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雷又旧不要看》白梦泽

3、第 3 章

　　【02】
　　“是啊，我也想问，神啊，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这样？”
　　忽然，另一道声音在楼道里响起，低沉的，男生的。
　　文茜抬眼，只见一个高挑的轮廓在阴暗的光线里，渐渐渐渐地拾阶一步步靠近，属于男生的侧面首先出现在光明与阴暗的交界处，尖锐而利落的线条。随即出现的是挺直的鼻梁，细长的眼睛，飞逸如剑的眉。
　　渐渐看清面孔的男生站在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的文茜面前，矮了三道阶梯的他依旧要弯下腰才能和坐着的文茜双眼平视。
　　举高手中乱七八糟的试卷，男生皱眉，“为什么我睡觉睡得好好的，这些试卷会从天而降砸到我的脸上？”
　　这个人……似乎见过？
　　文茜赶忙止住眼泪，心里呆呆地想。
　　“怎么了？”男生皱紧了眉，“吓傻了啊？”说着舒开眉头笑了起来，“我也没怪你啊，干嘛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文茜回到了地球，不过依旧答非所问，“我想站起来，你能不能退后一点？”
　　“……”男生哑然，这是什么回答？不过也真的退了一节台阶。
　　文茜拍拍裙子站起来，双手贴在身侧，深深地俯身行礼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打扰到你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马上就离开，请把试卷还给我，可以么？”
　　男生闻言不由得笑了出来，“难怪他们要捉弄你，你这个样子不是明摆着一副‘其实我很好欺负’的样子吗？”
　　原来即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已经认识自己了么？这么出名呢……
　　文茜微微一笑，直起身来，再次说道：“打扰打你真是不好意思，可以把试卷还给我么？天色有些晚了，我该去上晚自习了。”
　　男生挑眉，充耳不闻般说道：“你应该说……”
　　“喂！”男生忽然提高了声音，吓了文茜一跳，“我说了要你还试卷给我，妈的你没听到啊？！”
　　说完这句男生的声音又回到了平常的低沉平静，“你如果这样说的话，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文茜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低下头，暗自叹息一声，决定放弃那些试卷走开。现在这个情况，似乎情绪有些糟糕，不离开的话，可能会委屈的哭出来呢……可不能丢脸啊。只是……
　　文茜顿在那里。
　　前面的楼梯似乎被男生给堵住了，要越过他走开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还好，L中的楼都是相通的，可以从楼上的另一个楼梯走回教室。这样想着，文茜终于可以保持微笑地转身走上楼梯离开了，不用失礼的板着脸或者更丢脸的哭着离开。
　　“喂——”男生提高了声音，带着不满，看到文茜没有理会他，干脆直接将她拉住，“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嗯……那请问还有什么事？”文茜保持微笑。
　　男生正色道：“那就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这么假啊？”男生说着就皱起了眉头，“感觉皮笑肉不笑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没有温度么？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叫她怎么保持微笑的温度？
　　文茜忍着要哭的冲动扯了一下嘴角，“那么，我走开不是更好吗？这样你就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似乎不可能呢。”男生耸耸肩，“你忘了我们是一个班的了吗？”
　　哈？！！文茜张了张嘴没能成功说出什么话来。
　　居……居然是一个班的？这该怎么办才好？十八班的男生就在眼前，该怎么办才好？！！
　　“哈哈——”男生忽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你那个表情！你那个表情是在防狼吗？吓成那个样子！”
　　男生笑了好久，一直笑一直笑，毫无顾忌的，放肆无极的，一直在笑。
　　文茜呆在一边不敢走，因为怕万一走了回到教室会遭到更难堪的事。可是，文茜低下头暗中握紧了拳，试图止住眼中渐渐肆意的眼泪。
　　可是，为什么她要留在这里给他这样提供笑料？难道他们不知道她也是有尊严的么？她也是有血有肉的啊，也是有感觉的，这样子对她，她……
　　“……”男生渐渐止住了笑，有些猝不及防的仔细看着对面低着头的文茜，许久，小小声地问了一句：“哎……你该不是……”男生小心地吐出那个句子，“在哭吧？”
　　文茜很想说没有，可是眼泪已经留下来了啊，怎么也止不回去。匆匆俯身行了个礼，文茜转身就走。
　　“哎——”男生再度拉住了她。
　　都不可以走么？文茜终于恐惧地看着男生，眼眶里水光闪闪，一滴一滴的水珠不断地滑下雪白的脸颊。
　　没有说话，没有挣脱，没有逃开，但是那种恐惧与绝望已经没有办法掩藏了。
　　眼泪是无声的悲伤的语言。
　　“我……我不是……”男生面露焦急与窘迫，“我没有要……哎呀！”
　　伸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男生犹豫着，“我不是要惹你哭的，我没有要欺负你，我……”看着那些没有办法止住的眼泪，男生的脸上几乎也要绝望了，“我不是那些无聊的男生，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男生说着，认真的看着文茜的眼睛，以至于一直到后来后来很后来的时候，一直到她独自一人站在风里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忘掉。
　　“我没有。”男生带着认真的眼神，用着认真的语气认真地说，“我真的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用笑的。勉强自己笑的话，会伤到自己以及关心自己的人的。”
　　“……”文茜只觉得刚刚已经要止住了的眼泪更加泛滥了。
　　她也知道啊，她也知道勉强自己笑的话会更加伤心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在那些或者像这样的情况下，不笑的话就会哭出来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惹来更多的嘲笑？
　　“喂，我都说了我没有要笑你的意思了，你怎么还哭呀？”男生看着对面捂着脸无声哭泣的女生，无力地说。
　　但是女生依旧没有止住哭泣，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无声地颤抖着肩膀，如风中独自无依的落叶。最后，男生只能无奈地将手搭在女生的肩膀上，叹息道：“要觉得委屈，真的想哭的话就哭的大声一点啊，这样无声无息的哭，小心搞垮你的身体。你本来……”
　　就已经那么瘦了。
　　那只搭在肩上的手，温暖而且厚实，传来的关心，是这段岁月里从来都没有的。文茜觉得自己最应该在这样的人面前灿烂微笑了，可是，就是没有办法止住眼泪。甚至，渐渐地都哭出声音来了。
　　那一天的傍晚，红色的晚霞穿过楼道的玻璃墙柔软的洒在身上时，有一个男孩发现了未满十八岁的女生躲在楼道里偷偷的哭。男生一直站在捂脸哭泣的女生旁边，直到女生止住哭泣，从包包里拿出手帕擦眼角为止。
　　“好啦，这下子不会再哭了吧？”男生拍拍女生的肩膀，笑了起来，“去上晚自习吧，再迟一点可要迟到了，小心再被C老师骂。”
　　女生点点头，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哑声说道：“谢……谢谢你。”
　　微微地躬了一下身子，便转身跑开了。
　　“哎——”男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声音在楼梯间里回荡，但是女生已经跑商了走廊走远了，没有听到。
　　“喂，我叫寒煦啊！你听到没有？我叫寒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