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爱情故事》吹泡泡芙

5、排演

　　木下诚很早就等在东京艺术剧场门口，见到鸢连忙迎了上去，他们走进剧场西侧三层的排练厅时，四钿春实正在和现场的道具人员谈论些什么。

　　鸢和木下刚刚坐下，就有很多同行过来打招呼，四钿导演是个头发花白、永远笑呵呵的和气老人，等到人群散去，他才笑着走过来，“不愧是鸢，一下子让排练厅有了正式感。”

　　“您说笑了，最近身体可好？”鸢连忙站起来问好。

　　“还行，还行。”四钿春实示意她坐下来说话，“今天你能来，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您实在太客气了，我也多想和您多学习学习。”鸢满怀谦卑地答话。

　　四钿春实在做导演之前是歌舞伎的大前辈，他出生于歌舞伎世家，后来电影业发展起来，他的兴趣也就由台前转向幕后，在培养好继承人后，近十几年一直致力于指导歌舞台剧以及经典舞台剧影视化的工作。

　　虽然传统歌舞伎演员一直以高雅的阳春白雪自傲，但四钿春实更希望能够把传统推广开来。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歌舞伎即便扩大受众也不会从神坛跌落下来。

　　鸢认可他的赤诚，也认为歌舞伎的传播可以借助影像技术，但演员是非要世家来传承不可。或许四钿导演也渐渐察觉这一点，所以这几年转向导演现代舞台剧。

　　“鸢真的不打算再进行舞台表演了？”四钿春实问道，“听说你拒绝了粟山航的《莎乐美》。”

　　鸢点点头，正要解释，木下诚连忙说，“都怪我早前安排鸢和松井导演签约了新电影，这才错过了这次机会。真是遗憾啊，好想看鸢重返舞台的模样。”

　　“真是太可惜了。”四钿春实露出惋惜的表情，“我记得当初在国立剧院的新选赛中，你对我说过最大的愿望就是出演《莎乐美》。”

　　鸢知道这位前辈是真心实意的惜才，她露出在大前辈面前才会出现的腼腆的笑，仿佛又变成十年前的新选赛时那个初出茅庐的怯懦少女，“等到下次有机会如果您排舞台剧，请务必叫上我。”

　　四钿春实连连点头，他从当年的新选赛中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是舞台剧演员中的天选之人，她的灵动与感染力是众人中无与伦比的。

　　今天这场排练是为《夜叉池》选拔男女主的AB角，虽然只是选拔彩排，但舞台上的道具布景基本和正式演出相差无几。演员们分组表演第一个片段，守钟人荻原晃与妻子百合恩爱交流的情景。

　　白发的百合在泉水中淘米，荻原晃走到她的身边。

　　【那泉水岸边生着鸢尾，开出两三朵小花。

　　晃：多清澈的泉水啊。（面带微笑）

　　百合：（手抚鬓角的白发）不过，现在有些发白啦。

　　晃：那是因为你在淘米嘛。……（坐在廊沿上）操持厨务辛苦你了，让这样一双娇嫩的手干洗洗涮涮的粗活，真是糟蹋了，我来帮你吧。

　　百合：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晃：不过……虽然有心帮忙干活，但这会儿透过开败的鸢尾花看你的身姿，仿佛水中倒影，更加明艳动人，把我迷住了。

　　百合：乱讲。

　　晃：哪有被赞美了还生气的道理。】

　　演员都是新人，鸢都不大认识，虽然她们中大部分人的形体和台词还略显稚嫩，却因为年轻漂亮能稍稍遮盖演技和故事理解上的不足。

　　四钿春实低声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鸢轻声叹气，“鸢尾花那里，好像都没有注意处理情绪。”

　　泉镜花大师所安排的每一个道具都有存在的道理，鸢尾花是恋爱使者，花语是对爱人长久的思恋，开败的鸢尾早已预感了他们日后游离破碎的命运。

　　其实荻原晃看着妻子美丽的容颜，是生出既喜且悲的心情的，长久的守钟生活早已让他们小心翼翼。

　　“看起来都没有对故事做认真的领悟啊。”四钿春实语气里有些失望。

　　“还有好几组，总会有人注意到的。”鸢轻声安慰。

　　妮娜是第四组。

　　她果然是目前为止所有演员中最漂亮的，半暗的灯光下白色假发下的她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纯粹。鸢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不得不说，妮娜的确配得上新星的称号。

　　【晃：但这会儿透过开败的鸢尾花看你的身姿，仿佛水中倒影，更加明艳动人，把我迷住了。

　　百合：乱讲。

　　晃：哪有被赞美了还生气的道理。】

　　果然她的情绪处理得很到位，不光是她，她合作的男演员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是谁的功劳。

　　四钿导演转过头去低声说，“这组演员倒是不错。

　　鸢点点头，“情绪传达得很到位，台词也很有感染力。”

　　【百合：拿我开玩笑呢。——一家之主呆在厨房可不合适，快回到书桌前去吧。

　　晃：什么一家之主，不过是个敲钟的。其实我不想敲钟了，改当厨子好了，那样就能立马吃上饭了。我真要饿得两眼翻白了呀，刚才撞钟的钟槌都想当拐杖用了。不过说起来，还有一种“坐催讨饭”的办法。

　　百合：哈哈哈，又来了。……】

　　舞台上的妮娜突然停了下来，肢体僵硬又茫然无措，下一句的“晚饭马上就好”迟迟没有说出。

　　就像是撕扯来衣服公开处刑，对面的男演员惊讶又仓促地小声叫她，“喂，妮娜，你在做什么？快说台词啊！”

　　舞台下面的同行们瞬间一片哗然，鸢与妮娜隔着五六米的距离相互对视着，妮娜看到鸢的存在，忽然像个受伤的鸟儿突然掉落在聚光灯前一般狼狈恐慌。

　　“你还要不要继续演？”后排的小林冬彦导演开口问道。

　　妮娜依旧没有说话，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这是在做什么呀！鸢一头雾水，今天来排练厅的都是艺能界的导演和演员前辈，她一个小小新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

　　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听说她是AIMI制药社长的女儿，难怪敢这么不尊重舞台。”

　　“最初是拍平面杂志的模特，也不知怎么突然要演舞台剧，这种人能有什么职业素养！”

　　四钿春实皱了皱眉，不过依旧语气温和，“是因为太紧张了吗？不要害怕，尽情展示给大家就好。”

　　“对不起！”妮娜重重向着四钿春实的方向鞠了一躬，脸色通红地跑出了排练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