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尊父命三公子远调边鄙 ...


  •    贾君一走,骊蛮、芈洛自然也不必再惺惺做戏,骊蛮当即走下堂来直至芈洛面前,直视她双眸,嘴角带笑率先开口道:“死门门主这一年来真是煞费苦心,瞒得我们好苦,不知你今日现身,消息传回成周毓灵秘境,族母、周公会做何感想?”

      芈洛抬起头,同样面不改色直视骊蛮双眸道:“极乐公主当真考虑清楚,要将我身在太子府成为太子侧妃之事禀告族母么?”

      骊蛮绕开芈洛走至殿前望向远处道:“为何不?你背叛骊戎,嫁与申生之事我为何不告知族母?你今日到此所为何事难道我还不清楚么?”

      芈洛在身后语气柔和道:“蛮儿,难道你就没有背叛过骊戎?你难道忘了初入绛都之时你为了那里克堕落到何等模样,殿下是如何保全你的?难道你对申生当真就不念一丝旧情?”

      骊蛮回首淡淡道:“是,我也和你如今一样做过背叛骊戎背叛族母的事,但我后悔了,我知错改过了,我不想你落得和我一般田地才来后悔。我所经历的事情你都曾亲见,难道你想要和我一样失去一切才来后悔,才来自己一点点品尝恶果?至于申生,他对我好又怎样?他是我骊戎一族的敌人,就必须除去!这是我用切肤之痛换来的教训,不能对敌人有一丝的心软,更不能和敌人产生感情,我的教训还不够你清醒么?”

      要是以前芈洛必定会用更激烈的语言将骊蛮所言抵转回去,但此刻的芈洛已不复以往,她轻轻走上前将骊蛮双手握住让她转身面向自己道:“蛮儿,我懂,你所经历的伤,你的痛我都懂,可正因为如此,你更应该明白当爱上一个人会是怎样一种感受,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你的心,你的命,都在所不惜,我此刻亦是如此,为了申生,我一样可以付出我的心,我的命,我绝不后悔!我现在只想求你,求你放过他,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让他成为你复兴骊戎大计的阻碍,我会想办法带他走,带他离开这一切。”

      骊蛮轻轻挣脱芈洛双手冷冷道:“你如此聪明剔透一个人,怎会如此不清醒,带他走谈何容易?他放得下这大晋江山,放得下他的王权富贵?族母会放过你?放过他?那贾君又岂会放过你们?”

      芈洛惨然一笑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他放下的,其实你应该比我清楚,什么江山,什么富贵,申生必不是贪念这些之人,只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骊蛮问

      “可惜我不是你罢了!”骊蛮苦笑,

      继续道:“可惜我不是你,若把我换做是你,他必定不会犹豫,难道你还不清楚么?可惜,可惜你居然从未曾寄情于他,不然无论是你是我还是他,此刻都不会如此辛苦,也少了这许多故事。有时候我甚至想过,好希望入晋之时,那里克并未曾出现,而只有你和申生,那样他和你都不必受这些辛苦,我也不会此刻身陷这泥沼无法自拔,若真那样,我想我必定会顾念他也顾念你的,让你们远离这世事纷争逍遥山林,一生一世一双人!”芈洛幽幽道,

      听到此,骊蛮再是冷若冰霜也不禁动容,不想这芈洛对申生用情竟然深到如此地步,甚至为了申生能够将自己刻骨铭心之爱放下,卑微的选择成全,这份爱,天地也该为之变色。叹道:“洛儿,你何苦至此?值得么?”

      芈洛道:“自我知事起,便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孤苦无依,无牵无挂,只知道权谋心计、武功幻术,甚至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不知道何为情爱,也不知何为温暖。有了申生,我的世界变了,我知道什么是温暖,怎么去爱一个人,值不值我不知道,但此刻这样做了,至少这一生来这世上一遭,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又继续道:“蛮儿,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站到你的对立面去,为了申生,我可以变成现在这样,同样为了他,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又回复到以前那个满手鲜血的芈洛,只会犹有过之。”

      骊蛮冷冷道:“难道你还要为了他与整个骊戎与我,与晋王为敌不成?”

      芈洛笑道:“蛮儿,想来你也是做习惯了这大晋夫人,你别忘了,你生而为妖,杀人食心,身世未明,此刻除了你自己,放眼大晋,放眼天下,包括骊戎,晋王、里克、太子、族母,乃至天下人,他们能容你么?对了,这次来我主要是来提醒你,小心太子妃贾君,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狠辣比起你我只有过之而不及,她早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并掌握了许多证据,为了申生,你别逼我站到她一边。”

      骊蛮冷笑道:“你在威胁我?你别忘了,你我本是同路人,你帮那贾君对付完了我,她又岂会容你?同样,无论是大晋还是骊戎,一样也容你不得!”

      芈洛苦笑道:“是啊,你我本是同病相怜,又何苦要互相为难?至于贾君与我,你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只是你,我不想与你走到生死相搏的那天。”

      骊蛮淡淡道:“若有那天,你不必对我心慈手软,同样,我也不会!”

      芈洛听骊蛮如此说,仰起头嘴角上扬又回复以往桀骜不驯的模样微微一笑道:“若是能与极乐公主过招,倒也是及有意思的事!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臣妾先行告退!”言毕做辞便欲退出殿外。

      骊蛮忽然轻声一顿道:“若真那样,我想我也会顾念你,顾念他吧......”

      芈洛闻言,闭上双眸如释重负般走出殿外去了。

      显阳殿一见后,芈洛回到太子府日夜难安,既心存侥幸,又忧心不知骊蛮何日发难,怕忽有一日骊戎诸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又该如何应对。如此数日,但见一切如常并无事发生方稍放下心来,对骊蛮又多了几分指望。

      不日,申生贾君一切准备妥当,便到了王命所定远赴曲沃之日。那申生、贾君自小在绛都生长,如今一别不知何时才是归期,心中自然良多感慨。

      朝中别过献公,携辎重家当出城至风雪亭,却见里克为首,重耳、夷吾皆在左右,朝中荀息、郭偃、士蒍一干上下竟然无一人缺席,皆是来送行。

      又有王命让太傅杜原款随太子同驻曲沃,赵夙亦率兵同去曲沃为太子筑城。如此一来,申生此去曲沃看似承王命驻守国之二都、先君宗庙,地位尊崇风光无限,实则个中滋味众人皆明了。

      行到至重耳、夷吾处,想两人不久也将作别,远赴蒲、屈不毛之地,三人更是心绪难平。

      那夷吾已经面有悲戚之色道:“不想我弟兄三人会有今日,以后故土难归,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只恨父王受那妖姬蛊惑,竟不念父子之情!”

      重耳忙笑道:“三弟都怎还跟幼时一般,不过是区区离别远行,竟如此不舍。我弟兄三人皆已成年,以往只知在绛都浪荡玩乐,说来惭愧,如今奉命驻守边关为父王分忧,正是你我分内之事,早该如此。再说男儿志在天下四方,你我能离开绛都这富贵温柔乡,出去历练一番,未尝不是好事。”

      申生也笑道:“二弟说得甚是,三弟也是,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事了,以后你我弟兄天各一方,都要好好保重才是,来日必有相见之时。”言毕兄弟三人相顾而立,却见申生亦是红了眼眶。

      当即一一惜别,到里克处,四目相对竟说不出话来。

      那里克自是这里最明白之人,但既做不到对骊蛮绝情就不能救申生于水火,只觉自己对不起骊蛮,更愧对申生,处在这两难之地,只能选择沉默。

      沉声道:“殿下,臣这里备有薄酒一壶,且入亭内饮了这杯!”

      申生点头,二人前后进了风雪亭,斟满酒杯,里克先连干三杯道:“克如今愧对殿下,本无颜过多说辞,但求殿下此去千万保重,谨慎小心,来日克定当在此处备下好酒,迎殿下归来!”

      申生亦连饮三杯凝视里克道:“里克,我怎不知你心意,但凡事莫过强求,我今日离开未尝不是好事,你勿需过多怪罪蛮儿,若哪日你见到她,代我跟她说一声,我不怪她。”

      里克闻言,愈发如万箭穿心,只是无法明言,如鲠在喉道:“殿下放心,无论她如何,克必护她周全!”

      “如此,谢了!”申生言毕,头也不回出了风雪亭,率众自去了,留下里克一人在风雪亭中遥望良久方离开。

      申生赴曲沃不久,便将是重耳、夷吾离开之时。

      重耳临行前邀里克叙旧,却是在一处胡人妓坊之处。

      里克素知这二皇子秉性,看似不喜政务纵情犬马声色,实则文韬武略胸有鸿鹄之志,广交天下草莽豪杰,与申生性情相投与里克亦是好友,便欣然赴约。

      两人相见不谈近日之事,只把那过往仗剑江湖、策马疆场之事,乃至花前月下眠花卧柳的过往细数一遍,甚是畅快,酒到憨处,重耳忽道:“几年前,我曾在此处得遇一女子!”

      里克笑道:“不知是何等绝色,能让我大晋的风流二皇子时隔多年仍如此念念不忘?”

      重耳摇头一笑道:“此女子当日在这妓坊中做铁马金戈之舞,身段妙曼气势如虹,面目更是妖冶不可方物,世间竟是无人能及,难得的是我与她在此却不是初见,大将军可有兴趣猜一猜,我与此佳人初见是在何处?”

      里克听到铁马金戈之舞世间无人能及心中已然触动,面上仍不以为然哈哈道:“你与佳人初见这等风流韵事,我又怎会知晓?”

      重耳仰头自饮一杯道:“正是在你里克的大将军府,我见那时大将军你剧毒攻心终日疯魔,此女子割肉放血为你压毒,你又怎会不知?”

      里克手中酒盅跌落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重耳道:“知道,也不知道。因大哥之故,我素来不问朝中之事,大哥文治武功宅心仁厚,当是一代明君,我大晋有大哥本是举国之幸、万民之福。我自然不该与他一较长短,但自这女子出现之后,我大晋忽遭如此风云巨变,大哥远调曲沃,我与三弟亦不能幸免。两次相见,可笑我只知道为这女子倾国之貌仗义深情叹服,要早知道是个如此妖物祸害,我必早早手刃了她,也免了今日这许多祸事。只是事已至此,如今我即将远离,临行前自当有责任搞清楚这来龙去脉,这骊姬本就是大将军从周国带回来的,又与大将军有如此过往,想来这其中关键,大将军必是再清楚不过,今日,还请大将军给个明白,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里克苦笑道:“这其中因果,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明白的。”

      重耳道:“洗耳恭听!”

      于是里克将骊蛮如何入晋,如何与申生在孟津相遇,自己中毒骊蛮如何与太子请缨到府中照顾,最后以血饲毒,到最后回到太子府又被献公收入宫中之事细数了一遍。自然略去了自己中毒是骊蛮所至,骊蛮会食心妖变等事,至于骊蛮是骊戎余党入晋为亡晋而来,自己与骊蛮的爱恨纠等事更是决口不提。

      里克所说除了骊蛮为自己以血饲毒,其余几乎已是天下皆知之事,重耳岂会不知,当即恨恨道:“大将军说的等于没说一般,好,既然你不说,我便来问。”

      接着道:“第一,你与这骊蛮究竟是何关系?她与你在府中那般、那般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一年,以她的姿色手段,大将军岂会不为所动?好,就算你里克是天下公认的铁石心肠不近美色,这骊蛮为何会心甘情愿为你以血饲毒?当日大哥欲纳她为侧妃,你若是无意于她,为何百般阻拦?若是你二人无苟且,这如何说得通。”

      里克想当日阻拦是因为得知骊蛮是妖,但此刻却无法对重耳明言,只得沉默。

      重耳步步紧逼道:“第二这骊蛮入晋以来,妖说不断,只是无人找到切实的证据,但是当时大将军之毒天下无人能解,满朝良医束手无策,为何她的血能压制你身上的毒性?直至最后你居然毫无来由余毒进去?这又岂是常人能办到的?单凭这一点,这骊蛮就必有大异于常人之处,或者就真是妖亦未可知。”

      里克心下暗叹:“不愧是重耳,心思缜密细若毫发,这自然瞒不过他。想骊蛮血能为自己押毒是因为骊蛮是生而为妖的骊族圣女,自然异于常人,只是当时明明记得就是那骊族族母也说自己身上毒蛊无人能解,只能成为毒蛊之王。为何与骊蛮双双跳崖后这毒蛊却解了,这也正是自己一心想找骊蛮问明白之处。”

      只得开口道:“这我也不明白,为何她血能为我压毒,至于后来我身上为何突然余毒尽去,我也无从知晓。”

      重耳见他脸色不似隐瞒,只得道:“好,就算你不知道,就算前两问你可以不答,但第三问,也是我最想问的,你必须给我个明白。”

      里克正色道:“殿下请说。”

      重耳叹气道:“如今这步田地,你里克当何去何从?是对那妖姬不忘旧情助他夺嫡,还是为了我大晋江山为了这万千子民,尽你为人臣的本分?回答我。”

      里克郑重道:“请殿下放心,里克自十三岁追随大王以来已近二十载,二十载来东征西讨、征伐无数,才有如今我大晋宏图,臣不敢求安身立命,只求能为大王守住这大晋疆土,能为大晋百姓鞠躬尽瘁。”

      重耳静默良久,方道:“里克,记住你今日所言,我信你!”说罢起身离席而去。

      接下来一月中,里克连送重耳、夷吾两位皇子远赴蒲、屈之地。

      至此,晋国三公子各赴远鄙,绛都只余奚齐常伴献公左右,内有骊姬一手遮天,外有二五把持朝野,朝中一干贤臣尽皆扼腕叹息又无可奈何。

      唯有里克明知天命不可为,仍旧暗中苦心斡旋,既不想伤了骊蛮,又要保三公子周全,个中滋味也只有他一人明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