个脑袋：“打架弄坏东西扣钱，踩脏一根干草都要给钱，开始吧。”
店小二看脚下被砸坏的碗，仰头喊：“木头扔石子打的。”
“是你自己没有拿稳。”柳木吕拿空碗跑进厨房。
“这土软的！”店小二跺脚。
“店小二，粗碗一个，扣钱。”靠窗户的掌柜拿出一本子，提笔刷刷写上。
从掌柜的柜台上拿来一盏油灯，今天轮到柳木吕在大堂守夜，她在灯下看一本陈旧残页的书，这是从店小二压箱底里翻出来的赔款，她连手指都不想舔，指甲抠着翻页：“画得真粗糙。”
天没亮，客栈厨子就在后院不知道跺什么东西，砰砰的响，柳木吕咽一下口水：“猪骨头，羊骨头，鸡骨头……”
“中厨，你把掌柜的给跺了？”柳木吕摸黑进厨房问。
厨子扭头面目狰狞：“我在练刀工呢。”因为太用力脸上狠劲没有收。
灶上烧着火，黄光摇晃，柳木吕蹲下来烤着手：“去晦气，去霉气。”店小二的话本不知道收藏多久都发霉了。
“你这次回家怎么样了？”
“都蛮好的。”柳木吕捡脚下的小树枝伸进添柴口。
“有家蛮好的。”厨子从锅里勺出热水烫大菜刀。
“好了，客栈一枝花要出去揽客了。”柳木吕站起来，出了房门回头，“早餐吃什么？”
“萝卜干……”
掌柜冲到后院，指着给旅客毛驴喂干草的柳木吕：“还要不要赚钱了？给客人的报菜全是萝卜干！”
“我们店还有肉和其他菜不成？”
“怎么没有！”
柳木吕用空闲的手拍拍毛驴：“我怎么看这头驴眉目清秀，秀色可餐。”
“你别乱来，这可是好几两银子。”掌柜搓手，好声好气地说，“猪皮你吃不？”
柳木吕掏掏耳朵，掌柜看一眼厨房，心疼地说：“今天的猪肉吃不完也留不得，加餐吧。”
“这就对了，小二晚上出门天亮才带回来的肉，这么辛苦，怎么能没有肉吃。”柳木吕拍拍掌柜的肩，“真好，有付出就有回报。”
“你在我身上抹东西了吗？”掌柜嫌弃拍开。
“没有，我只想捏捏油水有多厚。”
平淡无奇的一天，柳木吕送肉从后门回店，掌柜冲过来喜笑颜开：“要接客了，木头。”他看一眼柳木吕的手，“油水多。”
柳木吕点点头。
今天入住的人很多，是一队护镖的人，出手阔绰，大口喝酒吃肉，分三桌用食。
“京城都闹开了，啧啧，女人也想做侯爷，异想天开，柳家是没人了吗？”
“恩国侯那个衰样，如果在以前上战场肯定吓得屁滚尿流，让他女儿上去，不是白给人……”
“人家挺有胆的，连肃阳公主的宴请都不去，说要跟男人一样在朝廷上有所作为，不和女人在后院斤斤计较。”
在外谈论这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有话聊还不会暴露自己行程。埋头擦桌子的柳木吕竖耳听，她爹不仅没有收手还把牛皮吹上天了，果然不可信任。
“还说要和那位吴大人文比武斗。”
“文我看肯定比不得吴大人，他家出多少代文官了，武嘛一个瘦杆子，一个女流之辈，菜鸡互啄。”
“哈哈哈哈，没准和女人一样扯头发滚一团。”
“吴大人现在这地位……恩国侯想借他的风上位还不够格。”
把抹布搭盆沿，柳木吕点着手指算一下天数，她爹做官之路走得有点久，看起来没戏还下不了台。
“如花似玉的美人，拖上个一两年，再高傲还不是要求着嫁。”一个面部干瘪的男人说，“卖油郎可以独占花魁，护镖的也不是不能娶上贵女。”
说完他背后撞到一水盆，被污水泼一些在身上，他跳起来：“你小子找死！”
柳木吕抱着盆哈腰，扯过抹布就要擦：“对不起对不起，小的该死。”男人一把推开。
客栈掌柜赶紧过来道歉，把柳木吕打发走。
听到动静，店小二在小门掀开布帘，低声问：“打起来了吗？”
“还没。”柳木吕走出门才说，“他们也不想惹事，这趟够谨慎的。”
到晚上，来一行带着江湖匪气的人住进楼下的大通铺，店小二去楼里跑堂，柳木吕和杂工躲在厨房里，一起看厨子嚯嚯磨刀。
掌柜抱着账本进来：“让装不知情，你们这样太随意了，后院还有人在看着镖车呢。”
他坐在杂工让出来的矮木凳上，舔了舔毛笔，边写边念：“一套桌椅是……整个客栈一共有……都换一样才好看，门贵上几分，生意难做，窗户也加一点……也不知道会不会飞上屋顶踩……装修误工费……”
“打起来打起来。”掌柜越算越精神。
“还有报官路费。”柳木吕靠过去说。
掌柜点点头：“都记着呢。”
记着事，夜深人静时柳木吕还睁着眼没有入睡，不知道客栈里有多少人像她一样清醒的，在外行走的人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可放过。
等走到偏僻之处下手，还是夜里趁人入睡偷袭……
最先发难的是后院放押镖马车的地方，看守的人刚倒下，楼里就传来打斗声音，想出来看情况的人和另外一队早有预谋的人打起来了。
习以为常的柳木吕拿走盖窗户小洞上的木块，看院里的情况，有护镖的人冲到院子支援。
这个时候，店小二应该躲在柜台底下了吧，掌柜和杂工厨子在隔壁看热闹。柳木吕在某个地方敲了敲墙三下，很快就传来三下回应，她回到窗户继续看。
这次打斗很久，后院只剩六个人杀红了眼在拼命，柳木吕的窗户都溅了血，门板上当时咂过来一个人，不知死活，有血从门缝渗进来。
“统统住手！”
这时院里围进十几个人，店小二屁滚尿流状拍隔壁的房门：“掌柜的，官府来人了，前后门都被围上，我们安全了。”
片刻传来掌柜哭天喊地，感恩戴德的声音，柳木吕收好刀片塞进床板底。
闹半夜的恶斗收场了，这些官差是路过办事想入住休整，没想到遇上这事，据说还有位大人，已经入住天字房，没有在外面露面。
柳木吕和杂工在后院洗洗刷刷，其他人在楼里清理，一直忙到天亮。
早晨，这些官差用了餐就离开，因为同路，护镖队和官差一起走，劫匪也被带上等着送到地方官府。剩下的零散客人远远跟着他们后面，客栈一下子空了下来。
掌柜从护镖人手里得到一大笔赔偿，还借他们牛车把伤员带走，店小二和杂工去帮赶牛车，留下的尸体等官府派人过来接手。
“好大一堆肉。”厨子路过看到墙角处叠起来盖上干草的“土坡”，驻足观看。
“中厨，今天吃什么？”柳木吕进院问。
“吃肉。”
“清淡点吧。”
“掌柜说大赚一笔，加餐。”厨子摸摸大肚子。
“哦，你眼神看好了，别割错了。”柳木吕放下木桶，“我可不想吃出什么古怪部位。”
“你又看了什么骇人话本。”掌柜捧着账本从小门走出来，站到柳木吕房前，“换窗纸，扣钱，门松了，扣钱……”
柳木吕手臂从背后勒住掌柜的脖子：“我看看有没有松。”她捏住掌柜的脖子。
“谢谢你帮我松骨，年轻人好好干。”掌柜嘿嘿笑，把账本划掉，高高举过头给柳木吕看，“我去看看今晚的菜色。”
第三天，店小二他们回到客栈，把柳木吕叫到厨房，掌柜从柴火堆背后的墙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本次雇主的信息，早去早回。”
“最早一个月，早个毛。”柳木吕接过看一眼。
“要我读你听吗？”掌柜两眼发光，小心翼翼把手伸过来，像要触碰绝世宝物一样。
“不用。”柳木吕把纸收好。
“好好干，这可是付金子的酬劳。”掌柜沉声说，“不如你把大杂，中厨，小二一起带上，客栈……关门。”
“雇主只要一人。”柳木吕知道掌柜又犯财迷了。
“金子。”她出门走了好几步还能听见掌柜的念叨。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客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