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亦爱自由》闲余有生

30、第三十章

　　“说到《宝莲灯》，去年大火的国产动画电影，你们看过吗？”孟子楠问赵宁远。

　　赵宁远点点头：“我们四个一起去看的，还有厚无哥哥！”她指了指陈合君和李茹意。

　　“投资1200多万，总票房2500来万，还获得了金鸡奖最佳美术奖，可谓名利双收呀！”李茹意冷声说道。

　　“不伦不类，中国的故事、中国人的情感和思维，偏偏要用迪士尼的那套表达形式，可是技术又太差，画面根本达不到那么流畅和生动的程度，尤其是说话的嘴巴，最让人别扭了！如果不是支持国产，我们根本不会去看的！”陈合君忿然道。

　　“全场看下来的确是很别扭，当然是和《狮子王》、《玩具总动员》这些迪士尼的经典作品相比。把《宝莲灯》和《花木兰》比照，应该最有可比性，因为都是中国自己的传统故事，可是《花木兰》的节奏感很强，平静与紧张先后交叠，不断矛盾冲突的高潮，讲故事的能力太好了；而且加入了家族守护神：一只龙和幸运神蟋蟀，两个动物的加入，就让整个故事充满了想象力和动画意味，故事改编的太好了。画面也美，甚至充满中国美学的质感；幽默感也恰到好处、十分自然；人物的主次分明，尤其是最具特色的木须，让人一下子记住，从此难以忘记；还有故事的文化背景，简单明了，女性的独立是个全球性的话题，无论在哪个国家放映，都能得到共鸣，所以它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国际化的，可是《宝莲灯》的故事背景：孙悟空、女娲补天等，也只有中国人才看得懂，强调人神平等、不畏强权，这种主题，大概也只适合中国当下的社会文化现状吧。”张超凡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作为中国参与中国动画制作的一员，我挺惭愧的。不过和我们自己比，总算是在适应影视市场化方面，有所进步的。”

　　“是呀，还是要看到进步的，谁让我们起步就晚呢1976年，美国人拍的电影《未来世界》里，就使用了三维计算机图形的视频，1976年中国在干嘛呀？我们还没出生，我们的父母还在卷着裤腿在农村劳动！而《未来世界》里使用的计算机三维动画，是由卡特姆博士开发制作的，他后来是皮克斯动画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是位有着数学天分的计算机科学家。1979年，因为电影《星球大战》大获成功，美国的卢卡斯电影公司成立了电脑绘图部，也就是皮卡斯的前身；直到5年后，也就是1984年，才拍出了世界上第一部电脑动画《安德鲁和威利的冒险》，时长只有2分钟；又过了2年，也就是1986年，皮克斯动画工作室成为独立电影制片厂后，出品了第一部电脑动画电影《小台灯》，总长2.5分钟；时隔近10年之后，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技术进步后，也就是1995年，才推出了全电脑制作的《玩具总动员》。前进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技术进步的速度是呈指数级的，后进者要想赶上先进者是困难的，更需要时间和机遇！”孙一杨说道，他和孟子楠、张超凡一起去看了《宝莲灯》，他也是动画迷，不仅受过多年的绘画训练和熏陶，而且对计算机图形处理技术颇有钻研。

　　“的确如此，《宝莲灯》里一头一尾的莲花还是很美的，还有白龙马作为骏马奔腾、化为真龙飞翔、一群仙鹤齐飞，这些中国常用的电影素材，制作还是很精良的。其实中国的动画片也曾让世界叹为观止的。1941年《铁扇公主》，吸收了中国戏曲造型艺术特点，将中国山水画特点搬上荧幕，第一次让精致的山水动起来，轰动整个东南亚和日本，日本动画和漫画的鼻祖手冢治虫就是看了这部动画片之后放弃学医，坚定从事动画事业的；1961年《小蝌蚪找妈妈》，中国第一部水墨动画片也是震惊世界；1961和1964年的《大闹天空》上下集，曾在44个国家和地区放映，好评如潮，享誉世界，不过也是中国民族特色的动画片达到的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峰，随后都是在山谷和半山腰徘徊了。后来，也有一些好的作品问世，比如1979年的宽银幕动画长片《哪吒闹海》，算是恢复了中国美术电影的曾有的高峰，还有水墨剪纸动画《鹏蚌相争》、融合了现代漫画手法的《三个和尚》，尤其是1985年的《金猴降妖》，在以往民族风格的基础上结合了抽象绘画和现代音乐，也获奖无数，但是它的影响力已经无法与《大闹天空》、《哪吒闹海》相比了，就预示着中国美术电影所逐渐形成的中国动画学派民族风格将要走向尾声。”孟子楠娓娓道来。

　　“因为，1984年，宫崎骏推出了他第一部个人代表作《风之谷的娜乌西卡》，这部动画片的诞生，不仅是传统手绘动画的一个里程碑，更直接促使了后来吉卜力工作室的成立。如今，皮克斯和吉卜力两个曾经的工作室已经分别代表着全世界3D和2D动画的最高水准。中国错失了发展动画的良机，不知能否重回辉煌？”孙一杨叹了一口气。

　　“这种尴尬不仅在动画业，应该是中国整个科研和技术发展的现状吧，我父亲说他们公司考察了多年，判断LED将代替CRD的技术，当年引进CRD技术的时候，想用市场换技术，所以走合资的路线，可是日本人也不是傻子，即使合作多年，中国也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技术，只会在老技术被淘汰时，才会卖给你。我父亲他们这次吸取教训，决定不走合资的老路，而是并购LED的厂家，可是日本人根本不卖给中国。我父亲头疼不已，可是自己一时又研发不出来，因为以前的技术基础太薄弱、太落后了，所以只能处处被动、经常受气。”陈合君也叹了一口气。

　　赵宁远看了一眼陈合君，心有所动：自己并不了解正远集团的事情，如果陈叔叔头疼、受气，那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也定然如此，甚至压力更大吧。

　　“自从1840年以来，中国因为枪支火炮、钢铁船舶的落后而被动挨打，是我们上学时，历史书就一直在讲的，倒不足为奇。可是，这种落后挨打不仅是在物质层面，更在精神层面，中国民族特色的传统文化在欧美文化的巨大威力面前，不堪一击，所以有中国民族特色的动画片也自然没落，我们追赶欧美制作动画的电脑技术已经疲于奔命，所以很难用现代电脑技术生动、优美地讲述中国特色的故事，更糟糕的是，还有既深谙华夏文明精髓，又掌握了现代科技的日本，他们更是在动画世界里独树一帜，让中国动画在国际、国内市场的地位更加尴尬、发展更加艰难。”张超凡叹息一声：“楠楠刚提到的中国享誉全球的几部动画片，它们的故事基本都是取自中国的两部经典玄幻小说《西游记》和《封神榜》，都是古代社会的经典创作，全无当今时代的主题。可是反观欧美、日本，我们不说美国的《星球大战》、《玩具总动员》是如何的面向未来，就算宫崎骏的《风之谷》、《天空之城》、《幽灵公主》，甚至《龙猫》都在反思现代化之下的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这应该是当今世界文学、哲学、艺术的主旋律，可是中国还正在走向现代化的道路上，只能埋头苦干、日思夜想早日实现现代化，哪里谈得上反思呢？反思，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文学的创作也是尴尬的：回顾历史是沉重的，展望未来是迷茫的，这大概是中国的武侠类小说、影视作品大行其道的原因吧，我也存在这样的困惑，以前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躲避现实困境、挣钱而写作，可是当我意识到这些问题时，我深深地质疑自己的写作方向，不知何去何从。”

　　“这搞文学的，就是和我这俗人考虑问题不一样，我觉得挣钱始终是第一要义，手中有粮，心里不慌，趁着年轻，多写几本能挣钱的书，等财富自由了，精神就更自由了，而且，那个时候，你也有更丰富的人生阅历，更深刻的洞察力，我想你写出更有社会影响力的作品，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李茹意笑着端起酒杯，对张超凡笑道：“现在先不着急，咱们先好好挣钱啊！生活已经够沉重，虽然我们不能什么也不想，但是也不能想得太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是我最欣赏的生活态度。”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茹意姐，我们干了这一杯！”赵宁远笑道：“我其实就是个特别务实、现实的俗人，努力挣钱，也一直都是我的第一要义。今天聊到这里了，感慨不由自主出来了。”

　　“如意姐姐，你今天怎么有了示意，带头吟起诗了！”赵宁远笑道。

　　“你们这又是大作家、大画家的，谈的话题如此阳春白雪的，我自然也要附庸风雅，带些诗情画意，要不然，我不是煞风景嘛！”李茹意轻笑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提了一句《宝莲灯》，引出了大家这么多的高论，不过没想到在座的都喜欢动画片，我真的很高兴。观众的喜欢和支持，才是中国动画最大的希望，等文桐哥哥和超凡把《天涯风行记》的版权购买合同签了，我们继续在一起畅所欲言，一起探讨怎么把它拍得又叫好又叫座吧！现在让我们一起为中国动画的未来干一杯吧！”孟子楠笑盈盈地提议道。

　　六只杯子碰在一起。

　　“文桐哥哥，又是何方圣神？”李茹意问道。

　　“是子楠的表哥，绘画世家出生、留学欧洲多年、享有国际声誉的大画家，刚回国不久，不过现在弃画从商了，从事家族生意。”赵宁远简洁地介绍道。

　　“那子楠和一杨都是出生绘画世家了，难怪气质如此俊雅脱俗！失敬失敬呀！”李茹意笑道。

　　“楠楠，我们把十一正式聚会的时间定一下吧！我早说好了，要正式请大家吃一顿饭，今天是偶然相遇，不算的啊！不过，宁远的腿受伤了，不方便外出，我们就在201吃火锅，如何？”张超凡问道。

　　“好的呀，我和文桐哥哥联系过了，他说7号有时间，他和文松哥哥一起参加的！”孟子楠说道。

　　“太好了！那就差厚无了！”张超凡看向赵宁远：“宁远，你一定要把厚无约过来哈，他这几天忙实习，那最后一天应该可以休息的，那他一定要要来的啊！”

　　赵宁远轻轻地点点头。

　　“罗厚无没有问题的，他7号肯定会参加的，我们都在这里，他会想办法把时间腾出来的。”李茹意打圆场，只要赵宁远点头了，罗厚无肯定就会出现了。

　　“那就好，人就全到齐了！”张超凡松了一口气。

　　“那天就由我和厚无准备火锅吧，厚无熬的底汤，简直是一绝，他在我家做过好几次，我爸爸和妈妈都赞不绝口，小远也会做，可惜她受伤了，就由我给厚无打下手吧！有贵客自远方来，我们在就餐环境上没有优势，就主攻味道吧！”陈合君说道，他看出张超凡对这顿聚餐的重视，可又必须讲究赵宁远的伤，所以便想做一些弥补。

　　“合君，你别这么见外呀！文桐哥和文松哥，也是年轻人，都很随意的！那天我也给厚无打下手，不能让你俩太受累了！”孙一杨笑道。

　　“那好，吃完了，就由你收拾锅碗瓢盆的洗洗涮涮！”陈合君拍了拍孙一杨，笑道。

　　众人又都笑了。

　　“今天聊的太开心了，还觉得意犹未尽，我这学经济的，是要多和搞文学、艺术的在一起多交流，要不然时间就久了，身上的铜锈味就臭不可闻了。子楠、超凡，改天你们和小远一起，到我家去玩，我们四个女生坐下来慢慢聊天，可好？”李茹意高兴、诚挚地邀请道。

　　“好的，如意姐姐，我特别喜欢你快言快语，我们一定找时间好好聊！”孟子楠欢快地说道。

　　一顿饭吃得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