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漏月光》肉炒肉

43、求婚

　　回国后的日子过得很快，顾蔓言负责的项目基本上都和顾氏相关。她之前没有想过要管公司的事情，所以基本上什么都不问，除了顾曼昀偶尔会向她抱怨几句哪个股东又有些什么无理的想法，最近顾温盛又问了他关于什么项目的看法，除此之外，她所了解的也就只有新闻里的那些基础信息。现在因为要把项目做好，顾蔓言和父母聊公事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关于顾蔓言是否要进顾氏，原本顾温盛的想法是，既然有顾曼昀在，他又刚好对公司的事情感兴趣，另外两个孩子就随便他们去做什么，没有必要都往公司里塞，毕竟现在也不是以前什么产业都要代代相传的时候。但是随着和她聊起的次数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深入，顾温盛还是动了心思。

　　在一次和顾蔓言长谈之后，顾温盛亲自跑了一趟英国约见顾蔓言公司的老板。没过多久，顾蔓言和另一个同组的同事就被外派到顾氏办公。顾温盛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员工和股东这件事情，顾蔓言来了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接触顾氏自己的业务。

　　沈林疏虽然还是留在京市，但是每个月都会抽至少一周的时间到绥市办公。沈斯归还没有正式退休，名义上还是沈氏的董事长，但是就像沈林疏尝尝安慰顾蔓言说的，沈氏这样规模的一家企业，如果总裁不在总部就没有办法运转那么多员工其实也就是白请了。另一方面，作为父亲，沈斯归知道儿子的心思，也希望他早点成家，所以对于沈林疏往绥市跑这件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家的态度摆得非常明确，显然是沈斯归和萧苒跟着沈林疏只认顾蔓言一个，萧老夫人就更不用说，甚至带头搬回了绥市和姜老夫人住到一起去了，两个老太太每天手挽手就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散步，生怕有人不知道她们两个关系好。

　　温清佳的姨夫，也是沈林疏的舅舅萧展，原本确实有撮合两个小辈的心思。沈林疏的舅妈觉得温清佳很好，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理，当然是希望沈林疏能和温清佳在一起。那次温清佳带着郑晓晓去找萧苒被请出家门之后，她其实挺生气的，往沈家跑了两次都是不欢而散，后来就也不提这件事情了。

　　温清佳还找萧展说过两次，她觉得萧展到底还是和自己亲近一些，比起顾蔓言，还是更希望自己和沈林疏在一起的。却没想到萧展早就被沈林疏收买，她不论怎么求，萧展都说是沈林疏长大了已经不听他的话了。

　　温清佳自己还想嫁给沈林疏是一回事，温家有没有这个耐心是另一回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温父也没打算任她在沈林疏这里耽搁着，直接把温清佳送出国待了一阵子，回来之后就和另一个世交家的公子订了婚。从此以后温清佳此人也在顾蔓言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但是后来发生这么多事情，唯一在顾蔓言意料之外的就是方家搬回老家之后郑晓晓竟然和方准程离婚了。当初郑晓晓要和方准程在一起时见到顾蔓言总是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不是望着方准程满眼深情就是看着顾蔓言泪眼汪汪，一往情深不过如此。

　　顾蔓言原本是不知道郑晓晓在绥市的，只是有日和顾温盛一起出席一场慈善拍卖，沈林疏也要来，但是路上耽搁迟到了一会儿，开场时她身边的位置就空着。一般这种拍卖座席都是按身份定好的，像顾氏来的人，都是坐在单独的包厢里，郑晓晓这样的是只能坐在大堂靠后的位置的。但是那天郑晓晓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二层包厢，还问顾蔓言能不能一起聊一聊。

　　当然不能，顾蔓言还没开口，顾温盛就已经让侍者把她赶走了。顾蔓言权当插曲，后来沈林疏来了问起这件事情她才知道，原来郑晓晓离婚后被郑家送给了绥市一个做娱乐产业起家的富商，这一次大概是跟着一起来的。

　　顾蔓言恍然大悟，转而又觉得惊讶：“她不会觉得那个黄总会为她来惹顾氏吧？”

　　“总要允许她有点幻想的权利是不是？”沈林疏捏了捏顾蔓言的手心，不再说这件事情，两个人专心看接下来的拍卖品了。

　　后来在停车场顾蔓言又遇上了一次郑晓晓，那位黄总顾蔓言只是有所耳闻，所以亲眼看到郑晓晓挽着一个肥头大耳满手金戒指的男人的时候，顾蔓言还是有被哽到的感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半搂着自己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的沈林疏。

　　“怎么了？”沈林疏感受到她的目光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顾蔓言摇摇头，原本不打算说什么，郑晓晓却已经挽着黄总走过来和两人打招呼了。

　　但是郑晓晓大概是忘记了从前和方准程在一起的时候顾温盛说的话，还没接近顾蔓言的位置就已经被顾家的保镖挡在了大约离顾蔓言十米的位置。黄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她：“怎么回事晓晓？你不是说你和顾小姐是大学同学吗？”

　　郑晓晓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准接近顾蔓言这句话，当时顾温盛或许不只是对方准程说的，一时觉得十分羞愤。但是要来和顾蔓言说话这件事情是她挑起的，又当着黄总的面，郑晓晓只能强撑着笑问顾蔓言：“蔓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黄总只是想来和你打个招呼而已，毕竟也算是熟人，你说呢？”黄总不会不知道她和方准程之前的事情，她就又对黄总解释说：“蔓言不太喜欢准程，大概是不知道我和准程已经离婚了。”

　　顾蔓言当然不理她，沈林疏把车门打开她就坐了进去。其实也没打算立刻就走，顾温盛还在电梯口和一个熟人聊天，但是郑晓晓不知道，这一下就有些急了，又喊了一声：“蔓言！”

　　沈林疏和顾蔓言一起坐后排，原本是要绕到车子的另一头去，听到郑晓晓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干脆走过去劝她：“郑小姐，蔓蔓心地善良不愿意和你计较以前的事情，并不代表我不计较，你要是还有点脑子，就麻烦像以前一样离蔓蔓远一点，不然我也不能保证这位黄总——”他转头对黄总十分和善地笑了一下，却说：“不会是下一个方董，黄总，您说呢？”

　　宁科的事情是沈氏做的，虽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这样说，大家却都心知肚明。黄总霎时间面如土色，直接甩开了郑晓晓的手向沈林疏求情：“沈总，这我，真不清楚，您看，郑小姐她和我实在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事儿算不到我头上，沈总，高抬贵手。”

　　“哦，黄总误会了，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沈林疏指了一下不远处的车，“顾小姐说了算。”

　　“是是是沈总，您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惹顾小姐啊。”说着，黄总嫌恶地瞪了一眼郑晓晓，又奉承沈林疏：“今天有幸见到沈总，黄某人斗胆混个脸熟，祝沈总和顾小姐早办喜事、早生贵子。”沈林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到刚进停车场的顾温盛，上前迎了一下，两人一起上了车。黄总摸不清沈林疏的心思，只觉得他不算生气就是了，想起刚刚沈林疏说的话，又瞪了一眼郑晓晓，把她丢在了停车场，也独自离开了。

　　这一天的事情顾蔓言没太放在心里，沈林疏却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好像突然一下忙碌了起来，每次来绥市陪顾蔓言时停留的时间也没有从前久了。但是转眼到了年末，顾蔓言手头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本着不想太耽误老板的事情，顾蔓言完成年终评价之后就向上司提出了离职，正式回到了顾氏的国际事业部上班。两份工作之间顾温盛给她留了一个月的假期，顾蔓言正好回英国待了一段时间看看何柠和新出生的小侄女。

　　顾曼祐和何柠一起在休育儿假，两个人都是新手父母，顾曼祐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抱过弟弟妹妹所以稍微熟练一些，反而是何柠，是家里的小女儿，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每天手忙脚乱。顾蔓言虽然也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搭把手，有她在，何柠和顾曼祐都舒服很多。

　　因为是一月出生，小朋友的小名就叫一一，长得又很像何柠又很像顾曼祐，和顾蔓言很亲近，顾蔓言也喜欢她，常常抱着出去晒太阳。何柠在边上观察着，就又问起她和沈林疏的事情：“舒舒，你和沈总，现在还是异地恋呀？”

　　虽然说京市到绥市的距离已经比当初京市到伦敦要近了很多，两人却依旧算是异地恋，顾蔓言原本不太在意这件事情，但是大概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感情也越来越稳定，身边的人就总是向她提起，就连陆尹偶尔也会说：“你谈个恋爱怎么男朋友都不能随时见到？太窝囊了吧？”

　　何柠看她只点点头，就提起顾曼祐最近总是跟沈林疏打电话：“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反正总是在聊天，有一天我要你哥去给一一放水洗个澡，浴缸快放满了你哥都没发现，还在打电话。虽然他和沈总本来关系就好，但是我总觉得是在说你的事情。”

　　这个顾蔓言倒是不知道，但是沈林疏要给顾曼祐打电话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只说：“阿疏和哥哥原来就爱凑一起说话，后来阿疏出国他们联系少了，又因为我哥哥生了阿疏那么久的气，现在重归于好多聊几句也没什么。”还调侃说：“柠柠姐不会吃阿疏的醋吧？”

　　“什么呀。”何柠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我是觉得，你哥是在劝沈总让他搬回绥市住呢。你和沈总以后要结婚成家，总归只有两条路，你去京市和沈总回绥市。你哥当然不愿意让你去京市受罪啦，虽然你们现在都不提这件事情，我和你哥哥是一个想法，还是提早打算。”

　　顾蔓言没给个准确的答案，只说：“再说吧。”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打算还是没有打算。

　　回国以后又过了半年，工作照旧，顾蔓言渐渐把这件事情也忘记了，有一天却突然接到容允的电话。顾蔓言虽然之前明确地拒绝了容允，但和容允之间到底不是和孟可馨、郑晓晓那样的关系，他打来电话，顾蔓言就接了。

　　“舒舒。”容允的声音听起来挺着急的，问她：“你现在在哪里？”

　　顾蔓言觉得莫名其妙，就说：“在公司，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还能在哪里？”

　　“那沈林疏呢？他最近在绥市吗？”顾蔓言回答说没有，容允的声音立刻沉下来，又问：“你家在临江新区有房产吗？”

　　顾蔓言觉得奇怪，反问他：“容允，你打给我这个电话到底想说什么？”

　　“舒舒。”容允先是犹豫了一下，后来又喊了她一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这种话，我今天到临江新区这边见一个客户，看到沈林疏进了一栋房子，打电话给你确认一下，没想到你不知道他在绥市。舒舒，你跟沈林疏最近闹矛盾了吗？”

　　“没有。”顾蔓言轻轻笑了一下，说：“容允，我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他的。”

　　容允好像有点意外，转而又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不过我看到的真的是沈林疏，也真的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他欺负。”

　　顾蔓言又笑了：“他不会欺负我的。”可是顾蔓言挂了电话，却还是给沈林疏打了个电话，大概响了两声就被接了，对面是沈林疏的声音，问她怎么了，顾蔓言就直接问：“容允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在临江新区见到你，你怎么来绥市都不告诉我呀？”

　　“没有不告诉你，我也是刚到，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事情很多吗，就先没有打扰你。”沈林疏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接着就说：“我确实在临江新区有点要办的事情，顾叔叔也在这里，你今天先忙，晚上我请你吃完饭，叫阿卓去接你，六点可以吗？”

　　顾蔓言看了一眼自己的日程说：“七点吧，五点半的会可能六点半才能结束。”

　　“好。”沈林疏又重复了一遍：“那我叫阿卓七点钟准时在停车场等你，如果下午饿了就先吃点，不要饿着自己。”

　　临江新区是绥市新规划的一片高新科技园区，沈氏也计划把在绥市的办公区搬到这里。为了方便通勤，园区外头规划的全是住宅和商业区，不远处挨着绥市一片之前没有开发的山，有地产公司看中了就在这里建了一片别墅。

　　因为科技园区还在建，这边到了晚上人不是很多，顾蔓言沿路看着路灯闪过，沈卓直接把车开进了别墅区，停在了最大的一个院子前面。顾蔓言下了车没有看到沈林疏，正打算问沈卓，背后传来一阵响动，顾蔓言回头去看，竟然是有人在山上放了烟花。

　　沈卓在第一束烟花在空中绽放的时候就已经把车开走了，顾蔓言心中有一个猜测，对着一片漆黑的院子喊了一声：“阿疏。”里头没有人应，但是原本黑黢黢的房子一下子亮堂起来，院子里的灯全部被打开，大门也缓缓开出一个只够她一个人走进去的入口。顾蔓言看了一眼面前不可谓不明显的用红玫瑰铺成的小道，做了一个深呼吸，一步一步沿着这条路往里走。

　　这是一栋很漂亮的房子，和外围那些统一设计的别墅不同，这栋房子的造型很独特，外墙通体刷成白色，屋外延展出一片黑色大理石的平台全部都覆着水，只留出一条矮梯通往主楼。主楼的右手侧是一片玻璃花房，左手侧也是玻璃外墙，里面放着桌椅茶具还能看到书架的一角。

　　主楼的门是开着的，顾蔓言继续往里走，穿过客厅，走上旋转的楼梯到达三楼楼顶的天台，在这里经过一片花丛和露天泳池，沈林疏半跪着等在小吧台旁边，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就像当初两人确定关系时的那一束。

　　“蔓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是每当回想起小时候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虽然开心的时候更多，我却总是忍不住怪自己太笨，没有发现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动心，早就把你看作生命中最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但是还好，你不嫌弃我笨，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才让我有了现在这个机会可以问你一句。”

　　沈林疏把手上的花束往前举了一点，顾蔓言看到上面放着一枚戒指，沈林疏接着说：“我爱你，蔓蔓，你愿意嫁给我吗？”

　　顾蔓言的眼泪早在见到沈林疏的时候就已经落下来，她往前走了两步，什么也不说，只把右手伸了出去，任由沈林疏把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上，然后站起来把她抱进了怀里。

　　“别哭了。”沈林疏好像早就预料到她的眼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手帕给她擦了擦，哄着问：“送你的求婚礼物，现在刚刚装修好，不适合搬进来，等结婚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好吗？”

　　顾蔓言抬头去看他，“住这里，你不要京市的房子啦？”

　　“我和爸妈商量好了，沈氏的总部还是放在京市，但是我回绥市定居，在绥市办公。”他指了一下不远处尚未完全建成的高新园区说：“沈氏在绥市的办公室不是要搬过来吗？这里离顾氏也近，我们上班下班都方便。”

　　沈林疏一直低着头看着怀里的顾蔓言，顾蔓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好像又想哭了，含糊着问了一句：“那，叔叔阿姨也会想你的啊。”

　　“我又不是不回京市了，必要的时候我也要到总部去看看吧？而且，他们想我了也可以回绥市，又不是没有家，是不是？”沈林疏失笑，又说：“蔓蔓，我说过，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也不觉得这是很大的牺牲，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我才没有。”顾蔓言从他怀里钻出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只留下一句：“你快点啦，我要参观一下我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