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gakii

3、少年绮梦

　　少年绮梦

　　棠熹一向直觉很准，陈耀像个小太阳照亮了他们的生活，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呢？

　　从帝都的大学休学回来以后棠熹一直找不到答案，作为家里的小儿子棠熹一直享受着家里最好的一切，两个姐姐甚至有些时候还有看他的脸色行事。

　　棠熹就是在这样的万千宠爱之下，考上了帝都的大学，棠熹记得那一天父亲高兴地买了几千响的鞭炮，从前街响到了后街。如果幸福是瞬间，那么那一刻就是幸福的真谛。

　　可是有些事情越美好就越容易破碎，在那年，棠熹被帝都枫糖色的落叶和正红色古色古香的图书馆迷住了双眼，漫步在湖边，那一刻孤寂又骄傲，天地仿佛都在是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的。

　　在遥远象牙塔里的少年被养的性子也野了，自己也不想像从前那样腼腆，对于校园生活的无限期待都化作了大胆的尝试。

　　冬天去冬泳，春天出游。帝都用它的一年四季给了棠熹玫瑰色的校园生活。感觉到不舒服是在一年体测，突然在一千米跑步的时候坚持不下去了。

　　身体的不适感从很早之前就出现了，只是这一回它彻彻底底地爆发了出来。

　　棠熹到今天都记得那天，他醒过来，身边父母姐姐都围了过来，面容上的关切让棠熹比身体上更痛苦。

　　“脊髓炎”这个简单的名词摧毁了少年精心构建的一切。连同所有的自尊梦想和热爱一起都被迫停留了下来。

　　过往的时光被棠熹留在了帝都，他回也回不去的帝都。

　　回到老家，棠熹好久都不愿意出门，在家里呆着，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没还回图书馆就被带回来的那些书，抚摸着书本就像抚摸着那段暖黄色的时光。

　　其实也没有那么消沉，只是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那天，棠熹一如往常的躺在家里的摇椅上看书，姐姐牵着小棠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姐姐领着孩子把棠冬交给棠熹牵着，小孩子柔软的小手落到棠熹手中，让棠熹下意识就变得轻柔了起来。

　　“姐，你这是干嘛？”

　　“糖稀儿，姐这段时间太忙了，棠冬也没到上学的年纪，就先跟着你和爸妈过一段时间。”

　　就这样棠冬被留在了这条街上，被留下的那天，妈妈走的时候，棠冬还吃着外婆给的，平时妈妈不大常给吃的桃酥，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直到晚上外婆给洗好澡，棠冬被放在了棠熹床上玩儿的时候，棠冬觉得闻不到平时房间里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木头香味的时候，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很难过可是却哭的很专心致志，抬头看见自家小叔叔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嗝。

　　看着自家小侄子这个样子，棠熹感觉到了回家以后的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快乐，从棠冬来了以后，棠熹就把自己全部的心力放在了自家小侄子身上。

　　可是棠熹知道自己，他太难给棠冬发自内心的快乐，他被疾病夺走了太多，也没有办法给棠冬来自父母的关怀和照顾，棠熹觉得他亏欠这个孩子。所以偏执地想把能给他的都给他。

　　可是自家小孩和这个街区有多么的格格不入，他是知道的，曾经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卯足了力气想要跑出去，逃离是属于他们这一代的印记。

　　他的小侄子早就没有了属于街道上的匪气，漂亮的像个瓷娃娃。越是这样棠熹就越是担忧，因为他，棠冬连个正常的交友都没有，我的棠冬本可以在小区的花园里，早教班的课堂上拥有很多喜欢他的人的。每次这样想到棠熹都会叹气。

　　可是那天的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他一个街道上的孩子，那种倔强又天真的样子，让棠熹觉得他其实和自己的棠冬一样，需要好好长大。

　　看着棠冬牵着陈耀的手跑到饭桌边，给他拉开椅子，还笨拙地给他盛饭。棠熹发自内心的觉得欣慰。一切都会好的是吗？棠熹。他在内心问着自己。

　　棠熹一直都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在这条街上长大的时候，邻居街坊都很爱叫自己“糖稀儿”他们觉得这个名字足够甜蜜，寓意很好，可是少年时候莫名的变扭，最怕同学老师知道自己的这个绰号，连自家母亲这样叫都被棠熹凶过几次。

　　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棠熹觉得自己变了，尤其是因病回到老家以后，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力也越来越没用，他也就越喜欢自己这个名字，“糖稀儿”起码他还拥有最后一丝甜味。

　　这样想着，棠熹忽然又感觉到了一阵轻松，他微笑着向两个孩子走过去，吃过饭后，棠冬又鼓起了他的包子脸开始冲棠熹撒娇。

　　“小叔叔，我不想写，好难，我老是算不对。”

　　棠冬很喜欢自己的小叔叔，小叔叔对他也很好，可是小叔叔也会让他感觉不开心，被送过来在外婆小叔叔身边，自己想要什么总是很轻易的可以被满足，但是小叔叔也老是让他待在家里，做算术，写作业。

　　棠冬虽然不喜欢尘土飞扬的街道但是也是想要朋友的，那天他听到陈耀说是他朋友，他下意识有点开心又有点气愤，但是和他做朋友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啦。

　　好不容易有了朋友可以陪自己玩，棠冬小朋友就并不想写作业了。

　　“阿冬，要乖，这样对你以后有好处。”

　　棠熹听到棠冬这样说，不由的板起脸。看着自家小叔叔这样，棠冬就没再敢说话了。

　　陈耀听着他们的话，心情不由地低落了下来，这些东西都离自己好远，自己天天在街上疯跑，那里接触到这些，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想去听这些事情。

　　“陈耀，你以后就跟着我学，好吗？”

　　棠熹蹲下去，摸了摸他的头。

　　棠冬看着，心里有点窃喜，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终于有人陪着自己了。

　　“欸，我来教你吧，你要叫我小老师哦。”

　　陈耀看着棠冬带着骄傲的神情，由衷的感到快乐，这样的棠冬身上带着好问的凌冽气息，像极了冬日被太阳照耀的雪洁晶。陈耀痴痴地看着他，呆呆的点点头。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棠冬教了陈耀认识阿拉伯数字和算术。

　　“38+49+22=？”

　　棠熹对着两个小朋友问道，学了一段时间的陈耀，看了看棠冬，见他没说话，陈耀也只敢到处看。

　　“陈耀，多少？” “109”

　　棠熹看着两个小朋友，心里叹了口气，陈耀虽然才学了几天，但是他对于数字的敏感程度是远远超过了棠冬的。

　　棠冬把头低的更低了，他看着陈耀从一张白纸走来，描绘的比他更绚烂，棠冬分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鼻酸。

　　棠熹看着棠冬这个样子，怕伤害到自家小侄子的自尊心。

　　“两个小鬼，玩儿会儿去吧。”

　　陈耀看着棠冬红了的眼睛，摸了摸棠冬的脸，好冰，陈耀拉着棠冬开始往外跑，他希望风可以消除棠冬的难过，因为自己做不到让棠冬开心起来。

　　陈耀拉着棠冬，带着他跑到靠近前街的小阳台那里，这里被棠妈妈装饰的很漂亮，棠熹为数不多的出门也是带着棠冬来这里认花，棠冬以前一个人坐在这里，现在陈耀陪着他坐在这里。

　　“欸，陈耀，你喜欢算术吗？”

　　棠冬很羡慕陈耀，每次做完算术，陈耀的神情就好像去了游乐园一样快乐，那是棠冬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陈耀背着他偷偷去了，但是这个神情他在自己小叔叔脸上见到过。

　　那种遇见自己喜欢的，可以为之沉迷的东西，陈耀有，小叔叔有，可是自己没有。

　　“棠冬，我的世界很小，爸妈，外婆和这条街，来你家之前我都不知道算数是什么，是你教会了我，我现在会的都是你教的。”

　　名叫陈耀的这张白纸有了棠冬作为他的底色。

　　棠冬看着陈耀坚毅的表情，他知道他想鼓励自己，自己很开心却还是很嫉妒陈耀。

　　“棠冬，快看，天。”

　　棠冬被他猛地一惊，连忧愁都跑得远远的，刚刚重的压死人的难过，现在也就像轻飘飘的云一样，风一吹也就没影子了。

　　就这样在小叔叔的教导下，棠奶奶的关爱下，天上的云和地上的花的陪伴下，两个小朋友度过了一段自在的时光。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