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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申生归来 ...


  •   两日后,将军府收到一个锦盒,锦盒内赫然是里克刺入骊蛮胸口的玄铁断剑,盒中一片布帛上书十六个字:颍水河畔,归去来兮!君请自来,了断前尘!

      里克只当是那施优要找他了断,要他独自一人到颍水河畔对决,又想骊蛮尸身下落还着落在他身上,当下也不知会他人,拿上玄铁断剑骑上烈焰驹孤身一人就往颍水河而来。

      沿颍水河一路寻来,河边渔耕百姓均不知有什么归去来兮,只晓得上游十里荷塘内有一间小院落,也不知是何人居住?

      里克快马加鞭赶至荷塘,果见一处花树掩映的雅致小院,想多半是此地,下马缓缓靠近。心中不知为何燃起一点点虚渺的幻想,仿佛一进去就可以望见骊蛮笑意盈盈在那里等着自己。

      忐忑不安的小心前行却不见一人,隐隐听见有波涛水声传来,循着水声过去,到了荷风晓月,看见一个水墨青衫长发及地的背影,正跪坐在地摆弄着一方矮几上精巧的茶碗茶杯。

      里克几乎可以肯定那纤纤瘦影不是施优,不禁流下泪来,颤抖着走到案几前哑声道:“蛮儿,你又骗我!”

      骊蛮听他语气似又回到在垣曲城外洞中的日子,心绪难平双肩微颤,半晌方收拾心绪缓缓抬头平静的望着他道:“那你为什么总是要被我骗?”

      “只要蛮儿愿意,你可以永远骗下去,”里克怔怔望着她道,

      “不必了,请大将军喝完这杯茶,就送我回宫吧!”骊蛮递上一杯茶淡淡道。

      “我们可以离开,离开这一切,可以不回去!”里克声音嘶哑,

      骊蛮暗度他可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至于想起多少心下并不确定,于是仿佛遇到了极好笑的事情般,呵呵笑出声来道:“将军现在认为你、我、我们,可以回去?让我和你一起离开?”

      里克心下刺痛,想起几日前在落月台刺杀骊蛮一幕,知道自己甚至都不该开口求她原谅,但仍忍不住道:“对不起!”

      骊蛮轻笑一声冷冷道:“大将军若真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就请大将军即刻护送本夫人回宫!”

      里克望着骊蛮,看着她妩媚苍白却冰冷的面容,心中有无数个问题要问她,问她几日前在落月台明明已经气绝,为何如今却安然无恙?问她为什么当初二人跳下那万丈深渊居然都没死?为什么自己身上蛊毒解了?问她为什么会变成食人心的妖魔?千言万语此刻却哽咽在喉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甚至连求她原谅的勇气都没有,只得恳求道:“蛮儿,无论你是人是妖,我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但是,也请你不要做出伤害大王和我晋国臣民的事情,可以吗?”

      骊蛮冷笑道:“如今放眼这大晋,试想除了大将军你,又有谁能伤害于我?你既已知晓我为何而来。你不伤我,又不想我伤这晋王和大晋臣民,可能吗?大晋与我,你只能选一个,不是帮我亡晋,就是为你的家国天下将我灰飞烟灭,你能做到吗?在你做不出选择之前大将军不妨先置身事外,将我送回晋王宫如何?”里克无言以对,只得闭眼点头又流下泪来。

      翌日,大将军里克亲率禁军密密护送骊夫人回宫,对外宣告骊夫人疾愈;又快马加鞭至霍都报献公,骊夫人疾病痊愈,请大王勿忧!朝中解释是耿、魏余孽遣刺客掳走骊夫人欲报复晋王,幸得施优相救又被大将军寻回。朝中虽有人持疑意,但里克宣告此事已了,朝中上下不得再有非议,免生事端,于是此事就此了结。

      几月后,献公率军凯旋归来。

      此次献公亲征连灭耿、魏、霍三国,太行山以西几乎皆为晋土,开疆辟土至晋叔虞以来前所未有之地步,如今凯旋归来举国欢庆,朝中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绛都城百姓争相前往一睹盛事。

      一时献公大军归来,锣鼓齐鸣呼声震天,诡诸立于八骏骑乘之上威风八面意气风发受万人膜拜。到得朝中再受群臣跪拜,又大宴群臣,筵席上想起此次出征太子申生出生入死身先士卒,可叹却命丧霍国霍太山,众人未免唏嘘。

      献公亦心绪不佳,又记挂骊蛮身体抱恙,些许饮了几杯便告乏急急回显阳宫,众臣见献公早早离席,都道是思恋太子之故,又见里克在席上也郁郁寡欢,便都不甚多言,一场筵席草草收场。

      献公离宴匆匆往显阳宫来,进殿便见骊蛮带着奚齐一路迎出,骊蛮略施粉黛,一身浅粉罗纱,一年未见比自己离开时清瘦不少,却更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妩媚温柔。

      只见她暖暖笑意柔柔开口道:“臣妾参见大王,恭贺大王得胜归来!”

      旁边两岁的奚齐也软软糯糯稚声道:“儿臣恭迎父王大胜归来!”

      诡诸喜不自禁,一把抱起奚齐,又一手把骊蛮紧紧揽入怀中道:“好,真好,父王回家了,咱们一家人吃饭!”

      殿内骊蛮早已叫人治下酒菜,奚齐尚年幼,稍坐不久便给诡诸、骊蛮跪安后自有乳母宫女领下殿歇息。

      诡诸又遣退左右服侍宫人,二人相对而视,诡诸伸出手道:“蛮儿可曾想我?”

      骊蛮轻轻靠入他怀中,伸手抚摸着他鬓间花发,想起一年前出征前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不过一年时间,却露出了半百之人的样子来,心中黯然,幽幽道:“诡诸出去这一年,何以沧桑这许多?”说完想起他好歹回来了,申生却从此相见无期,心中伤痛,一滴泪缓缓落入他掌心。

      诡诸轻轻用手指拂去,笑道:“蛮儿如今可是嫌我老了?”

      骊蛮微微笑道:“从一见面我就觉得诡诸你是大叔啊,现在也还是一样!”“有蛮儿在,孤王怎么会老?”诡诸抵住骊蛮额头轻笑道,抱起她便往内殿走去,自然一夜恩爱缠绵不必细说。

      再说现在献公既回,太子棺椁理应发丧入土为安,一时太子府内重设灵堂,举国吊唁,又让卜筮司卜算吉日吉时,七日后送城外王陵安葬。

      这太子府清冷了许久,这几日却人来人往分外热闹起来,自献公携骊姬过来吊唁安抚过后,晋氏公族、文武百官乃至各诸侯使节,前来拜祭者络绎不绝。

      贾君每日在灵前跪谢还礼,心内可笑人性凉薄,献公未归时,也就太子亲信好友里克一干等偶来祭拜,如今献公归来,却是人人争相前来,把太子府门槛几乎要踩破。

      这一日,贾君在灵前闻府外接客宫正来报有齐国使臣来拜,贾君想现下齐国桓公乃众诸侯中势力最强者,不敢怠慢,忙正襟危坐。

      却见进来一行数人,不行拜祭之礼,只是直直立于堂上,贾君心下不满,想恁凭你怎的大国,人死为大,何以如此不懂礼数?当下抬头准备发问,却见来人中有一人如此眼熟,不是申生又是谁。

      那贾君惊喜交加,当即呀一声站起,怔怔望着来人道:“殿下,是你回来了么?你的魂魄随着这些齐人回来了么?”

      只见那人过来拉住她手道:“子君,是我,我回来了,我没死,快撤了这灵堂吧!”原来,来人正是申生。

      贾君听他如此说,依旧怔怔望着他,脸上似哭欲笑“嘤”的一声晕了过去,

      申生忙上前抱住,后面一人跟上一步问道:“太子妃没事吧?”却正是做男装打扮的芈洛。

      原来,当日在霍太山下芈洛事到临头却无法狠心杀死申生,情急之下只得佯装刺死申生,为了不让目达巫等起疑,又生生挨了赵夙、毕万两刀,虽然让申生免于一死,也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两边都无法解释,于是趁赵夙、毕万与目达巫等生死相搏之际,施幻术与申生就在附近隐蔽起来。

      目达巫以为申生、芈洛均已死,又见晋军援军已到便当即撤走,是以并未发现芈洛与申生就藏在一边,赵、毕二人亲眼见芈洛刺死申生又挨了如此重刀必定也无法幸免,又见目达巫等又匆匆消失,认定是那老头施妖法带走了二人尸身,哪料得到她二人就藏在这附近。

      虽然众人都道申生必死无疑,其实他当时不过是被芈洛所作所为惊呆而已,待得缓过神来,却发现周围人都已不见踪影,只有芈洛浑身是血躺在旁边。忙起身探她鼻息,似还有气,忙背起她奔走求救,慌不择路却奔入霍太山中。

      那霍太山中山高林密,沟壑嶙峋,申生哪里知道方向,是以越行越远迷了路。见已是黄昏,这山中天气阴晴不定,一时下起暴雨来,芈洛犹自昏迷,只得临时先寻个山洞,生起火来,又找些枯叶烧成灰烬抹在芈洛背上伤口处为她止血。

      因芈洛伤在背上,也不敢将她置于潮湿地上,好在芈洛生得娇小玲珑,申生便让她如孩童般攀附在自己肩头,好空出背部,却感觉怀中人儿像个火球般浑身滚烫,兀自往他怀里钻,嘴里只是不停呢喃:“冷,冷!”

      申生见洞外大雨滂沱,身上别无长物,无法只得敞开衣襟,将芈洛身上湿衣褪下只剩贴身小衣,然后再将她搂入怀中,用体温给她退热,一直抱了一夜,看芈洛身上似有汗渗出,也不再浑身发抖,申生也迷迷糊糊睡去。

      直至第二日清晨,芈洛昏昏沉沉醒来,却见自己只着小衣躺在申生□□的怀中,不及多想,一个大耳瓜子就甩了上去。

      申生一夜未眠,刚刚入睡突然挨了一巴掌,受惊之余一松手,把芈洛扔在了地上。

      芈洛本不是骊族中人,也并未修习过媚术,所以对男女之事并不像骊蛮一般淡然,所以身上摔得虽痛,但远不及心中的羞怒,当即伏在地上恨恨道:“申生,亏人说你谦谦君子,你居然趁我受伤轻薄于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剁了你双手?”

      申生已然清醒过来,知道芈洛误会自己了,忙解释道:“洛儿,你误会了,你昨日受伤在背部,我无法将你放在这湿地上,只得抱着你,半夜你起了急热,我身上别无一物,只能如此,你放心,我绝没有,也绝不会对你行非分之事!”

      芈洛细想过来心下也已了然,对刚刚那一巴掌心怀歉意,正想道歉,忽听申生最后一句话,心里陡然不快,怒道:“你现在所作所为还不是非分之事?你都把我都看光了摸光了还不够?”

      申生想不到芈洛会如此一说,急得俊脸绯红道:“在下实在失礼,实在失礼,在下一定会、一定会负责的。”

      “怎么负责?娶我做你的侧妃么?”芈洛不依不饶问道,申生忽然怔住答不上话来,

      芈洛见他如此越发生气,冷冷道:“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如此而已!”

      其实芈洛刚刚也不过一时气恼所以用言语气气申生,不想那申生良久忽道:“事已至此,为保姑娘清誉,申生回去定当禀明父王娶姑娘为妻!”

      芈洛闻言反而吓了一跳道:“你说真的?”

      “在下决无半分虚言!”申生郑重道,

      芈洛本想笑他傻样儿,忽然背上伤口疼痛刺骨,原是刚刚摔倒伤口裂开了,当即气喘吁吁痛伏余地,申生忙上前扶她起来,芈洛看着他,正色道:“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不许食言!”

      申生定定望着她道:“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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