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小鱼饼是个逗比

3、遇袭（下）

　　随着戚大人的一声敌袭，周遭兵器互相击打的声音，杀喊声此起彼伏，不知从何处起，四面八方的围着马车，几只箭矢力道扎透了马车壁，还有从车窗进来的，其中有一只贯穿了永宁公主其中一个侍女的颈部，顷刻没了生息。

　　此行事发突然，为了抢在姜氏前面，一切从简，自然没配备盾，如今遇上这早有预谋的埋伏，金吾卫只得缩小区域护主，几轮箭矢下来，伤亡多了不少。

　　好在月光从阴影中出现，照亮了林子四周，黑衣人显了身形，金吾卫乘机上前缠斗，箭矢总算是停了下来，可厮杀声和兵器交接声依旧不绝于耳。戚雯讲的故事成了真，这侍女方才低声称赞戚大人年少有为，此刻却正躺在地上，血侵染了马车每一处，腥臭而又作呕。

　　“公主，公主，快，从马车窗户上跳下。”说话的人也是永宁公主侍女，这次前来统共就带了两个侍女，这个还算机敏，听到戚大人高喊敌袭，拿了马车的棋桌堵住了窗，那可是实心的紫樟木，又重又结实，虽不能完全遮挡，但有胜于无。

　　中庸侍女举着棋桌很是吃力，故而向永宁公主提议跳下马车，谁料永宁公主似乎是被侍女死去吓得不能动弹，无论侍女如何劝说，一直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好在局面并未僵持很久，戚雯踹开了马车门，皱着眉打量起屋内的二人，旁人觉得昏暗，对于乾元倒是无异，很快就认出了公主。她先是将踹坏的车门代替棋桌挡住车窗，紧接着破坏了另一边的窗户，确认外面是茂密的丛林，便强制将永宁公主从窗户处带离。

　　黑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马车这边的动静，暗处的箭矢擦过马股，惊得马带动马车，眼看就要往林子深处跑，戚大人踢刀直插马颈，马儿毙了，带着马车往前滑了一段，没来得及跑路的侍女从马车里滚了下来，幸运地落入茂密的草丛中。

　　没了刀的戚大人可就没那么好运，被那刺客一箭贯穿了右肩，可她丝毫不在意，随意从地上捡了一把，继续跟刺客厮杀。

　　戚雯从马尸上拔下那把刀，自是明白戚大人的用意，连忙带着永宁公主往林子深处逃，直到听不见身后的杀喊声，戚雯做好标记，确认四下并无野兽踪迹，便将身上的掩息粉和匕首递给了永宁公主。

　　“等会你就爬到树上，听到我吹三声口哨，再下来。”看着脸上挂着泪花娇弱的小公主，急着救长姐的戚雯，心急如焚，匆忙叮嘱起来。

　　“本宫不会爬树……夏花在哪，求你……保护本宫，不要走……”

　　若是换做方才，瞧见小公主抽咽的可怜模样，戚雯还会心软，可如今长姐身陷险境，她早就顾不得长姐的嘱咐，他们失了马车，光双腿跑不了多远，怎么都会被抓住，还不如返身回去杀个痛快，长姐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戚雯拿定了主意，自然就觉着这坤泽就是麻烦，关键时候哭哭啼啼的，提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她黑着脸，呵斥道：“闭嘴，这里没有你的皇兄和母后，是嫡公主又怎么样，这荒郊野岭叫谁来都不管用！给我上去，别再耽误，倘若那些贼子找到这，就拿着这把匕首，照着贼人的腹部刺。”

　　雪白的刃在月光下发着寒光，永宁公主害怕地退了一步，别开眼，迟迟不肯接过来。戚雯没了耐心，直接将匕首柄塞入永宁的手中，寻了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随即带着她施展轻功，一眨眼地功夫，就将永宁带到了最结实的树杈上。

　　“记住，用力搅动几下，一直到对方不能动弹才能松开，若人多……就朝着自己来。”

　　说罢，戚雯提刀施展轻功，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深林之中，被留在原地的永宁公主呆愣了一会儿，看着手中的匕首，泪珠砸在泛着银光的匕身上，轻声的啜泣，在一片密林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夜更深了，月光深藏于乌云之中，远处的树只剩模糊的黑色轮廓，永宁早就不再哭泣，却也因过度惊吓，始终不敢睡着，手中紧紧地握着唯一的依仗。方才，戚雯离去的方向亮起了三两个火把，马蹄声也逐渐清晰，似乎还有拖拽什么的声音。

　　等到他们逐渐靠近永宁藏身的树下，火把照亮了周围，被绑在马后的就是方才前去救戚大人的戚雯，此刻她没了方才的凌厉，显得格外的狼狈，刺客打了几鞭，伤口深可见骨：“说，永宁公主现在藏在哪里？”

　　“小的是中庸，又不是戚氏的嫡系，方才戚侍卫带着永宁公主往这个方向过来了。”

　　说话之人颇为谄媚，永宁瞧不见他的相貌，只觉此人颇为可恶，竟敢暴露她的行踪给敌人知晓，定不是什么好人。果不其然，贼人放过了那个叛徒，开始四下搜寻踪迹，永宁躲在树上，浑身发冷，一动不动僵在那里，生怕他们一抬头就发现了她。

　　过了好一会，又来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人面带银具，身形欣长，背后背着一把长弓，站在最为显眼的位置，之前朝着马车射的弓箭，似乎都是那人所为。

　　“老大，戚雯戚霜……永宁公主似乎……如何交代。”

　　声音断断续续地被风吹散，永宁既不习武又未化，隔着两丈多的距离，顶多就听清他们些许字眼，当下困在这高树之上，被迫偷听他们的对话，又不敢有些许动作。

　　“不过是个坤泽，怕什么……”那人似乎满不在乎，挥了挥手，“继续追戚雯，她带着受伤的戚霜，跑不了多远的。”

　　见他们一个一个奉命骑马离去，最后就连那个带着面具的人也消失踪迹，偷偷观望的永宁这才卸下防备，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明明汗水沾湿了衣襟，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也就是说她正在发烫，最为炙热的地方，便是她后颈处的信腺。

　　永宁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方才惊吓过度，情绪起伏过大，信腺被刺激地提前化坤泽，临着出发前，她母后还特意提叮嘱她放平心态，如今在这一片漆黑寂静的深山老林之中，贼人里也有乾元，那她无疑是最为明亮的火把。

　　此时此刻，她手中唯有一把匕首，唯一的出路便是将信腺划伤，消耗信香，这般对自身伤害极大，一个不小心，割的深了，信香难以愈合伤口，那必会丧命。永宁从未如此害怕过，宫内有母后和皇姐护着她，从未有陷入这般田地，更不知该如何自保逃生。

　　头愈发昏沉，她已毫无退路，只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凭着感觉朝着信腺的位置割了一下，力道过柔，似乎毫无作用，除了几根发丝断了，信腺毫无损伤。

　　远处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火把忽明忽暗，直径朝着藏身之处奔来，受惊吓的永宁把心一横，用力一划拉，血喷溅到了一旁的树干上。还未成型的信香终于是停了下来，指引的火把熄灭了，徒留下些许星火味道。

　　“快找，永宁就在附近，谁找到，赏银百两。”

　　血顺着她的后颈，沾湿了她的衣襟，同汗水混在一起，散发着淡淡的莲香，看来是方才割的有些狠，信腺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血迹顺着树干往下滴。月被乌云所遮蔽，周围都是她的信香，仅凭火把的光亮很难察觉到血滴，眼看着贼人已经寻到了她藏身的树下，而她只得紧咬着下唇保持着清醒，唯恐发出半分声响。

　　乾元五感敏锐，同时也过于依赖，有坤泽信香在干扰着他们，短时间难以集中精神来搜索永宁的位置，可其他的狩猎者却不会，循着血迹的味道，盘踞在了高处，缓缓地靠近着面前流血的猎物。

　　永宁的注意力都在下面的贼人身上，猝不及防感觉身侧有什么东西飞身袭击她的后颈，下意识地抬起了匕首，恰好卡住了即将绞住她脖颈的鳞片间隙之中。而后剧烈的疼痛感从她后颈处的伤口传来，本就难以愈合的伤口此刻雪上加霜，被那条不知名的蛇注入了毒液。

　　她从树上坠落下来，砸断了好几根树枝，连带着那条毒蛇也被重重地摔了一下，松开了卡在她脖颈处的蛇身，藏于她那繁杂的发髻之间。

　　“老大，在这里！”

　　离得最近的一个举着火把凑了过来，毒蛇被火把所激怒，朝着他的脚踝袭来，谁知一旁赶来的同伴倒是眼疾手快，直接举剑将毒蛇劈成了两半。

　　银面人闻声赶了过来，火把虽昏暗，再加上永宁发髻散乱，瞧不见她是否清醒，可闻着那浓浓的血腥味，以及一旁腥臭的毒蛇尸体，倒也不难推测她是如何从藏身处摔下来。

　　他踹了永宁一脚，看着她裸露的脖颈处，出现了紫色的血纹脉络，一看便是毒入肺腑，顿时失了兴致，不由得摇了摇头：“啧啧，可惜来晚了，小美人喂了蛇，罢了，戚氏那两姐妹就算是逃到京城也难逃死罪，赏银不会少，你们两把人给我抬到马车那边，一块烧了。”

　　银面人率先离开，其他人也上马离开，留下了最先找到永宁的那两人收拾残局，这二人见头领一走，顿时松懈了下来，相互恭维了起来。

　　“方才多谢，若没兄弟你出手，我哪能落得全乎，这赏银……你我二人平分？”逃过一劫的那人面露感谢之意，腰间的剑匣却是空的。

　　“那便多谢兄台……”话还未说完，这施救之人就被方才称兄道弟的人用剑划破了喉咙，血腥味愈发的浓郁起来，伴随着夜深渐起的迷雾，潮湿而又腥臭。

　　“哼，敢拿我的赏银，和这小公主一块死，倒也算美着你了。”出手之人翻了翻那人的荷包，拿走了其中全部的铜板，啐了他一句穷鬼。

　　紧接着他的目光很快就撇向了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宁安，寻常人家难能瞧见坤泽，更何况这位还是宫里的小公主，肤若凝脂，口若樱桃，比楚翠楼的最顶级泽妓还要美上不少。他没银面人那般讲究，一脚踹开那具死尸，伸手就想扒开宁安的衣襟，低头嗅一嗅残余的莲香。

　　却不料，等待许久的匕首顺势刺入了他的肚子，搅了好几圈，鲜血喷涌而出，比方才有过之而不及。他起身推开她，那匕首被带动地划穿了他的肚皮，血肉模糊，倒是比旁边那位被划开脖颈的人看起来更为凄惨。

　　永宁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咳嗽了好几声，剧毒刺激了她的信腺伤口愈合，这才逃过一劫，现在还能有力气活动，全靠一口气撑着。她纵然不能顺利回京，也绝不能流落在外，让母后和皇兄蒙羞，让皇姐遭受非议。

　　远处传来狼嚎声，林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此地血腥味那么浓厚，即便是无知如永宁，也能预料那些野兽能寻来啃食尸骨。若是……若是戚侍卫她们在此，就能以乾元信香吓退野兽……

　　罢了，永宁看着漆黑夜里亮起的绿眼睛，自嘲地一笑，这恐怕是她的命数……被野兽啃食也好过沦为皇室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