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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血煞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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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突然唤醒,又狠狠被自己古怪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白时左手一颤,刀子脱离掌心,掉在了地上。
撞击的轻响,绵绵密密挤进他的脑袋。
瞬间切割的剧烈疼痛,强硬的扯回发懵的神志。
而在他脚尖极近处,奇怪的一幕还在继续。
如硫酸融过,刀身散出大量的青烟,化作一堆烧焦的纸钱。
手腕上隐隐割出了血迹。
还好被司晚叫得及时,伤口不深。
“都被迷魂了。”司晚紧紧抓住白时的手腕,怕他再次被迷惑。
“能不能叫醒他们?”白时胸口压了大石头,呼吸极其困难。
“叫不醒,还好你恢复了正常。”
司晚看了眼还在努力让大家恢复神智的小满,“小满也不用担心,她不受迷惑。”
那边乱成一团,这边司晚顾着白时无法走开身。
更加可怕的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
落单的爆炸头,突然爆发出尖锐的,似乎似笑的声音,从他大张的嘴里不断向外。
听得白时毛骨悚然。
这明显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糟糕!”白时和司晚同时反应过来,朝爆炸头冲过去。
爆炸头扬起的头颅,渐渐放下。
他表情扭曲可怖,肌肉不正常的抽搐,满是癫狂之态。
但他的眼神却悲哀痛苦,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眼珠子挣扎着移动到司晚和白时的方向。
喉咙里含含糊糊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说完,他嚎叫着,绝望的眼神撕裂,炮弹般撞开司晚和白时。
一头撞向面具人那面窗子。
他的身体宛如铜墙铁壁般。
饶是司晚这样的高手,也被他撞得差点摔在地上。
白时不可置信,瞪着眼睛:“爆炸头怎么会能碰到你的?”
白时话未落,剧烈的撞击声从后方响起。
脑浆血液在窗子下的墙壁爆开。
爆炸头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满头的红红白白,已经分不清哪是血,哪是脑浆。
只能在满头的狼藉里,勉强分辨出他一双大睁的眼睛。
不甘,还有不解。
他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太残忍了,白时脑袋一片空白。
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会是这样?
眼泪在他的脸上滑落,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司晚用力拖住他的肩膀,咬着牙齿,字字清晰的在他耳边告诉他: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这不正常,白时,这不正常,那些人操控爆炸头,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他自杀,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你要振作起来!”
“司晚,阻止不了了,我们都会死在这。”
白时绝望地喃喃,“爆炸头死了,活人濒死的热血洒在了墙上,他的血成为迎接亡灵的通道,连接阴阳两界,外面的东西,要进来了,我们阻止不了了。”
他转过头,向来如明星般璀璨明朗的双眼,无神到近乎麻木,轻声细语犹如在说悄悄话:“司晚,逃不掉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屋外的面具人和阿真,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猖狂大笑。
他们慢慢从窗子外探进来了身子,但仿佛还是有阻碍,进得不是很顺利。
只能半边头塞进了屋子。
白时的眼睛机械的转过去,定在面具人的身上。
不知怎么,又猛然一震。
他用力咬下唇,力气之大,顷刻间就沁出了血丝。
下了决心般,他麻木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不能软弱的投降!”
“小满!”他扬声。
小满连忙转过身:“白时!我在!”
“快!把蜡烛都拿过来,能拿多少是多少,都交给司晚。”白时急促地说话。
供桌就在小满的身后。
到了生死一线的极限时间点,反而手不再颤抖。
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急迫的紧张感,让她几乎是在半分钟内,就收集到了十根摆蜡烛。
百米冲刺,冲到白时身边。
司晚不需要白时解释,秒懂他的意思。
他直接从小满抽走五根蜡烛,将引线合拢在一处,伸到已燃的那根蜡烛的火苗上。
司晚五根都分给了小满。
让她自己拿一根,另外四根给花衬衫,瘦皮猴,和方甜甜,以及眼镜兄。
面具人用力往里挤,半个身子都已经进来了。
司晚再将另外五根引燃,给白时一根。
和他快速奔到窗户边,将另外四根蜡烛立窗柩上,
挤进来大半个身子的面具人被火苗灼伤。
凄厉大叫,退出窗户。
被强塞点燃的蜡烛,瘦皮猴他们都暂时恢复了清醒。
入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中惨死的爆炸头,大惊之下,精神再度溃散,崩溃地哭出来。
司晚冷淡:“想死就继续哭,干脆什么都不做,专心哭就好。”
哭嚎声秒收住。
“听着,蜡烛不是万能的,总有燃烬的时候,只能挡一时,我们要另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白时压着嗓子,轻声道。
“这种蜡烛,最多一个小时。”司晚补充。
司晚的声音,宛如泡在冰水里浸过一遍。
眼镜兄,方甜甜都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一个小时……很快就会过去。
他们只有一个小时的逃脱时间。
“不行,不要!”
方甜甜突然发出尖叫声,不顾一切往窗子处冲过去。
这种时候,已经经历不起任何的变故。
寒气从叫脚心往上窜。
白时猛的回身。
却见已经撞碎了半边脑袋的爆炸头,呼啦着满身的血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的手不灵活的挥着。
目标正是窗柩上那四根燃着的蜡烛。
一根蜡烛被推倒。
烛泪滴落。
火苗挣扎着闪动。
熄了。
方甜甜用力抱住爆炸头,不让他继续弄熄其他的蜡烛。
她的力气不敌爆炸头,在拉扯中,蜡烛从她手心滑落。
全力朝她奔过去的白时等人,来不及跑到窗子处。
只能眼睁睁看着爆炸头一把举起方甜甜,狠狠贯在墙上。
“不要!”
爆炸头已经听不到他们撕心裂肺的声音。
再次拎起抽搐的方甜甜,毫不留情砸在墙上。
方甜甜不动了。
眼镜兄失去理智,疯了般扑向爆炸头。
他死死握着蜡烛,用火苗对着爆炸头的那半张脸,用力的按下去,焦臭味顿时弥漫。
外面的面具人,却不知为何,突然诡异的兴奋起来。
密密麻麻的将脸贴在无形的窗子上。
司晚从后面紧紧抱住眼镜兄,将他从爆炸头尸体上拖开。
眼镜兄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如野兽般的咆哮。
白时痛苦得直抖。
但外面尖锐的笑声,又提醒着他,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
他绕到眼镜兄旁边:“爆炸头本来就已经死了,现在是被操控的尸体,你再怎么想弄死他,他都无法再死一次。”
“甜甜就白死了?”眼镜兄嚎啕大哭,发出了他来这里的第一句灵魂深处的质问,
“这是为什么啊?好好的,为什么我们会这样?明明在读书,应该是坐在教室里的时光,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
“竟然没发疯,太可惜了。”
阿真幸灾乐祸。
听到这句,眼镜兄再度失控。
他脸上的神色渐渐被戾气侵蚀,五官扭曲,双眼不正常的瞪大,头部小幅度摆动,举止有了神经病的倾向。
阿真和面具人兴奋不已:“要疯了要疯了,快疯,留在乐园多好啊,哈哈哈哈。”
司晚厌恶的望着阿真,敏锐的抓住他话中的重点,自行理解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他眼神锋利,沉声:“你什么意思,一旦疯了的人,就会永远留在乐园出不去了?”
阿真刺耳的笑声,猛地顿住,激烈否认:“我没过这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司晚确认了。
司晚懒得理这个自私尖酸的小人,对着神经质的眼镜兄淡淡道:
“你听到了吗,如果你疯了,你就要跟外面那个家伙一样,永远丑陋的在乐园里飘荡下去。”
眼镜兄已经彻底魔障。
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白时咬牙,低低说了声抱歉,一耳光扇过去。
见眼镜兄依旧没有反应,又是一耳光狠狠扇醒他。
眼镜兄依旧无动无衷。
沉浸在自己疯癫的世界里。
司晚毫不留情,拎着眼镜兄的衣领,往墙边拖。
抓着他的头发,粗暴的按在方甜甜柔软的尸体上。
眼镜兄的脸,狠狠怼在方甜甜脸上。
“你对得起谁,就这样疯了,对得起为了大家死去的方甜甜吗?
你看看她,你现在这副丑态,你有脸面对她?
你现在这样,就是在浪费大家时间,我们不得不抽出时间来让你清醒。”
司晚说话依旧辛辣又冷淡。
强烈的刺激,猛地将眼镜兄的神志拉了回来。
虽然方式太残酷,但终究还是将他救了回来。
眼镜兄哽咽一声,趴在方甜甜身上痛哭。
一分钟后,他收声,含着泪水从地上站起来。
“对不起,我调整好了,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司晚说的对,没有时间给我们浪费,为了甜甜,我们也不能死在这。”
司晚点头,说话依旧冷酷:
“到了紧急关头,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我不得不提醒你们,如果真的到了最糟糕的情况,肯定是只能先顾自己,如果不想被抛离,就要紧紧跟上。”
白时陷入沉思。
他一直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个乐园,很容易将人逼疯。
已经疯了的阿真就不说了。
连一直都比较理智斯文的眼镜兄,刚刚都被激得戾气十足,差点跌进癫狂的深渊。
瘦皮猴和花衬衫,爆炸头,还有已死的胖子等人。
都有滑入疯癫边缘的时候。
乐园非常擅长,将他们内心的阴暗面,或最害怕的东西暴露出来。
并针对他们这些弱点,进行连续的,累积的,不间断心理攻击,直至将人逼得崩溃。
乐园……是故意的。
他忽然全身发冷,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乐园似乎是故意制造各种诡异的怪事,来将他们逼疯。
但这是为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就已经连死两个人了。
白时一筹莫展。
“白时。”司晚突然叫他。
“什么,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一直有个疑问,”司晚眉心微蹙,
“那天在祭坛,你选择的司火符号,我总觉得另有深意,
不是简简单单的开启祭坛的选项而已,
你再想想,那个符号,会不会跟我们逃生有关?”
“那个符号,在五行八卦中谓‘离’,
方位是正南方,为太阳正午之位,属丙丁之火,
守护神为朱雀,有‘希望’和‘升华’之意,”
白时握着蜡烛,幽幽火光,照出他苦闷的脸庞,“也许是我道行太浅,我参透不了其中的关联。”
“希望,升华……”司晚低头沉思,“冥婚照,椅子,失败的结阴亲,进不来的祖宗,黄皮子,阴阳平衡福祸相依……”
司晚轻声念叨,自言自语。
白时离他最近,将他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但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司晚是在把这一切都窜起来吗?
顺着他念叨的词,白时苦思冥想片刻。
依旧毫无所获。
外面阴风阵阵,透过窗子,刮进大堂。
吹得蜡烛明明灭灭。
地上横七竖八的黄皮子尸体,依旧僵硬地堆在原地。
越发让大堂透出森森鬼气。
更多不怀好意的面具人,死死挤压在窗子上,虎视眈眈。
随时等待着破窗而入的机会。
——砰砰!砰砰!
是心脏失衡的急速跳动声。
司晚突然席地而坐。
盘着腿,双肘随意搭在膝盖上,垂眸若有所思。
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截。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瘦皮猴全身颤抖,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花衬衫无措的捏着仅剩的蜡烛末端。
气氛,降到了冰点。
白时越发焦虑,他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全部都一一过滤了一遍。
绝望的发现,他并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方式。
“白时,我们就只能等蜡烛灭吗?”瘦皮猴带着哭腔,小声地询问。
绝望中又带着希望能被反驳的期待。
白时哑口。
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焦躁的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在油锅里煎熬着。
漫长,却又短暂。
拼命想抓住时间,让下一分钟,滞留在手心不再往前。
但蜡烛终究还是到了头。
火苗灭了。
大厅彻底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