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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血煞之境 ...

  •   石桌冰冷的质感,在深夜里越发生寒。
      不知从哪里散发着腥臊味,让人窒息。

      这种味道虽然恶心,但白时却有迷之熟悉感。
      好像在哪里闻过。

      老爹的手肘搭在桌边,而他手旁,放着个颇大的竹篮子。
      篮子用蓝色碎花棉布盖着,上面绣着漂亮的龙凤图案,与周围的古老家具格格不入,在简陋陈旧的石头房子里,显得极为精致。

      司晚没头没脑冒出来的一句话,引得白时莫名其妙。
      他跟不上司晚跳跃的思维和话题。
      现在是欣赏这个的时候吗?

      他一进门,就扫到了摆在石桌中央,极为不协调的大篮子。
      惊诧不过一闪而过,没心情在这上面纠结。
      此时被司晚单独拎出来称赞,却有种摸不着头脑的诡异之感。

      篮子再精致,也只是相对这间屋子而已。
      司晚生于现代,见过的好东西应该更多,不至于让他专门留意。

      白时没有作声。
      他相信司晚不会在这种时候说无意义的话,一定自有他的用意。

      老爹抬眼看了下司晚。
      他苍老布满皱纹的脸,在烛火的跃动中,平添了几分幽深。

      那一眼,却让白时胆战心惊。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令人毛骨悚然的震慑感。
      似警告,又似无所谓,非常矛盾的眼神。

      正面迎接老爹那记眼神的司晚,却毫无惊惧之态。
      他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唇边浅淡弧度不减。

      甚至闲适的将压在白时肩上的手肘放松。
      改按为搭,游刃有余的模样。

      “夜深了,村子里危险,别到处乱跑,尤其是南边神树那,猛兽多,”
      老爹将手上缝制的东西放下,撑着桌子,吃力站起来,“你们就在房间里休息。”

      白时一头雾水,老爹这是在转移话题?
      刚刚不是还在无声的对峙吗,这会就开始赶他们睡觉去了?

      “等一下,老爹,拿回司晚身体的方式您还没讲呢。”
      白时是绝对不会忘了这茬的,错过了今晚,明天还能不能找到老爹都是未知数。

      老爹却似没听见白时着急的询问,站定后背着手,颤颤巍巍往厨房走。
      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

      他双手贴在篮子两侧,将篮子拿了起来,掂了掂。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蓦的冷笑一声,塞给了司晚:“小伙子,既然你喜欢,就借你保管一个晚上,别把我的篮子弄坏了,否则,你会付出代价。”

      语气算不上友好的甩下这句话,老爹就迈着步子离开了大堂。

      “司晚,这是什么?不是针线篮子吧,哪个装针线的搞这么大?”
      白时凑上来,贴着司晚的手臂站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揭开看看。
      万一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呢,比如毒虫毒蛇之类的。

      司晚没有回答,只是沉沉盯着篮子,唇边的笑意荡然无存。
      好似方才展现给老爹看到的,不过是他的一个假象而已。

      白时有种强烈的感觉,司晚从进这屋子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想要笑的意思。
      此刻的面无表情,才是他真正情绪的外在表现。

      “夜深了,去睡吧。”司晚犀利的目光从篮子上抬起来、
      看到白时依旧苍白没有半分血色的脸,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白时踌躇,不亲眼看看里面的东西,始终还是不放心。
      万一真是毒虫毒蛇之类的,那他们睡觉岂不很危险。

      “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白时同他打商量,见司晚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鼓起勇气伸手。

      蓝色棉布被一点点揭开,腥臊味越发浓重。
      味道太冲,忍不住犯恶心,白时咬咬牙,一股脑的拉开蓝布。
      里面的东西展现出来。
      着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确实不是针线篮子,也没有毒蛇毒虫。
      可以说对他和司晚的生命安全毫无威胁。

      因为篮子里装着的,是死物。

      十只新鲜的死鸡,整整齐齐堆在篮子里。
      新鲜到它们伤口上的血,似乎都还能散发出热度。

      白时这才明白为什么觉得腥臊味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的时候,保姆为了给他炖营养汤,买了活鸡带回来现杀现炖。
      他正好闯进了厨房,闻到了那股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味道。

      “……”白时连忙将棉布又盖回去,对老头把装满死鸡的篮子硬塞给他们充满了无语。
      “你真的要带着这东西一起睡觉吗?”

      死鸡本不可怕,但这鬼地方渗人得很,还要跟十只死鸡共眠,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刚刚白时揭开棉布,司晚对篮子的东西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现在也好像不在意跟死鸡一个房间。

      司晚的态度让白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时见他刚才专门夸篮子,还以为司晚真正的目标是篮子里面的东西,可能是对篮子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
      可现在看他的模样,倒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了。

      而且老爹还专门把篮子交给司晚保管。
      至少在白时看来,老爹和司晚大概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个篮子可能是某个非常重要的工具。

      现在看来,好像是他想多了?
      司晚和老爹刚刚跟打哑谜似的眼神抡一回合,话里有话又一回合,难道真的就只是普通的交流而已?
      是他先入为主,过度解读了?

      白时越理越乱,感觉自己置身在乱麻中。
      越来越摸不清乐园,也看不懂司晚了。

      房间里依旧破旧。
      家具很简单,只有一张石头磨的床架。

      床架上面铺满了稻草破布御寒。
      稻草大约很久没有晒过太阳,散发着阴湿的潮味。

      白时没睡过这么简陋的床。
      凹凸不平的石头硌得他的骨头生疼,无论怎么调整姿势都难受到极点。

      他没心情去计较条件的好坏,脑袋里被另外一件事装得满满的。
      他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将司晚的身体拿回来。

      石头遇冷更冷。
      在寒气深重的夜晚,制冷功能比得上半旧的冰箱,一点一点蚕食人所剩无几的体温。

      司晚见白时翻来覆去,也无计可施。
      他是元神状态,不被石头的阴冷所影响。
      但白时不一样。

      进门的时候,司晚就已经在房间翻找过。
      并未看到可以御寒的衣服或被子。

      “司晚,你说,我们明天会怎样?”白时翻身,面朝司晚。
      石床非常窄,不过单人尺寸。

      两个高个子男生勉强挤在上面,几乎就已经是紧紧贴在一起。
      即使是侧身睡,也是以一种近乎亲密的姿势相互依靠。
      呼吸可闻。

      “先别想那么多,你今天需要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司晚叹气,“你……不要再想七想八,还是那句话,你就是个普通人,能顾全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不能对其他人的生命负责,你没有责任。”

      白时沉默着。
      司晚却看到他的拳头已经握出了青筋,在身前轻轻颤抖。

      “我们被强制带到了乐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耗费太多的感情在身边人的身上,痛苦的就会是你自己,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事,生死去留,不是哪一个人能掌控的,
      你不是乐园里的神,别给自己制造不属于你的压力。”

      “那你呢?”白时勉强扯出笑容,“如果我也死了,你会难过吗?”
      司晚哑口。

      白时也没真的想要他回答,自顾自的说:“如果你出事了,我会很难过,我真的把你当成了我的朋友,
      还有小满,甜甜,瘦皮猴,胖子,眼睛兄,花衬衫,爆照头,
      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每一分钟都没有浪费,每时每刻都是在努力度过难关,
      他们有缺点,但也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们。”

      白时抽了抽鼻子,声音沙哑了:“我把他们当成朋友,我其实真的很羡慕你的理智,
      如果能选择重来一次,或许我会强迫自己抽离团体意识,不让自己注入太多私人感情,纯粹搭伙逃生而已,
      但现在,晚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司晚摸了摸他的脑袋。
      白时的头发细软,就跟白时这个人一样,心思细腻,柔软温暖。

      “哪里好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这么软弱,来了乐园才几天,就哭了好几次,放以前,要是谁敢在我面前,说我以后会哭得跟女人一样,我一定锤爆他的狗头,可不想,我真的会有连着哭的时候。”
      白时除了小的时候,跟堂妹抢糖吃,被她用砖头追着满院子跑,砸得满头血的时候哭过,以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

      “突然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每分每秒都要面对未知和已发生的恐惧,哭太正常了,没疯没害人就已经是万幸。”
      司晚出乎意料的耐心,“何况我没在的时候,他们都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你身上,你相当于是独自扛起整个团队的压力,就算你不说,但能想象出在绝境中,时刻承担别人性命的压力有多大,足以逼疯一个人。”

      白时终于抬起头,眼睛湿湿的,哽咽:“谢谢你,谢谢你在这么个腥风血雨的晚上,愿意陪在我身边安慰我。”

      情绪大起大落,再加上连着几天为司晚担心而极度缺乏睡眠,此时在司晚的轻声细语中,白时很快就累了。
      睡着前,他依旧无法从痛苦中解脱,无意识的呓语。
      ——如果一切能重来就好了。

      十个字,从他唇齿间伤心吐出,字字都带着无法言说的伤痛。

      司晚离白时不过半个手掌的距离,神色复杂的望着睡得极不安稳的他。
      他的五官已经模糊在了黑暗中,只依稀能辨别出大致的轮廓。

      司晚抬眼,瞥向门的方向,目光渐渐锐利,定住片刻,最后又回头扫了眼白时。
      他利落起身,经过桌子那瞬间,指节轻轻一勾,篮子便移到他的手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血煞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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