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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科举见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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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和崔文君说了自己有意科举入仕之后,李烟雨便被崔文君利用官职塞进了国子监里。由于国子监内招收的学生必须是五品官员以上的官员子弟,所以国子监内的学习氛围并不浓厚,多是一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但好在授课老师都是进士出身。
都说笨鸟先飞,更何况李烟雨还不是笨鸟,因而在国子监里待上一段时日之后她的学业渐渐步入正轨。
一样米养百样人,虽然李烟雨对于国子监内的部分纨绔子弟有意见,但是这不影响她与她们来往。
“烟雨,今天是元宵节,街上可热闹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李烟雨同室的骠骑大将军之女霍钰手勾着观文殿学士之女秦宓的脖子看着李烟雨问道。
“好,我还没有见识过京城里的元宵节呢。”李烟雨放下手中的书卷点头。
五光十色花千树,姹紫嫣红不夜天。艳艳灯笼高高挂,唯求福祉百万年。从前只能在电视屏幕里看到的情景如今真实地存在于李烟雨的眼前。现代曾有人评论说,从前的日子变得慢,快乐也很简单,改变越多,陌生越多,想来确实如此。现代人被快节奏的生活所绑架,在物质生活水平上去的同时也丢失了精神状态下的乐趣与美好。
正当李烟雨为眼前红红火火的街景生出感慨,突然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人凑到了她的眼前,抱住了她的腰。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李烟雨对环腰抱住自己的男子低头问道。
“没有,我没有认错人,我找的就是你。”戴着昆仑奴面具的叶青川眼睛红红地说道。
“青川?怎么是你?”李烟雨不再试图掰开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而是伸手揭开叶青川脸上的面具。
“可恶,我不来找你,你竟不打算来找我,连你进入国子监这么大的事情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的。”叶青川边哭边捶打着叶青川的胸口。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李烟雨亲了亲叶青川的额头,将对方抱离地面挪到了街边的巷子里。
“当然都是你的错了,你明明答应过来看我的,可是你没有做到。”叶青川眼睛通红地看着叶青川。
“对不起,是我害你伤心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李烟雨亲了亲叶青川的额头说道。
“那就罚你再也不许离开我。”叶青川抱紧李烟雨说道。
“青川,对不起,虽然我很想答应你,可是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进入侯府,所以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李烟雨轻轻地拭去叶青川脸颊上的泪水一脸心疼地问道。
“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当官,我不要你为我做这么大的牺牲。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叶青川攥紧李烟雨的衣襟哭着说道。
“傻瓜,说什么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说什么为了和我在一起什么都不要了,为什么不要啊?那些明明就是你的,是你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放弃掉?更何况参加科举入仕也不完完全全是为了你,为你做的事情,我从来不认为是在牺牲,你懂吗?”李烟雨抱着叶青川轻柔地磨蹭着对方的后背安抚道。
李烟雨认为既然两个人选择在一起,于情于理她会为叶青川做出改变,只是这些改变都是出自于她自己的意愿,是她自愿为叶青川做的事情,所以她不希望叶青川背负这么重的恩情。
人生在世,你喜欢一个人,你和他在一起,你可以为他,为你们的感情做任何事。但是只要你决定做了,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你。我们谁都不圣母,谁都不伟大,既不高尚也不无私,我们何德何能,能为对方牺牲,甚至是要求对方为自己牺牲?
“好了,别哭了,难得见上一面,让我陪你一起逛逛好吗?”李烟雨擦干叶青川脸上的泪水笑着问道。
“好。”叶青川点头。
将叶青川脸上的面具重新戴好,李烟雨牵起叶青川的右手走向拥挤地人潮当中。或许是因为遇见了叶青川的缘故,再看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元宵街景,李烟雨心中孤单的感觉消失了。带着叶青川走街串巷东看西看,李烟雨觉得也算圆了自己儿时的梦想(孩提时代李烟雨也曾向往过没好的爱情,只不过长大以后始终没有遇见那个人)。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看到不远处寻过来的琥珀等人,李烟雨主动放开了牵着叶青川的手。
“可不可以再牵一会,就一小会,谁知道这次分开以后,我们还要过多久才能见面。”叶青川双手抓住李烟雨放开的手央求道。
“好,那就再牵一会。”李烟雨用双手拉住叶青川的两只手,俯身弯腰低头额头抵住叶青川的额头笑着说道。
李烟雨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是情侣之间用自己的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呼吸频率相同,会产生一种比亲吻更加舒服的感觉,如今她试验过了一下发现果真如此。
“青川,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接你。”在再次分离之前李烟雨拉住叶青川的手深情地说道。
“好,我等你。”叶青川眉眼弯弯地说道。
指缝很宽,时间太瘦,悄悄从指缝间溜走。转眼李烟雨在国子监待了两年,在这两年时间里她感觉自己受益颇多,不但结交了霍钰秦宓这样的挚友,还增长了自己的学识。于是当国子监的纪博士告诉她她的火候够了的时候,她准备下场一试。
由于西陵国的解试(州试)乃是两年一考,为了方便集中应晋解试(州试),各州的解试(州试)都是差不多同时进行。因解试(州试)为二月间举行,所以李烟雨的新年是在船上马车上度过的。
因考虑到参考学子人数众多,州牧大人分/身乏术,州里的教谕和训导也会参与其中。作为监视官,并参与阅卷。
当然,解试(州试)的一切事情,都还是以州牧大人的心意来决定。除了决定学子解试(州试)取不取之外,州牧还可以自行决定解试(州试)分为几场。
以西陵国往年的惯例,解试(州试)大多是考三场或四场,但有的州也会考五场。
第一场最为重要,被称为正场,若是考得好了,就会直接被取中,等待参加七月份的省试。当然,相对而言第一场取的人数是最少的。
这也实属正常,毕竟一场考试虽然能看出些功底,但为着谨慎而言,州牧大人一般还会再看看后面的考试。
虽然第一场取得最少,但知晓关键的学子们都不敢小瞧。因为这一场考试下来,州牧大人看了众考生的卷子之后,取与不取,心里就有了个大概的谱了,往后只会根据后面的考试稍加调整罢了。
这其实就相当于后世毕业生去公司参加面试给主考官留下的第一印象,若是第一场的卷子州牧看着心里满意,第二场又没什么失误,基本就能取中了。所以一般来说,第二场取中的是最多的。后面的第三场、第四场则相当于是在捡漏,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沧海遗珠之类的作用了。
虽然一场取中对于州牧来说会担些风险,但朝廷的规矩在那里,各地州牧们即使再谨慎,也不能不取,只是减少取中的名额罢了。所以只要是正场取中的,那基本都是文章写得很合州牧心意,且有一定实力功底的学子。而民间俗称的案首,在解试(州试)这个层面,实际就是正场取中的第一名。
虽然州案首这个名头没什么看得见的作用,但内里还是很有作用的。首先是代表了州牧的欣赏和认可,更重要的是,一般省试的时候,礼部若是没有特别的不满,都会给属地的州牧们一点面子,将各州的案首取中。这也就是意味着,如果考中了州案首,省试基本上也就能考中。
解试(州试)的第二场也叫初复,第三场称次复,第四场为再复。每场考试都只考一天,隔三天再考。每一场考完后的第二天,州里就会放榜,公布当场考试取中的学子姓名。若是取中了,就不必参加后面的考试,没取中的就会一直考下去,直到最后一场。
渝州州牧范微芝年过三十,这位范州牧乃是两榜进士出身,行事沉稳老练,想来是属于对仕途还颇有雄心的那一类人。不知为何自从她到渝州,每次解试(州试)都是决定只考三场。但就是只考三场,这其中的工作量也是不小。
要知道他们渝州一带,虽然不及其他州文风鼎盛,但却比其他州人口基数大,参加考试的人也就比其他州要多。
更何况渝州又临近京城,不论是人口还是文风,都要比其他州强些,故而每次解试(州试)参考的都达上千人。所以渝州的学子们在科考一途上,都走的很艰难。每次解试(州试),取中的人数都是有限的,大多都是在四十人到六十人之间,因而录取比例还是比较低的。这还仅仅只是科考路上的第一关。
就是因为知晓这些,这两年来,李烟雨从来不敢懈怠,更是不敢小瞧科考,惟有尽全力苦学。
二月七日这天,天气乍暖还寒,李烟雨和许多应考的学子一起踏上科举的第一关。
渝州因为参考人数众多,所以一共备了八个录房,每个录房由一名书吏负责,外加几人帮忙打下手。进了录房,先是由杂役分别询问填写李烟雨几人的姓名、籍贯、年龄和三代履历,待填写完毕,再交由负责本录房的书吏验看。
那书吏验看过后,又询问了几人一番,确定其三代之中无人从事娼、优、皂、隶以及贱民之列,方才让那杂役带着几人去领取考牌。
杂役记录下他们的相貌特征,又贴在考牌背后,待签字盖印之后,方才交给几人。如此一番下来,整个报名的流程才算走完。
报完名后李烟雨等人根据自己的考牌去找各自的考棚,对于有重度洁癖的李烟雨而言虽然考棚都是事先清理过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自己再动手清理了一遍。清理干净后才取出毛笔、砚台、墨锭和笔架一一放好。最后又将两块自己常用的镇石拿了出来,便将考篮搁在一旁,安心等待发卷。
不过一刻钟左右,就有差役捧了卷纸来分发给诸位考生。
李烟雨接过自己的卷纸,打开一看,一共有十张纸页,七张是竹纸,另外三张是质地不错的白纸。竹纸是拿来当草稿纸的,而另外三张白纸则是用来誊写的正卷。往砚里加了少许清水,李烟雨开始研磨润笔,她先将自己的姓名籍贯等信息写在草纸跟正卷上,待墨迹干了之后,就先将那三张正卷收捡起来放入考篮,免得一个不小心弄污了卷子。
第一场考试一般都是三道题,三张正卷各上书一题,没有多余的,因而考生们都十分得小心翼翼。
随着一阵敲击云板的声音响起,范州牧开始训话。说是训话,其实无非就是强调一遍考场纪律罢了,等考场纪律说完之后,她便宣布正式开考。
随后便见一书吏举着考题板从甬道来回走动两次,这时候考生们就要立即记下考题。
第一道题向来都是四书题。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书吏举着题板走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知止而后有定”,此乃《大学》中的内容。第二题为五经题,五经题一共有五道,分别是《诗经》、《礼记》、《周易》、《尚书》、《春秋》各出一道题,考生们只需要根据自己的本经,从中取一题作答就可。因为李烟雨跟着国子监的博士治《春秋》,自然就将《春秋》一题记了下来。第三题是一道诗赋题,在将所有的题目抄录下来之后,李烟雨便开始冥思苦想。
三道题之中,四书题是最为重要的,可以说是称得上直接影响了考生能不能被取中。
“ 知止而后有定”的意思其实好理解,就是知道要达到“至善”的境界方能确定目标。“知止”,按前世心理学术语来说,就是自我控制。而学会自我控制的人,当然能有所得。自我控制,又分为放和收,动和止。其中,止几乎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所谓知止,就是知其不合于利则止。
首先,我们不应该把利看得那么俗,利己是利,利益众生也是利,所以利是好东西。知道什么东西合于利,知道什么东西不合于利,这就是有了决策标准,所谓决策,无非权衡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能把最终目的带进来,用最终想得到的东西作为准绳,去衡量小事和细节,看这个小细节能否帮你得到最终想要的东西,这是真正的合于利。
若是上升一个层面,也可以说是谨遵礼法,若是扯到朝堂之上来说,就是要时刻谨记皇恩。
理清思路后,李烟雨凝神思索了一会,便开始沾墨下笔。她写得很顺畅,在文思泉涌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整篇文章洋洋洒洒的写了出来。然后前后通篇看了一遍,加以润色修改,再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犯什么避讳,便往正卷上誊写。
这两年来,她在读书的同时一直勤于练字,由于科举考试多用台阁体,她便弃了前世练习多年的瘦金体,转而苦练科举考试需要的台阁体,好在现在也小有所成,字体看着中规中矩、筋力内涵、风神收敛,经常被国子监的博士所称赞。她虽然字写得慢,但下笔之后却没有丝毫犹豫,将整篇文章誊写之后,卷面看着也很干净整洁。大大小小的考试不说经历过上万次,但几千次总是有的,因而李烟雨自然知道,若是卷纸上出现墨点或涂改,则会直接拉低阅卷官对整篇文章的印象,也就是丢失了所谓的卷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