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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三公子为妹做贺齐聚咸阳 赵任好为睹骈肋夜探房梁 ...


  •   这里伯姬出嫁秦国,绛都又遣来使分别到曲沃、蒲地、屈地下旨,命申生、重耳、夷吾代献公赴秦为伯姬大婚做贺。

      自稷桑之战出兵相助申生大胜后,献公对三人不做封赏,也未做任何处罚,重耳与夷吾两人一直心下惴惴,不知献公是何用意?如今伯姬出嫁,又命三人做娘家兄弟前往相贺,均感意外。想是献公让伯姬三位兄长到秦给伯姬撑撑腰,表示伯姬娘家有人,可容不得爱女在秦受了欺负。

      如此一来,献公还是把三公子看做一家人待。重耳、夷吾见此心下稍安,自伯姬从绛都出发,两人也打点好贺礼分别从蒲、屈往咸阳而去。

      而那申生自稷桑之战后,虽得以全身退回曲沃,但痛失芈洛,终日便如失魂落魄般生无可恋,唯一一丝渺茫的希望不过是因为未亲眼见到芈洛尸身,想芈洛不是凡人,或许尚有一丝生望未可知,于是也不再理会曲沃政务,终日只知耗尽人力财力,访便天下寻寻觅觅,寻找芈洛下落,在无心他事。

      贾君自申生出征之日起便整日牵肠挂肚,待得知当日战场惨状,心下以为怕是今生再无相见之日,悲恸之余更是恨极了骊蛮,恨其毁了自己一身幸福,想不能就此让骊蛮安享富贵荣华,心中已经生出玉石俱焚之念,准备拿出手中底牌密密联合朝中反对骊蛮的众臣子与骊蛮做最后一击。

      待得申生尽歼皋落氏全族平安归来,还除掉了芈洛这根心头刺,贾君大喜之余不想申生却因失了芈洛而一蹶不振,全然不顾自己在晋王处已是势同水火生死存亡仅存一线。

      如今献公下旨命三公子前往秦都做伯姬大婚之贺,本是修复父子关系的绝好机会,不想申生却混不在意。

      贾君是何等聪明之人,知道若再以什么家国天下之事必不能打动申生分毫,要让其振作起来必须要抓住其内心深处最无法释怀的牵绊,思虑清楚后,当即来寻申生。

      申生此时形状与几年前骊蛮被晋王召进宫时一样,终日浑浑噩噩不思饮食,只知以酒消愁,浑身腌臜满面胡须。

      贾君进来时见他正呆卧在榻上手中握着一婴孩的肚兜不断的摩挲,那是在东征皋落氏途中芈洛得闲时为两人未出世的孩子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贾君也不多言,只默默在一旁坐下,递过一坛开了封口的关外烈酒,申生微微一怔,接过酒坛便仰脖子大口大口开饮,贾君亦不言语,也拿起一坛烈酒与申生对饮起来。

      良久,半坛酒下肚,贾君幽幽道:“中原美酒无数,但子衿妹妹最爱饮的还是这关外的烈酒吧!”

      申生闻言放下酒坛,闭上双眼,想起与芈洛无论是在孟津邙山初见还是那日在胡人酒肆,喝的都是这关外烈酒。

      芈洛说过自小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流落关外长大,便也学会了喝这关外烈酒;又想起芈洛说,自从和自已在一起在有了孩儿就是有了家了,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从此便有了羁绊了;过往种种历历在目,而斯人已经香消玉殒不知魂飞何处,不禁眼角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贾君苦涩一笑继续道:“我自十三岁跟随殿下至今已经十有五载。十五年来,子君随殿下的喜而喜,因殿下的悲而悲,无论心里眼里从始至终唯有殿下一人。可惜终及不上骊蛮、霍子衿任何一人在殿下心中之万一。

      我也曾怨过、恨过,也曾因骊蛮入宫和子衿的死而沾沾自喜,以为从此殿下便永远属于我一人。现在想来实属可笑,若能得殿下对她二人任何一人之情深,子君也愿如骊蛮般不得陪伴殿下左右或如芈洛般为了殿下去死,至少能让你心中有我......”边说边着将那坛中剩下烈酒饮尽,流着泪笑出声来。

      申生这才把飘忽的思绪收回来,拿眼注视着贾君嗫嚅道:“子君......”

      贾君却不看他,犹自满面泪痕却含笑道:“殿下知道子君为何如此深爱着殿下么?当我十三岁第一次见你,我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你身上离开了,我想世上怎会有生得如此好看又这般温柔的男子?

      待得大婚后入你帷帐,你的体贴善良、无微不至让我从此无法自拔,我以为我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甚至见你对骊蛮和霍子衿如此,我依然感叹的是世间怎会有男子如此深情,哪怕不是对我!我爱你、崇拜你,以你为我一生的信仰,我为你而活......”

      申生闻言竟接不上一句话,落泪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贾君转过头直视申生忽然提高声调道:“然而我现在后悔了,我错了,你的温柔不过是因为你的薄情。你眼睁睁看着蛮儿被带入王宫而无能为力,你任由子衿为你而死却毫无作为,你对我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丝毫未曾想过我是你的结发妻子,是无怨无悔与你生死相依了十五年的女人;而你的善良不过是你的懦弱,你面对宫内的排挤,大王的迫害毫无反抗,甚至都保护不了这些你所谓深爱的女人,哪怕她们为你而死,你都不敢站出来讨回一个公道......”

      贾君立起长叹一声,有些声嘶力竭的哽咽道道:“申生,我错看了你,你要是真爱子衿,就到大王面前去问个清楚,问他为何断你粮草绝你后援,让你十万大军困守稷桑,让子衿白白丢了性命;你要是还爱着蛮儿,就该像个帝王家的男人,把她夺回来!”说完一把夺过申生手中的酒坛摔碎在地。

      申生呆立原地,想与己相伴一十五载,贾君一直仪态庄重、言谈得体,内内外外皆有分寸,而这也许就是自己一直与她相敬如宾却无法深爱的原因,她是一个太完美,太合适的太子妃了。

      此刻见贾君如此严辞令色、行为泼辣,申生竟未想到她是如此大胆果决的女子,一时失语,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子君,你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那,那可是父王?”

      “父王?你将他当做敬爱的父王,他可曾把你当做嫡亲的儿子?”

      贾君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沉声道:“既然你还当他是父王,如今伯姬在秦大婚,你父王命你前往咸阳做贺,如果你还想维持这表面的父子关系,那就打起精神来,收拾收拾,贺礼我已准备完毕,明日一早前往咸阳。”说完,头也不回扔下申生去了。

      于是这边伯姬刚到咸阳不过一日,申生、重耳、夷吾也前后脚都齐聚咸阳。

      穆公听人报晋国三公子齐入秦为妹妹大婚做贺自然知其来意,在朝堂上对由余等笑到:“这娘家人阵势不小,快把我那侄儿能叫的都叫来,咱可不能输了气势,素来只闻晋国三公子之名,却还未曾亲见,今个儿倒要好好瞧瞧这三公子是何等风流模样。”

      原来这穆公是德公少子,德公三子,长子宣公,次子成公,宣公在位十二年,有九子皆未继位,由其弟成公继位;而成公继位三年殁,七个儿子也都没有继位,由穆公继位。

      穆公是德公的老儿子,年纪比宣公、成公多数儿子还幼,能登上这王座委实花了不少功夫。

      如今宣公、成公十六子余下还有十二个。几个年长的皆在秦都外有封地,咸阳城中还有七个年幼的,终日就锦帽貂裘和这穆公在咸阳城内擎苍牵黄、牧马骑射为乐。如今都喊了来,齐刷刷在咸阳宫朝堂上相候。

      一时三公子觐见,穆公端坐朝堂,下死眼细细把那三公子打量。

      只见申生身量修长气质温润,恰似美玉一般,夷吾亦是容颜俊美气宇轩昂。那重耳更是身长九尺,指尖过膝,目光精敛藏而不露,眉似剑锋凛却不厉。

      穆公大笑起身:“三公子驾到,蓬荜生辉啊,可把我这些侄儿比下去了。来来来,设宴,为三公子接风洗尘!”

      一时堂上治下酒筵歌舞,宾客畅饮。

      申生三人细看穆公,虽早闻秦王年轻,没想到却这般年轻,不过二十五六且容颜俊俏。恐是年轻之故行事做派潇洒不羁,不似其他君王那样庄严肃穆,都暗暗惊叹。

      穆公也甚是欢喜的样子,也不拿大,酒过三巡下得堂来,依次与申生三人对饮,先是申生再是夷吾,却最后来到重耳处,对重耳笑道:“孤王听闻二公子天生异象,重瞳、骈肋,据说有此异象者为天下贤,日后将一统天下,不知此言可否属实?”

      重耳摇头笑道:“坊间传言,大王岂可当真,这重瞳骈肋若在我身上,我怎不知?”

      穆公哈哈大笑:“看来民间传言真真不可信,今天二公子本人在此,正好以正视听!”突然转头神神秘秘对重耳道:“据说重瞳者一瞳阴一瞳阳,一瞳看凡间万物,一瞳可见天地鬼神,二公子可曾见过.....见过什么?”

      重耳冷冷道:“未曾见过什么,只见得今日殿上十一位赵氏公子各个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穆公听他不说七位也不说十二位,偏偏说十一位公子,那是暗指在当初王位之争时被自己灭掉的四个实力相当的公子,心下不快,脸上却不露声色。

      露出醉态道:“醉了,二公子醉了,数都数不清了,孤王现今还有十二个侄子,这堂上只有七个,七个,号称琴棋书画诗酒茶岐山七君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七君子中两个出挑的立马迎合上前道:“对对对,还请三公子务必在秦都多盘桓几日,让我七君子好好做做东道,陪三位品鉴品鉴我大秦的琴棋书画诗酒茶道。”

      申生见重耳不悦也上前圆场道:“七君子风雅,我弟兄三人恭敬不如从命。”又对穆公笑道:“素闻穆公好马,我三弟夷吾所治屈地盛产良驹,此次入秦,特为穆公精选八匹难得的良驹,还望穆公笑纳。”

      夷吾接道:“屈地蛮荒,别无长物,唯有这屈地大漠之上盛产宝马,马有五色,鬃毛随四时变换,耐寒暑饥渴,可在沙漠旱地日行千里不露疲态。”

      穆公大喜:“君子投其所好,明日便把这五色宝马送到我岐山牧场,邀三公子同到我牧场赏马。”又与三人频频举杯,宾主尽欢而散。

      筵后,申生等回咸阳宫别院安寝,一路鞍马劳顿,适才又在穆公筵上纵饮,回来自然要好好盥洗一番。这别院中准备的相当周到妥帖,早有女婢备下浴盆热水。

      重耳好酒,自恃酒量尚佳,在席上比申生、夷吾饮得多些,回来躺进浴盆,酒劲被热水一激,昏昏欲睡。

      朦胧中听闻屋顶有瓦砾翻动之声,佯装睡去,只听顶上有人怯怯私语道:“大王,这要被人看到岂不是又闹笑话?”

      又一人道:“是啊,自古男儿风流,也只听闻有偷瞧美人沐浴的,咱三个大男人扒房顶偷瞧另一个男子洗澡,也是千古奇闻了!”

      又有一人嘘道:“小声点,话怎么怎么多呢?我就好奇那骈肋究竟是啥样,重瞳不让咱看,这骈肋他藏不住,嘿嘿!”正是那穆公的声音。

      重耳此刻如伯姬当日初见穆公一样无语,有心要给他几人点教训,当即从浴盆中一跃而起,一掌劈断三人脚下横梁,这三个惊呼着从屋顶跌落,跌进那浴盆中狼狈不堪。

      重耳已披上浴袍,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三人。

      穆公居然未露一点尴尬之态,一本正经道:“孤王今日醉酒,夜游路过此地,二公子打扰了,告辞!赵查、赵奕还不快给二公子赔礼”说着便抬脚准备开溜。

      重耳闪身到门口堵住房门道:“穆公还未看清在下的骈肋,这就走了,岂不可惜?”

      穆公尬笑道:“不看了,不看了,也无甚稀奇!”

      重耳也笑了:“堂堂一国之君,行事却如此荒唐。”

      穆公顿了一顿,笑道:“不敢不敢,论荒唐二字,孤王岂敢与二公子相提并论!”

      重耳挑眉:“哦?”

      “晋国三公子中,明明二公子最为年长,也最具才干,却偏偏甘心屈居于申生之下。这也罢了,却整日呼朋唤友喝酒骑猎,乃至眠花卧柳,也从不过问朝堂之事,这难道不是荒唐?”

      重耳淡淡道:“太子仁德宽厚,礼贤下士,是我大晋不二君王之材,重耳对太子敬服,甘愿以太子为尊!”

      穆公不以为然道:“仁厚有余,霸气不足,不然此刻你堂堂大晋三公子也不会被一个妇道人家逼得远离王都,到那塞外苦寒之地。”

      重耳听他直指当下晋国局势,方知这穆公并不似他所表现出来的荒诞。正色道:“王命难违,为人臣,为人子,当先讲忠孝二字。”

      “不过是愚忠、愚孝罢了,太子纯良软弱,莫非二公子也就此听之任之?如此,不仅你晋国太子,恐怕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将岌岌可危。

      重耳想起骊蛮种种,恨恨道:“不过区区一个女子,能奈我何?”

      “女子?怎样的女子能这般厉害?别的不知,到听闻这女子美艳得紧,当今天下无出其右者,孤王倒是想会她一会。”说罢拍拍重耳肩膀,笑着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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