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逃为妙》夷非

5、喜怒无常

　　童连在那青楼的姐儿里头是一个人人捧的人物，走出那个地方就什么也不是了，他白天去商贾的私塾教书，晚上就躺在后巷头的小屋子里面，他本来就不怎么和人打交道，晚上想的也就多了，今儿拿回了在青楼的钱，商贾的孩子不听话，闹的叫人头疼，鼻子特别灵，见了刚刚从什么地方过了夜的商贾身上问了什么，就指着自家的父亲大叫道：爹！你身上怎么有卖香料铺子里头的味道！
　　童连看着商贾惊慌失措的捂了孩子的嘴巴，掏了一把铜板子，叫他不说话。就这样的场景，导致他出了青楼都回去冲一个澡，在不济就换一身衣服。
　　外头有狗在跑，正向他的门拱着，他闭着眼睛，听着狗离开了，童连重新睁着眼睛，他看着乌漆嘛黑的屋子，他记事就看的是邻居家的破房子，在后来同阿姐住在青楼的后院，现在依然住在简陋的屋子，他盖着被子，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人，一身荣华富贵的公子哥，指着张老爷说了大家心知肚明的话，看来他是以为自己是新人。
　　不过那人说的也不对，张老爷一向不喜欢男人，当时给了他钱就让他走了，他说：你的眼睛像舞剑的越女。
　　童连翻来覆去的，三年后才是科举，现在天下是谁家都不知道，他想着自己可不能就这样断送了前程，他词写的好，姑娘家有名气，男人那边就是看不上眼，商贾要是知道他就是写词的“连化生”他的饭碗可就没有了。
　　他挫败的叹了一口气，脑海里那个仙儿姐一直囔囔大方的赵公子一直浮现在眼前，无所谓的摇着扇子，手上提着酒壶，眼角带笑，笑的无情无义的，却想叫人顺着他的……
　　明天，明天就问问仙儿姐，那个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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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说。

　　偏院里很是安静，杜明起了身，他看着被他带进来的童书生，模样看不出，一顶帽子看的碍眼，脸还有些不干净，颊上有几道细小的疤。
　　童书生端坐在那里，他早上准备去商贾家，还没去就被人拖到巷子里头一蒙便带走了。
　　自己人下了雨，他身上都是泥巴，童书生压着自己的火气，对面前同样端坐带着审视的目光的人，他道：“何事找在下，在下也是读书人，这个点是要去教书的，请公子不要留我了。”
　　杜明点了点桌子，对阿六道：“去打一些水来。”
　　他复而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进门场地宽阔，还有槐树花香，我走是后门，但不难看出这里是一座宅子，这里环境阴暗，公子待着是偏院，多是仆人，管事……偏房所住。”童连压着火气道：“
　　可以放我走吗，我要是没有去教书，可要扣钱。”
　　“不错，可以。”杜明悠闲喝了茶，阿六已经打水过来了，他道：“把头巾摘了，都是土，脸也洗洗。”
　　童连顿了一些，才去洗脸，阿六帮他把衣袖卷起来，童连道：“多谢。”
　　杜明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书生，洗了脸长的挺不错，眼睛好看，他道：“连化生，你明明来找我们了，怎么见人就不认识了？”
　　童连镇住，他不可思议道：“我问的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女人，你们就来找我了，还以这样的方式，我看你们估计听了我问话来取乐我的。”
　　杜明心想这高易看中的人不错，确实是灵敏，还有些不解人情，在外经验也多，他道：“阿六，去把二少爷叫过来。”
　　“我不去，左脸还没好呢……”阿六捂脸欲哭无泪道。
　　“他前几天已经休整过那些人了，没事的。”杜明道：“他这一次又不是要知道什么，你就去叫人，没人可以对你动手。”杜明拍拍他的肩。
　　阿六塌着肩慢吞吞的走出去了。
　　杜明收回了目光，道：“等公子来了你再说说为什么找我们。”
　　童连沉默不语。

　　童连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当那个二少爷开门进来时，他猛的站了起来，他行了一礼，道：“在下告辞，先前在下要见公子是在下没有眼见，公子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怎么突然要走了？”高易站在他面前，道。
　　“在下自作聪明，因为这里就是当官的人家，没想到在下班门弄斧的在王府前卖弄文采，在下羞愧啊。”童连说什么都要走。
　　“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是谁吗？”杜明见高易脸色不好，站了起来道。
　　“本来进门就应该知道的。”童连叹道：“偏房有墨香还有名贵的沉香，近了侍从阿六，还有这个二公子，身上的腰牌，赵公子不姓赵。”
　　“既然知道自己在王府了，我见你想当门客的，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就不要了？”高易眼睛死死的钉在他身上。
　　“王府是皇家的，政权纷争，天下也是大乱，我听说前几天延平王来了，想比是要出兵夺权，可在下要是真的能在这里当门客，估计就是混吃等死的角色，实在没有用，在下对这样的事情束手无策。”童连行了一礼道。
　　高易收回了视线，道：“那就当认识交个朋友吧，我在外还是赵公子。”
　　“在下知道公子的身份就不可能当做什么了。”童连硬邦邦道，不近人情道：“传闻二公子是才子，是读书人，是金陵里有名的风流人物，要门客做什么？”
　　“事愿我，我而不为。”高易叹道：“我说了我那样多的身份，那一个是又真的呢？”
　　童连见这个二公子垂头丧气的，要是搁别人早就安慰他了，可是屋里的杜明熟视无睹，阿六早就关门离开了，就童连一个尴尬的站在那里。
　　“公子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那些不是真的身份与印象又有什么关系？”童连深吸一口气道，他没想到一个小王爷居然心里想这样多，像初春的花一样。
　　“童书生，你也这样想吗？我也是这样想想而已。”高易叹道，语气可惜极了：“本来就想认识认识童书生人的，可是等到了，却不愿同我说话，也不愿意同我交好……”
　　“在下不会忘公子的……”童连见杜明冰冷的脸，手指着门，他落荒而逃。
　　“够了。”杜明简直无奈，他道：“这下他真的忘不了你了。”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高易脸上没有刚刚那样精彩，他道：“怎么样，人不错吧。”
　　“确实，要是多加教导是成材的料。”杜明摇了摇头，道：“童书生看上去不像会同人走近的样子。”
　　“无事。”高易笑道，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印章，道：“我要的是自己亲自踏入高家的政权里，稳住自家权利，高家有才的公子没有多少个，杜明，我想要的哥哥平安，也要我们王府平安就必须这样做，难道这样的事情我会办不了吗？”
　　杜明点了点头，欲言又止，道：“是。”
　　窗外的雨又淅沥沥的下下来了，外头昏暗一片。

　　延平王再次登门，是在半月后的一个凌晨，他带了两辆马车，上去的便是父亲与高正，马车北上，前去离京城仅仅一个省的地方，那里是延平王驻扎之地，来的还有建王之子高延泊，前朝将军姜净。
　　高易目睹着马车快马加鞭的离开，在马车到达时，那边的线人也寄来平安到达。
　　“这下可不能说他们没什么作用了，花了钱养的门客都是有用的。”杜明道。
　　高易点点头，天罗地网都盖住了，他现在连陈家的皇帝怎么睡都知道了，现在除了一个杜明，他想，还少了一个得力军师。
　　仙儿姐觉得最近的赵公子不对劲，本来都是高高兴兴来的，无忧无虑的公子哥，现在来了却是叫人跳舞的少了，调笑少了，陪酒的也少了，拿着扇子找每次正好来了的主——童连，她观察了许久，见他每次都向童连讨要笔墨，就觉得不对劲，他们说着说着就出去了。
　　她想了想便去找越女，问了这事情，越女眼睛挑着，耍着剑道：“先前张老爷不也一样这样追着阿连不放吗。”
　　“这——这——”仙儿姐一下就被堵了回去，何况越女也不上心的，她赌气回去，便道：“别到时候被那公子哥当了姘头都不知道，滚到床上去才晓得出了事！”

　　赵公子笑吟吟的走出了客栈，童连本身也没有多少表情，照着越女说就是谈崩了，仙儿翻了一个白眼，一下拉着往门口走的赵公子，道：“爷，怎么天天缠着一个男人？”
　　“我是讨要墨文怎么就缠一个男人？”赵公子挑了眉，复而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仙儿姐我下次就找你喝酒。”
　　仙儿姐顿时眉开眼笑的，拿帕子轻柔柔的甩在他脸上，又客套一会儿这事也就作罢。
　　“陈家皇宫格局倒改了，除了早朝的地方，里头的布局都改了，三个房里，有两个里面没有皇帝，皇宫更是易守难攻的，他们把自己的兵力都放在皇城，皇城这个省的外面交通要道。”童连比了比桌上的地图，道。
　　“根据情报显示，延平王一行人定在下个月初二夜袭，在此之前尚还有里应外合的必要还没拿下。”高易道：“最先是禁林卫的首领，是陈家的府兵将领。”
　　“公子，在这金陵怎么管那些事情，老王爷是不许你管这些吧。”童连帮他掀了帘，同他进了马车。
　　高易似笑非笑，打量着他道：“不对，我为了家里平安，兄长父亲的安危，可不能到时候被人当枪使了。”
　　童连不说话，他道：“杜公子知道吗？他恐怕就不愿你这样想吧。”
　　高易拿扇子敲了敲童连的腿，他坐的端端正正，在马车前进时还是稳当的：“怎么，杜明那一点小心思你都看出来了？”
　　童连道：“有心之人见了想必知道也不难。”
　　“这样说，你知道我想什么吗？”高易靠在椅子上。
　　“公子刚刚不是说了吗？”童连谨慎道。
　　他们相处久了，也算是熟识，这几日高易没事有事的就找童连，在金陵各地都去了一遍，在说不熟悉都是骗人的。
　　“阿明说愿我心想事成，王爷与大公子平安回来。”高易道：“他心里确实这样想，但对我估计就是无奈了。”
　　高易笑道：“你我相识这样久了，就直说吧。”
　　童连再三斟酌，道：“公子，若事成后，是否想当皇帝？”
　　高易面不改色，眼睛盯着马车铺的毛毡子。
　　“但公子虽然想入社稷完全是兴趣与王府那一地位，公子虽然有才，但想法有些天真了，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比如您要帝位，那大公子只能是你前进的垫脚石，我想你是不愿的。”童连说完了，也懊恼自己说的太直接，不知道这位公子哥受的了吗，他还没闭嘴，便觉得一阵风就压着他靠在车上。
　　高易的扇子低着他的喉咙，手狠扣他的肩榆，他眼神冰凉，道：“闭嘴。”
　　童连垂眼认错，毫不含糊，但他继续道：“公子不想承认是吗？公子还是害怕这些，高二公子心地不够狠，但相比于大公子有些优柔寡断的，是要好的。”
　　童连眼睛确实好看，像他姐姐的，确抹了一切的暧昧，妩媚的风流 ，只有冷冰冰的，带着讽刺的眼神。
　　高易松开了他，叫马车停下，他对童连冷声道：“下去。”
　　童连起身，没有看他，理了理衣服，便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