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漏月光》肉炒肉

41、毕业

　　顾曼祐后来从何柠这里知道了顾温芸给顾蔓言打电话的事情，何柠转述得很简略，顾曼祐心里却是火气直冒，转头就找了顾蔓言，先是骂了顾温芸好一通，又问她：“不是说好不接姑妈的电话吗？”

　　“姑妈应该知道她打来我不会接，所以换了陌生的号码。本来以为是打错了就挂了，结果又打了一遍，我也没想到会是姑妈。”顾蔓言现在倒是觉得无所谓了，反过来安慰顾曼祐说：“没事啦，我已经跟阿疏说过了，也跟姑妈讲得很清楚，她们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顾蔓言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两个星期之后却在家楼下见到了程芯。

　　当初顾温芸和顾老夫人都向着方准程，希望方准程和顾蔓言的婚约不会被解除，所以她们，连带着顾温芸的丈夫，都被顾温盛限制了行动，不准她们去英国找顾蔓言。但是程芯是小辈，当时又在准备出国念书，顾温盛和姜沅就没有多管她的事情。

　　顾蔓言在英国的这几年从来没有见过程芯，现在倒是被她钻了空子。

　　她们关系不好，程芯虽然在顾蔓言楼下等她，表情却很难看，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顾蔓言也不打算理她，径直就往里走去摁大门的密码。安全门被打开，顾蔓言也没给程芯留门自己去坐电梯了。

　　“顾蔓言。”程芯还是跟了进来喊了她一声，顾蔓言没有应她，看着电梯的数字往下降，程芯有些沉不住气，又冲她喊：“顾蔓言，我在跟你说话。”

　　顾蔓言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问：“有事？”

　　见面不到五分钟，程芯已经上上下下把顾蔓言打量了一遍。天气渐暖，但是顾蔓言这个时候反而比冬天更怕冷，街上已经有不少穿着单衣的人，顾蔓言却还是穿着一件孔雀蓝的针织开衫，里头是一件白色打底，配了一条高腰阔腿奶白色西裤，踩着一双某品牌新款的高跟鞋，哪怕是刚刚从学校回来也是和平常一样高傲耀眼。

　　程芯的身材像父亲，个子有点矮，在顾蔓言跟前气势就矮了一截，更何况她总是嫉妒着顾蔓言，最看不得顾蔓言这幅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模样，往前走了两步问她：“是你当初先冷落方少爷，他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你又没有真的出事，何必如今仗着自己有沈总撑腰就对他处处为难。宁科走投无路，你知道我爸爸最近赔了多少生意吗？”

　　顾蔓言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电梯到了，她摁住开门的按钮对程芯说：“在你学会用正常人的思维思考之前，我没有义务对你的胡搅蛮缠做出回答。”

　　“你——”程芯以为顾蔓言摁着电梯是在邀请她上楼，扬了扬下巴往里走，一边说：“顾蔓言，我是你表姐，程家的生意没了，你以为顾家能好到哪里去吗？”

　　她话音未落，门口传来输入密码的滴滴声，紧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顾蔓言走进了电梯里，程芯正要跟进去却被后面进来的人拦在了电梯外头。程芯看见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站在了顾蔓言身边，而顾蔓言也很明显在等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便讥讽道：“顾蔓言，沈总知道你在国外背着他养这种没用的男人吗？”

　　“程小姐，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男人原本表情十分冷漠，听了程芯的话一下子狠戾起来，让程芯浑身都泛起一股寒意，男人又说：“程小姐是为了程总来找蔓言小姐的？程小姐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报告给少爷。”

　　“沈卓哥。”顾蔓言喊住沈卓，没让他接着往后说，但是该知道的信息程芯都能猜到了。顾蔓言看了一眼大概因为知道沈卓名号而面如土色的程芯，轻笑了一声问她：“你以为顾氏这么多年来一直留在绥市是为了什么？也就只有奶奶和姑妈，还觉得和程家、方家攀上关系是好事，你自己回去打听打听，谁会因为姑父干的蠢事怪到我父亲头上，还想连累顾氏？”

　　程芯没办法了，对顾蔓言喊：“顾蔓言，大家都是亲戚，你何必这样子？”

　　“你把我推下水的时候有想过现在自己会对我说这句话吗？大家都是亲戚，何必这样？”顾蔓言懒得再和她纠缠了，随意看了一眼手机对沈卓说：“我累了，回去吧。”沈卓当然只听顾蔓言的，松开了原本按着电梯按键的手，电梯门缓缓合上，程芯也没敢上前拦门。

　　沈卓住在顾蔓言楼下，他每天先把顾蔓言送进门再自己回家，今天却被顾蔓言喊住了。沈卓不敢进她的门，站在门口问顾蔓言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今天的事情不用跟阿疏说。”顾蔓言说完就看沈卓露出一个很为难的表情，顾蔓言很理解，却还是说：“阿疏最近都在忙宁科的官司吧？方准程是个草包，方董那边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你也不必瞒着我。程芯伤不到我，不过是嘴上逞能，阿疏知道了肯定要想办法来看我，还要分心处理这种小事，太辛苦了。”

　　沈卓一时愣住，摸了一下后脑勺对顾蔓言说：“其实，蔓言小姐，您的事对少爷来说都不算小事。”

　　顾蔓言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总之，这件事等宁科那边解决好了，我自己会和阿疏说的。”她想了一下又说：“只不过程芯估计要在伦敦待一阵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去找我哥哥。柠柠姐那头每天上班下班在路上的时间也多，还麻烦你派人去拦一拦，别让程芯去打扰她。”

　　沈卓立刻答应了：“蔓言小姐放心，我心里有数。在这里虽然不比在国内，但是拦住一个程芯我还是能办到的。”

　　顾蔓言相信他的能力，没再多说，让沈卓回去休息了。

　　沈卓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何柠就发短信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顾蔓言只简单说了一下程芯在伦敦的事，何柠也表示理解。

　　程芯在她这里跟了三天，大概是觉得沈卓跟在她身边没有什么接近的机会，果然去了曼彻斯特，先找了顾曼祐，也被骂出来，后来就开始跟何柠，被沈卓找来的人发现了，直接拎到沈卓这里来。沈卓才不管她是哪家小姐，第二天就绑上飞机送回了京市，顾蔓言也就没再见到过程芯的身影。

　　转眼到了顾蔓言毕业典礼这一天。沈林疏本来是前一天晚上就该到了，临时有事困住，只在飞机起飞前答应顾蔓言一定会出现，却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到。顾家人都早早从绥市赶来，顾蔓言拿到了优秀毕业生，顾温盛和姜沅都轮番陪着她在学校里拍照。

　　顾蔓言成绩本来就好，家境好长得又漂亮，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今天看到她也都问她能不能合影。包括从那次比赛之后就很久没有说过话的Jeff。大约是看到沈林疏不在，Jeff主动上前邀请顾蔓言和她合照。顾蔓言不好拒绝，选在学校里最具标志性的一座雕像钱和Jeff照了一张合影，她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Jeff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顾曼祐理所当然担任了今天的摄影师，看到Jeff有这样的举动本来心里就不开心，拍完之后Jeff还要故意凑过来看他拍的成品，顾曼祐就更不舒服了。他嫌恶地瞥过脸，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顾曼祐时隔几个月头一次这样开心地喊了一声：“阿疏！”

　　听到哥哥的声音，顾蔓言猛地抬起了头看向顾曼祐所指的方向，然后立刻把手里的花束塞给顾蔓言，朝着沈林疏站着的地方跑了过去，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沈林疏也稳稳地把她接住，捧住顾蔓言的脸就是一个深吻。

　　直到顾蔓言觉得自己周围的氧气都已经被沈林疏夺走，沈林疏放开她的唇，靠着她的额头，望着顾蔓言因为亲吻和激动而红红的脸颊和水润的双眸，轻声说：“蔓蔓，毕业快乐。”

　　“谢谢。”顾蔓言又靠进沈林疏怀里和他拥抱，沈林疏这样抱着一束红玫瑰突然出现在校园里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埋在沈林疏怀中竟然流下了眼泪。

　　沈林疏只穿了一件衬衫，感受到前襟的湿润，诧异地低下头去看顾蔓言，看见她果然在哭，手足无措喊着“蔓蔓”把花塞给她，然后用手去擦顾蔓言的眼泪。顾蔓言今天为了拍照好看化了妆，沈林疏一抹就抹掉下眼睑上不少的亮片，他有点惊慌，无奈地又把顾蔓言抱回来哄她：“别吓我了蔓蔓。”

　　“我没事啦。”顾蔓言一手抱着花一手去搂沈林疏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小声解释：“我就是，高中毕业和大学毕业你都不在，今天看到你有点没忍住，没有真的难过。我的包在小昀那里，等下擦一擦补个妆就好了。”

　　沈林疏“嗯”了一声，牵住顾蔓言的手往顾曼昀那边走。顾蔓言这下才想起来刚刚自己干了什么，当着全校人的面扑进沈林疏怀里还哭了，她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一路拿那束玫瑰挡着自己的脸，走到顾曼昀身边才拿了包躲到沈林疏身后去补妆。

　　沈林疏先和顾家人一一打了招呼，顾曼昀也喊了一声“林疏哥”。顾曼祐看了一眼站在边上没有动的Jeff，主动招呼沈林疏说：“阿疏，趁着光线还好赶紧过来陪舒舒照一张。”

　　沈林疏点了点头，指了一下身后的顾蔓言说：“等等。”

　　妆倒是没有花，顾蔓言擦干净了眼泪，又用气垫在眼下拍了两下，重新补了一个唇釉就挽着沈林疏的胳膊重新走到了雕像面前。今天是毕业典礼，顾蔓言身上穿的是学院统一定制的硕士服，她没有戴帽子，长发烫成小波浪梳了一个公主头，一根坠着珍珠的酒红色丝带被编进了她的发束中，像森林仙子头上的花环。她穿着一双与发带同色的水钻高跟鞋，怀中抱着沈林疏刚刚送给他的红玫瑰，和刚刚与Jeff合影时的拘束不同，被沈林疏搂在怀中的顾蔓言表情灵动而娇气，浑身透露着一股恋爱中的气息。

　　沈林疏随着顾蔓言的动作又随意摆了几个姿势，虽然近期没有常常见面，但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两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顾曼祐不停摁着快门，自然非常满意。沈林疏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Jeff，低头忽然喊了一声：“蔓蔓，看看我。”

　　“嗯？”顾蔓言应声抬头，沈林疏在这一瞬间伸出原本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环抱住顾蔓言的腰，低头去再次吻上了顾蔓言娇嫩的唇瓣。顾曼祐愣了一下，还是定格住了这一个瞬间。

　　这次没有吻很久，只是轻轻贴了一下沈林疏就抬起了头。顾蔓言补妆用的唇釉是镜面的，他的嘴唇上也粘了一些蜜色，带着甜甜的水蜜桃味。顾蔓言笑了一下，拿了餐巾纸给沈林疏擦掉，调侃说：“阿疏哥哥真漂亮。”

　　沈林疏无奈，捏了一下她的脸说：“漂亮不漂亮的，你喜欢就好。”又重新牵住顾蔓言去找顾曼祐看成片。

　　沈林疏眼里自然一切都好，顾蔓言却凑在顾曼祐边上要选照片，趁着这个机会，沈林疏装作刚刚注意到Jeff的样子，转头去问他：“是蔓蔓的同学吧？站在这里这么久，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哦，没有，只是觉得Mr.Shen是一位稀客，所以一时忘了和Mayan道别。”Jeff脸上是很礼貌的微笑，他回答完沈林疏的问题才对顾蔓言说：“Mayan，那我就先走了，恭喜你拿到优秀毕业生，毕业快乐，以及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你也是。”顾蔓言也客气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别的，目送他转身离开就继续去看照片了。顾蔓言的学校很大，沈林疏来得不算早，她赶着时间带一家人在其他地方拍了照片，还找到了熟悉的同学拍了几张全家福，一直拍到夕阳西下，顾蔓言又和沈林疏在校门口最后拍了一张照片，结束了学生阶段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