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逃为妙》夷非

6、觉悟

　　杜明觉得这位祖宗最近来的频繁，聊天聊的少，都转到了对于京城的问题，但说到尽兴，这公子哥就不对劲了，杜明听着他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时，他就住了嘴，杜明分明晓得他要说：和童连想的一样。
　　谈完了，灯油添了五次，杜明打了哈欠，道：“那童书生不是和你交好吗，怎么了现在？”
　　“里他们出兵还有几日，我的人已经在禁卫军那里安排好了，想必延平王认定自己是拉拢了那首领，事情便是好办了，至于宫内情况就让他们自己打听吧。”高易披着外套，要回屋去。
　　“好。”杜明站了起来。
　　“这几天就收拾收拾，五日后我打算去京城先侯着，怕出什么变故，这事安排好，不要叫父亲晓得了。”高易回身道。
　　杜明知道他不想说童书生的事情，只好道：“是。”
　　天凉好个秋，已经三更的天，风大吹的人头疼，高易走着避风的后道，他现在是想童连是想久了，虽然说哪一件事情他没有错，高易知道他的性子，但他还是要一个该说与不该说分的清楚的下手，却发现他们之前不同杜明，什么都要压着说，童连是帮他的朋友，这样的词还是他自己说的。
　　罢了罢了。高易把披风抱紧，门口的小厮迎上来，父亲不在，他把那些下人管的收敛极了，他进了屋，喝了一口热茶，他想着，童连是一个能人，是一个有用的军师，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就是不懂人情世故，大概是觉得自己把他同他姐姐一样看待了，才会怨恨他不那样聪明。
　　去京城这样险恶的地方是少不了童连的，他想。

　　金陵的雨是下下来了，伞挡了风避了雨，但衣鞋湿的，还是挡不了冰冷刺骨的冷。
　　过几日就是秋分，商贾带家人去苏杭玩几天再回来，童连想着贪了几日清闲倒是开心，早上睡到日上三竿在爬起来去外头寻吃的去。
　　阿姐的地方就不去了，前几日去那里有写了五篇词，赚了一些银子，阿姐晓得他要科考，便不止一次说叫他别来了，对名声不好，耽搁他前程就是大事。
　　童连坐在摊位上吃光了一碗面，汤也喝了，他打了个嗝，看着来来往往避雨的人，突然觉得当下实在无聊，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气，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前几日高二公子就在这里把他赶下了马车。
　　“钱放这了。”童连起身，把铜板放在老板旁边的桌子上，便离开了。
　　他现在不想回去，大概是别高易带了恶习，他现在看着雨下着，还想着去隔街的卖古书的，有名的说书是地方。
　　童连一向不勉强自己，于是他把读圣贤书放在晚上，暗想着，时间也长，于是他现在就走去对面。
　　街上是两边青瓦排列，雨中有烟火味，童连四处瞧瞧，靠着路边走，看的时间不长，但他迅速收了视线，“得把这习惯改了，先前都是没有的！”他愤愤想。
　　走了有半柱香，前头热闹了起来，他先去买了一本书，再去说书馆。
　　门口放了牌子，上面用墨写了，今天说的是今天说是前朝的传奇，童连对这不挑的，便进去了。
　　他刚刚踏进门就顿住了，今天来的早，还没有多少人，位置都是空的，他在这个早早点了灯火的屋子里看见一个着重白衣外罩了一件蓝衣的男子。
　　童连收回了脚，准备想走，那人就回头，对他招招手道：“童公子——”
　　童连只好走过去，行了一礼，硬邦邦道：“赵公子？怎么这样巧啊。”
　　“来，坐。”高易含笑看着他，端坐着，道：“怎么叫我赵公子了？”
　　童连道：“在外还是叫的保险为好。”
　　高易点点头，他见了童连就觉得他看那里都顺眼，也不负自己在这里等了一上午的时间了。
　　“童公子。”高易道：“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公子哪里话，什么生气不生气的？”童连干脆装傻。
　　“我想过了，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不该这样说话。 ”高易叹了一口气，道。
　　“我今天是来听说书的。”童连喝了一口茶，他见外头站着的人就知道，高易在这里作了一上午等他过来，他淡淡道：“公子，什么事情等下再说吧。”
　　高易点了点头，拿了一个纸包给他，方方正正的，还有些分量，他道：“送你的。”
　　童连潦草的推却，道：“这怎么敢要呢。”一边闻了闻，他闻到一丝桂花味就觉得可笑，他晓得高二公子虽然风流但从来对人道歉是无所适从的，他捏着纸包想着，没想到这个二公子拿一包糖来安慰他。
　　而高易目不斜视的看着台上登场的老先生。
　　老先生讲着正起劲，说到那奇侠被人冤枉，他后来不计前嫌救了那人，老先生说的极为精彩。
　　童连心里也舒畅了许多，什么事情也都想通了，他童连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情谊相投的人，但当下对于京城的事情还是要紧，如果是成功了他也有一定极好的收货的。
　　他拿着糖，摸了摸边边角角的，对靠着椅子上心神不宁的高易道：“好了，我也不计前嫌，不过这个说书的钱你付。”
　　高易眼睛一亮，回头道：“好！”

　　外头雨停了，童连站在门外收了伞，回头道：“公子一个人出来的？”
　　“是，几日父亲不在杜明的活要多了许多。”高易随他往街上走着。
　　“既然高公子道了歉，童某就不追究了。”
　　童连慢悠悠道，他想着还是要敲这个公子爷一笔才好，他走到一个街铺，仔细挑了挑，他拿了一个玉簪，道：“怎么样？”
　　玉簪是男款的，简约不失风度，高易道：“好。”
　　他拿了过来，道：“显然给一包糖也是不好的，一会就吃完了，实在没有什么意义，我就送你这个玉簪吧，来日高中就带上。”
　　童连懒的与他推迟，道：“那多谢了。”
　　他们又去了桥边看了看鱼，高易同他去了酒楼，找了一个雅间的靠窗，说了情报。
　　童连晓得了七七八八，他极少喝酒，今天算是破了例，尝了一点，脸上就有些红，他笑道：“公子这样主动找我要好，是不是想叫我同你去京城先去探望探望？”
　　高易见他极少真情实意的笑，看了有些发愣，失笑道：“哪有！”
　　童连夹了一筷子的鱼肉，细细的挑骨头，道：“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和商贾与阿姐商量一下。”
　　“五日后，我会叫人假装我在府，这里肯定有陈家的耳目，这事还是要做的。”高易道。
　　“行啊，看了公子去京城是自有打算的。”童连有些醉意，道：“公子，这里就你我二人，你说说，你究竟是想什么？不可能真的就怀一颗忠骨的心。”
　　“童连，今天你有些话多啊。”高易挑了眉，他不相信童连是喝醉了的，就浅尝一口的，怎么可能就这样？
　　童连摇了摇头，道：“我想着三年后的科举，结果皇帝连凳子都被人抢了，我想着科举无望，要是进的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一番事业，于是现在就落一个写花词出名的人——高家在任，根基应当稳定，我还等着天下太平的时候，陈家还在争谁当皇帝，这怎么安天下？”
　　高易看着他，起身坐在他右边，他见童连两颊是红，便伸手摸了摸，道：“我知道。”
　　“高易，我告诉你，我现在是跟着你，那是没办法，我是赌一把的，要是你死了，或者依然当你这个王爷，我铁定先告辞。”童连喝了一口酒，喝一口吐半口，道：“噫。”
　　高易叹了一口气，确定他是醉了，道：“早知道你这样就不拉你来这里了。”
　　童连靠着他的衣服贪凉，就不动了。
　　高易僵了许久才帮他把头发理好，将人扶靠在桌子上，起身叫暗藏的手下道：“备轿。”

　　去京城上运河，晚上坐第二天黄昏时便可到，杜明身上还带着账本，走前叫心腹易容他们的模样而后他们骗过了老家院与老爷的人，在打更前上了运粮的船。
　　杜明接着灯光翻账本，对面两个人影同木桩一样，一句话都不说，虽然前几天听高易说和童连和好了，却是没有在见他们说过话，中间的沟壑更是严重了，杜明对好了一本账本，在抬头，高易看着窗外，在看看他的账本，最后是已经躺着睡的不安宁的童连。
　　杜明张了嘴也不说话了，这样的状况一直到了临近京城也是一样的。
　　童连是草民，住在京城，连马都马都没有骑过，对于坐船脸色自然是差极了，吐了两回，除了发呆就是闭眼睡觉。
　　河面宽阔，远近已经可以听见码头的喧闹声音了，杜明收了东西，站在船上，闷了一天了，外头的空气凉爽，风顺了码头由南洋带来的香料的味道。
　　要是高公子现在闻见了肯定要下船去探看，但他就偏偏不在，杜明想着那高公子没事找事就看看童连，还会想他冷不冷，晓得他不舒服都没有给杜明好脸色，杜明有苦说不出，也觉得这俩人奇怪，这童连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公子为什么对他这样关心，莫不是有把柄在手？
　　杜明顶着这样的目光同自己的亲信说他们下船就要请最好的大夫看看。
　　他靠着船同掌舵的说话，看着船慢慢靠近，才回来房，他道：“公子，要下船了。”
　　高易点了点头，童连也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把身上多盖了一层的衣服掀了，起身离开，对正在看戏的杜明道：“可要下船了？”
　　“对，定了住处离高公子的情报局不远，离皇宫是近的。”杜明道。
　　高易把衣服收了，道：“喝点水吧。”
　　童连没看他，自己去倒了一杯水便离开了。
　　“公子不是说和好如初了吗？怎么同刚见面都要不熟啊。”杜明挑眉道。
　　高易把衣服穿上，出了门，他脸上也不好看，被童连的晕船折磨的两眼青黑，他对杜明道：“靠岸可要南洋香料，我们安顿好就去看看吧。”
　　杜明闭了嘴，高易去和亲信谈话，说是新来了情报，高易谈的认真，却时不时的看向船尾吹风的童连。
　　杜明是一个聪明人，他压着心里的震惊反复想着过往二十多年，这个一直逛青楼，同那些姐儿打交道的高二公子什么时候喜欢男色了？还在这样的节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