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洼村的疯女人》虎小仙

21、周芙和来运

　　眼前的这个人有点陌生，他的额头瘪下去了，但是他的鼻子和嘴巴又那么熟悉，鼻子挺直，跟来福的有那么几分相似。
　　周芙一直很羡慕来福的鼻子说以后生了孩子鼻子一定要随他，不能随自己的蒜头鼻子。
　　这嘴巴长得也像来福的嘴巴，厚厚的嘴唇，显得很是深情，但是这唇色不对，来福的嘴唇是紫红色的，周芙有时候调侃来福说他的嘴唇是猪血色，但是这个人的唇色是苍白的。
　　她转过头来看着周围的人，她说：“这不是来福，来福呢？还在手术室吗？”
　　桂花觉得她受的刺激太大了，担忧地说：“小芙，你怎么了？你现在感觉有哪不舒服吗？”
　　没有人给她一个否定的回答，也没有人说来福在哪里，看他们的样子这个应该就是来福。
　　周芙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确信地知道，躺在这里的就是来福，那个有厚嘴唇的善良男人，那个喜欢抱着她的善良男人，那个会撒娇地叫她媳妇的男人，那个打算跟她一起生三个孩子的善良男人。
　　他现在却躺在这里，静静的，由着她哭也不理她。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早上还是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只是去上班呀，为什么会死。
　　“死”感觉很陌生，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字的真正含义，小时候被刘玉霞差点毒死，砍死，她都只是害怕，但她并不心痛，她觉得自己的五脏都搅在了一起，心脏都被挤压变形了，她已经发不出声了，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心痛的死掉了，就这么死掉吧。
　　周芙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睁开眼睛，就听到桂花姐喊道：“小芙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不舒服吗？”
　　她瑶瑶头，问：“桂花姐，来福呢？”
　　桂花以为她还糊涂着呢，以为她还是接受不了，来福死了的消息，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周芙看出了桂花的为难说：“桂花姐，我想知道来福的尸体处理了没有。”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出了尸体两个字。
　　桂花也没想到她能这么说，赶忙答道：“今天已经拉到殡仪馆给火化去了，他爸说等你好了，再回家把来福给安葬了。”
　　“小芙，还有件事……”桂花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什么事，桂花姐，你说吧，现在还有什么事是我承受不住的。”
　　周芙安慰桂花让她说，她觉得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比来福的死更让她难过的吗？
　　“你怀孕了你知道吗？”张桂花询问周芙。
　　周芙听到怀孕有点懵，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张桂花看到周芙一脸的惊讶就知道她不知道，接着说：“你个傻丫头呦，孩子掉了才知道，你昨天伤心过度，这孩子就没保住，还不到两个月的胎比较难留住，昨天来福他爸一听这孩子没保住，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芙没有答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皮，想起了上个月没来月经，自己还疑惑了一下。
　　平时自己的月经就像闹钟一样准时报道，但是当时自己也没有在意，她想着如果怀孕的话，自己应该孕吐什么的，但是这些症状自己都没有，她想着可能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或者其他的原因，就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张桂花发现周芙也不说话，怕她想不开啥的，就安慰说：“小芙你也别太难过自责了，你听姐一句劝哈，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万事想开点。虽说孩子掉了，但是姐说句不该说，也自私的话，这个孩子就算保住了你生或者不生也是个问题，你想想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带着个孩子怎么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带着个孩子再找个对象都不好找。”
　　周芙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但是她知道桂花说的是对的也都是为了她好，她想着她现在哪还有什么人生啊。
　　过了一会来福的爸爸和叔叔都过来看周芙，来运抱着来福的骨灰盒先放在了他们的出租屋里。
　　路上，郑伟峰和郑伟民都商量好了，周芙他们还是要顾着的，虽说没结婚，但这一年来也跟一家人一样地相处，来福不在了，也得先照顾着，以后她要走什么的都由着她，尊重她的意愿。
　　郑伟峰说着就可惜起来：“那个孩子要留下就好了，怎么就没了呢。”
　　郑伟民叹了口气说：“看来是来福不舍得小芙受罪，把孩子一起带走了可能。”
　　两人一路无话，郑来运自从来福摔死之后，精神就一直恍恍惚惚的。
　　他从小跟郑来福一起长大，来福比他大两岁，从小就让着他，疼他，他也把他当亲哥待。
　　郑伟峰和郑伟民就兄弟俩，而到了下辈也就来福和来运两个男孩子，所以两家一直亲如一家，来福和来运也处的跟亲兄弟一样。
　　郑来运抱着骨灰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地砸在骨灰盒上，他不知道他哥还能不能听见他说话，也不知道人会不会有来世。
　　他这一瞬间感觉自己长大了，以前一直觉得上面有个哥哥，有哥哥疼爱就感觉自己永远是一个小孩，但是此刻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说：“哥，你放心以后大爷大娘的养老问题有我呢，你放心吧，小芙姐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像爸和大爷说的那样，你不在了还有我们，以后她走或者不走的都随她自己的意愿。
　　周芙抱着郑来福的骨灰盒跟着郑伟峰回到了张庄。
　　郑来福没有结婚生子，不能办理丧事。直接就是在自家地里挖了个坟把郑来福埋在了里面。
　　周芙带着蛋糕独自到郑来福的坟上给他过生日，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住在郑来福家里。
　　周庄跟张庄挨着，但是周芙并没有回周庄，本来刘玉霞忙于打工就不怎么回来。
　　周芙那天去坟上给郑来福过生日，被张庄的人看到了，张庄有关周芙的传闻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郑来福的父母初丧爱子，她虽跟郑来福还没有结婚，但是一直以来郑家夫妻俩对她都极好。
　　郑来福去世之后，郑伟峰就说：“小芙，虽然你跟来福还没完婚，但是在我跟你婶子眼里，你就是我们儿媳妇，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就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了。”
　　周芙也没有客气，她暂时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年前工地上的事情比较多，工程赶着年前完工也好给工人们结算工资，郑伟峰和郑伟民就回了工地。
　　来福落架摔死之后，刘梅花怎么也不同意让郑来运再去工地干活，就让他在家里呆着种地，至少还能落个儿子。
　　郑伟民也拗不过她，就随她去，郑来运也被来福摔死的事给吓蒙了，他觉得他妈说的也有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就先在家跟他妈学剪头发好了。
　　郑来运的姐姐郑海鸿跟周芙是初中同学，来福出事之后她就经常来找周芙玩，两个人同学有啥事也都好说。
　　来福妈王美霞，见周芙能跟郑海鸿玩到一起也很高兴，她也怕周芙每天一个人闷在屋里再给闷出什么病来。
　　时间长了，周芙就经常留宿郑海鸿家里，跟来运之间渐渐地关系就暧昧起来。
　　郑来运长的比郑来福高一点，也更清秀。
　　来福看起来更憨厚更朴实，来运的眼睛长得跟来福很像，都是不大不小的，瞳仁像两个黑葡萄一样又黑又亮。但是来运的鼻子是小巧的，嘴巴是薄薄的。
　　郑来运一直都很喜欢周芙身上的那种贤妻良母的感觉。屋子里永远布置的很温馨舒适，郑来运一直以来就想娶一个像周芙这样的媳妇，也像郑来福那样带到工地租个房子，过幸福而温馨的小日子。
　　这么多年父亲在外打工，母亲一个人在家照顾他们姐弟俩，他知道母亲的不容易，也能体会到父母这么多年感情的淡薄，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是很多农村夫妻的真实写照。
　　大家的结合好像只是为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更谈不上对另一半的忠诚，就他知道的工地上很多已经结婚的男的，为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和久在他乡的孤寂就会去找小姐，就连他的父亲和叔叔有时候瞒着他也会去，他都知道而且认为也很正常，他跟这郑来福也去过几次，大家的意思就是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并不过心。
　　郑来福周芙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找过，他也没有再喊过他，他有时候开玩笑问郑来福说：“哥，走，找杜鹃去，她都念叨你好几次了。”
　　郑来福每次都嗔他说：“别胡说，让你嫂子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来运就嘿嘿地笑话他说：“你这还没办婚礼呢，就成妻管严了。”
　　郑来福嗔怪地说：“你懂啥，臭小子，等你有女朋友你就知道了。”
　　“那你给我介绍个，就找个像嫂子一样贤惠的就行。”
　　郑来福看了郑来运一眼说：“行呀，你小子也该找个能收你的心的了，你天天跟那个美红混在一起，注意点，别染上什么病。等我回去让你嫂子巴拉巴拉她的那些同学看有合适的给你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