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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血煞之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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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死的?”司晚的声音很冷静。
音色中特有的清冷质感,让白时混乱的心跳慢慢有了依靠,至少不再那么焦躁。
“突然有什么东西巴在窗子外面,那些东西一来,屋内的面具人又是哭又是求的,好像很害怕,”
小满抖得越来越厉害,神经兮兮的紧张四望,显然被吓得不清,
“然后外面那些东西就很激动,很愤怒的砸门砸窗,要闯进来,
面具人害怕极了,磕头求饶,最后不知怎么,就开始撞墙撞桌子自杀,要么就对着其他面具人挥刀残杀。”
小满带着哭腔的尾音抖进空气中,无人接话,阴森的气息将众人包裹,越发骇人。
“那些东西现在走了?”
司晚看了眼现在死寂的大堂,沉声发问。
“好像是走了,面具人死光了后,那些东西就突然平静下来,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躲在外面,
我们赶紧检查门窗,生怕他们闯进来,刚关好没多久,就听到你们在敲窗户。”
“面具人很怕他们?”司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复了小满刚刚的话。
语气似乎是在沉思,尾音被挂上了秤砣,沉甸甸的。
“对对对,他们真的很可怕,在外面不正常的躁动,一直要往里面冲撞。”
“他们进不来吗?”白时突然发问。
司晚抬起睫毛看了他一眼。
“进不来,我刚刚看得很清楚,明明有几扇窗户是打开的,
但是他们在外面举止疯狂,作势要爬进来,但就是怎么都进不来,所以又砸又闹。”
瘦皮猴用气音压在嗓子说话,语气很坚定。
“这就很奇怪了,你们看清楚他们长什么样了没?”
白时蹙眉,越听越玄乎。
“没有,当时都吓死了,那还敢看啊,面具人不是自杀,就是自相残杀,
厅堂里面都乱做一团,稍不留神就会被搅进去,都躲着不敢出声,压根不敢往窗户那看。”
花衬衫边哭边说,饶是他胆子大,也受不了方才那么血腥又诡异的一幕。
不祥感觉越来越清晰,白时嘱咐大家都藏好。
他悄悄摸到供桌前,蹲着身子,伸手在供桌上摸来摸去。
他记得在拜天地的时候,闻到了明显的,蜡烛燃烧的气味。
摸到第五个来回的时候,手背碰到冰冰凉凉的东西。
白时心头一喜,反手握住那根蜡烛,鸭子步走回司晚身边,压着嗓子:“谁手里有火?”
方甜甜立刻应声:“我带了火柴盒,白时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我在南边窗子这里,就是我们进来的窗户。”
眼镜兄轻轻松了口气:
“白时和司晚一来,我的心都安定了,甜甜你手里怎么会带火。”
方甜甜一边摸黑爬着,一边轻声道:
“刚刚白时被强迫化妆的时候,我心里很不安,偷偷摸到后面,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小刀之类的防身武器,
没有看到小刀,倒是找到火柴盒,不管有用没用,先揣身上再说,万一有用呢。”
白时忍不住夸:“聪明。”
方甜甜凭着记忆摸索,头撞在椅子腿上两次后,才爬到白时身边。
她显然并不熟练,划了好几遍,才将火柴划亮。
橙红色的火苗,微弱却很温暖,轻轻闪动,在无边的黑暗中,指明灯般的存在。
冰冷的四肢都有了回暖的迹象。
白时连忙将白蜡烛凑过去。
引线深入火苗,白时满是希冀的拿出来,却见引线干干净净,连丝火星子都没冒。
“……”白时瞬间发出冷汗,他干笑两声,“这蜡烛质量不行啊,再试一试。”
但无论试多少次,引线完整如初,甚至连被烧黑的迹象都没有,线头子依旧雪白。
邪了门了!
火苗渐渐弱了,在众人眼前,熄灭得很彻底。
“熄了熄了!连蜡烛都点不燃,完了,完了,我们彻底完了!”
瘦皮猴濒临崩溃,音量压不住,大声的哭嚎,被眼镜兄一把捂住嘴巴。
司晚淡淡道:
“别一惊一乍的,火柴本来就只是临时点燃的工具,燃不了多久,重新再点一根就好。”
“哦哦哦,对。”方甜甜这才反应过来,扔掉作废的火柴,重新拿新的出来。
她划了一下,没点着,又划了下,这回燃了。
白时重复刚才的动作,将蜡烛凑上去,但结果依旧让人失望。
第二根火柴灭了,蜡烛还是原封不动。
司晚在旁边静静看着。
微弱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明了又灭。
白时也有些蹲不住了,将眼神放到其他地方。
用力平息来自心底巨大的恐惧。
他的眼神,往四周看了半圈。
落到了司晚脸上。
司晚白净的五官,完完全全泯灭在黑暗中。
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宛如明月,漂亮却不女气,满满的少年感,纯粹又干净。
司晚若有所感,抬眸回视。
“啊!”目光相接之时,白时灵光乍现,热切的将司晚望着,低声轻呼,“难道是因为那个?”
“哪个?”方甜甜抖着嗓子,连忙追问。
她都快要被吓哭了。
“司晚来试试,也许我们中,只有司晚才能点燃。”
白时不想浪费时间,语速极快地说。
被突然点名,司晚一愣,隔着深沉的黑夜看了眼白时。
他没有追问原因,安静又利落的,从方甜甜手中拿过火柴盒,单手推开盒屉,迅速拿出火柴划亮。
小小的惊呼声,从众人嘴里发出。
难掩的惊诧,暂时打破燥郁阴森的气氛,短暂又隐秘的沸腾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司晚吸引。
如果说,方甜甜手中的火苗,橙色温暖。
那么,司晚手中的火苗,就是幽蓝诡异。
白时喃喃:“果然是这样,蜡烛肯定会亮。”
蜡烛再度被伸过去。
为保证引线和火苗充分接触,白时没有急着移开,司晚也维持着伸手的动作。
火柴的火苗持续罩在蜡烛引线上。
支持不了不久,火柴的火苗微弱下来。
几个轻轻的晃动后,范围渐渐缩小,直至消失在火柴棒上。
蜡烛看上去跟之前没区别。
方甜甜有些失望地说:“还是不行……”
“看!”小满激动的打断了方甜甜,食指往蜡烛方向一指,“快看!”
引线头子上,一小点火光明明灭灭。
众人激动起来,但不敢做声,生怕不小心弄出气流,吹熄了才这难能可贵的火星。
火光渐渐往蜡烛方向攀爬,扩大它的范围。
等它彻底燃出规模,众人才敢小声欢呼。
白时虚脱般,一屁股坐地上,他真的太紧张了。
还好,还好燃了。
小满又哭又笑:“白时,司晚,你们两个真的是太厉害了,一来就让我们有了着落,不用孤立无援的,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如果没有你们俩,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肯定都还惊恐得不行,没有半点进展。”
“别高兴太早,现在还没有安全,大家一起找出去的办法。”
白时压低声音。
“为什么司晚能够点燃蜡烛,而我怎么都点不燃?”
方甜甜看着跃动的火苗,也松了口气。
司晚看了眼白时。
那一眼,有疑惑。
“这事说来话长,这里的东西,其实都是为冥婚而准备,所有的家具陈设,皆跨越阴阳两界,
而设置白蜡烛,是对鬼魂的指引,
指引新郎,能顺利找到喜宴,找到结亲的新娘,
属阴,非阳间人能够点燃,只有司晚才可以。”白时尽量解释得浅显直白。
“非阳间人?”
大家的视线集中到司晚身上,满脸的震惊。
一时间无法消化白时的话,似没听懂般,又似不可置信。
爆炸头忽的想到,方才与司晚交汇穿插的手,眼神越发复杂。
“别在这件事上纠结,司晚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他跟我们没区别,逃出去要紧。”
白时不喜欢大家现在看司晚的眼神,蹙眉低喝。
司晚倒是浑不在意。
完全没有被别人诧异的眼神所影响,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白时,司晚带着小满他们寻找出路。
白时弓着腰,尽量将蜡烛往下放,扩大照到地面的范围。
爆炸头一心一意跟在他们身后,谨慎的迈着步子。
抬起的脚,却缠在什么上面,爆炸头向前的惯性没收住,跌了个狗啃屎。
他从软趴趴的东西上翻过去,连摔几个跟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爆炸头受惊不小。
连哭带嚎,爆炸头爬到白时身边,紧紧搂着他的腿不撒手。
白时用力抽,也抽不出自己的腿。
反被他蹭上一裤子的眼泪鼻涕。
司晚垂眸,瞥了眼狼狈不堪的爆炸头,不言不语的从白时手里接过蜡烛。
脚步一拐,往爆炸头跌跤的地方走去。
“司晚,看到了什么?”
蜡烛照到的范围及其有限,司晚稍微往旁走几步,白时周围就黑了,也看不到那个地方,横了个什么东西。
“面具人。”司晚缓缓移动蜡烛,从头到尾把躺在地上的面具人照了一遍。
面具人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中,死得透透的。
白时不敢耽搁,连拖带拉的,将巴在他腿上的爆炸头,带到了司晚身边。
所有人都围上来,既好奇又害怕。
眼神随着司晚手中的蜡烛晃动轨迹游动,打量已经死得很透的面具人。
蓝色的烛火,由下至上的,在这圈人的脸上打下底光,割裂了整张脸。
半边幽蓝,半边黑沉,看上去阴郁且骇人。
“揭开面具看看?”
白时征求司晚的意见。
司晚沉吟,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他在犹豫,所有的所有,完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他不确定,揭开后,会不会发生更多不可控的后果,或者会不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是不是专注找出路,不要节外生枝会更好点?
白时看出他的顾虑,轻声说:“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有更坏的事发生,谨慎可能确实会让我们暂时安全,但也会一直停滞不前,
我们不可能关在这里一辈子,现在所做的任何选择,其实都是在赌,找对了东西,我们就赌赢了,找错了,那就是死,在看到后果前,谁都不知道,自己找的东西是对是错。”
司晚轻轻叹息:“你说的对,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谨慎了,想要活命,就得拼命。”
说完,司晚顿了顿:“你们退后。”
白时附和:“对,都退后。”
爆炸头他们,现在对白时和司晚简直言听计从。
无论俩说什么,都不会有半句异议,利索执行就对了。
司晚蹙眉:“你杵着干什么,当神仙?退后。”
白时耸耸肩:“你一个人不行的,让白天师助你一臂之力。”
司晚哼笑:“半吊子天师。”
白时脸红:“连身体都保不住的孤魂野鬼没资格说我。”
司晚唇边有浅浅的笑意。
眼神明亮柔软,全然不似可能即将赴死的模样。
白时收起玩笑,严肃地对他说:
“我虽然招灵,但我自小运气就很好,有我镇在这里,你必然不会出事,相信我,我们一起。”
司晚垂下眼眸,轻声说了句:“好。”
苍白的面具,被幽蓝色的火苗笼罩,染上了层阴森的冷色光泽。
司晚将蜡烛靠近面具,另一手,缓缓摸到面目与脸的缝隙之间。
他的眉头,在手触到面具人的脸时,深深蹙起。
白时敏锐的发现了司晚的情绪变化,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不对劲吗?”
司晚眉心越蹙越紧,点点头,手卡在缝隙里,略一施力,“咔哒”一声,面具松动。
面具脱离脸部,不待司晚将它揭开,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白色的面具,逐渐变黄变黑,光滑的表面开始凹陷,形成不规则的纹路。
面具慢慢的,变成一张烧焦的粗糙黄纸。
火星从蜡烛上溅了出来,落到卷曲的黑边上,瞬间引燃黄纸。
燃烬的黄纸,留下一堆散着浓烈糊味的黑灰,堆积在那张已经僵硬的脸上。
白时轻轻一吹,那张脸彻底的暴露在了烛光里面。
白时和司晚倒吸冷气,相互对视一眼。
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压制不住的震惊。
“怎么了?是什么东西?”小满被他们俩的吸气声,吓得不轻,壮着胆子询问。
白时沉默片刻:“你们自己过来看。”